chapter 07
chapter 07
余霽丹把李茗休從暴雨中營救上樓。
一進門,她就跑向浴室,先衝掉自己小腿和腳丫沾上的泥水。
原本光彩照人的李茗休現在就像一隻落湯雞,可憐巴巴地站在門口的玄關處。
余霽丹一邊擦臉一邊走出來,皺著眉:「你到底為什麼不回家?
就算真有什麼深仇大恨、難言之隱,家人之間有什麼不能協商的呢?」
「我沒有家。」
李茗休的語氣很平穩,好像在說一件與他毫無關聯的事情,「我母親去世十幾年,而我爸爸——」
他頓了一頓,無所謂地笑了一笑:「他大概覺得我已經無藥可救了,所以早在好多年前就和我斷絕父子關係了。」
余霽丹當然不知道李茗休口中「無藥可救」的對象便是她,她只是以為指李茗休入獄一事。
確實沒有幾個正常父母能接受兒子觸碰法律,更別提入獄了,但就這樣斷絕父子關係也未免太過於衝動和激進。
不過這是別人的家務事,還輪不到余霽丹去評斷,她雖然把他接回家了,但也是出於怕他感受不到世間溫暖而再次犯罪,她本人對李茗休這類危險分子依然是十分警惕的。
余霽丹上下打量了李茗休好幾輪,最後是因為看到從他身上流下的雨水已經滲向地板,她才說:「你這樣不行,要不先去浴室洗一洗吧。」
李茗休熾熱的眼神一直注視著余霽丹。
余霽丹被他看的有些不耐煩了:「你要是不想聽從我說的話,就從我家出去!」
話音尚未落下,李茗休就聽話地往浴室的方向走。
見李茗休走進浴室,余霽丹突然想起浴室里都是她的東西……
至少她不能讓李茗休用她的毛巾吧!
余霽丹趕忙跑回卧室里,在衣櫃中翻找了起來。
新毛巾……
新毛巾在哪裡?
好不容易等她翻箱倒櫃找出了新毛巾,余霽丹舒了口氣,還沒等站起身,她的卧室門就被推開了——
余霽丹一抬頭,立馬「啊——」的一聲叫,同時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
手中的毛巾自然已經捂住了眼睛。
「抱歉,我只是想問你有沒有新的毛巾,否則我只有用你的了。」
李茗休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笑意,他雖然嘴上說著「抱歉」,但余霽丹可沒聽出一點抱歉的意思!
余霽丹悶悶的聲音從毛巾中傳出:「你出去!你去浴室里等我!」
——
浴室中傳來輕柔的水聲。
余霽丹握著毛巾慢慢地靠近。
水聲突然停了。
半遮半掩的門被從內打開——
余霽丹愣神了。
她的目光好像是有著自己的主見,不顧她心裡的強烈抗議,肆無忌憚地在對方的肉♂體上來回掃著:
從對方筆直的脖頸到寬闊的肩膀,又從堅毅的胸膛到勁瘦的腰肢,以及——
腰腹下微微隆起的弧度……
觸及到這裡的時候她終於控制住了目光。
雖然目光強烈表示要欣賞對方修長的雙腿,余霽丹還是用理智控制著它。
她又用倒敘的手法將剛才遊走過的部位重新看了一遍。
無論是頸線、肩線、臂線、腰線……對方身上的每一處線條都趨於完美,加上健康無暇的皮膚,和濃厚的雄性荷爾蒙……
再配上他的那張臉。
如果說他是「模特」身材,那是玷污了他。
只有「中世紀文藝復興時期的男體雕塑」才襯得起!
就在這個時候,他似笑非笑的:「霽丹。」
余霽丹渾身一激靈。
媽的這把嗓音叫她的名字,簡直是犯規!
「如果看夠了,可以把毛巾給我了嗎?」
——
浴室中的水聲和窗外的雨聲珠聯璧合。
余霽丹獃獃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她越發後悔把李茗休搞回家了……
男♂色時代。
沒想到根紅苗正的她也能中如此低級的「美男計」!
好吧……
她承認這個「美男」並不低級……
余霽丹從茶几桌上拿起手機,她得想辦法把李茗休送到救助站,或者公安局,總之不能在她家。
打通了救助站的電話,她剛說清楚來意——
「原來是以前刑警隊的小余支隊,我們理解你的難處,但是你也要理解我們的……」
「這麼大半夜雷天暴雨的,城東半個小時前突然停電,我們現在忙得不可開交,實在是轉不開人手啊!」
余霽丹:「……你們辛苦了。」
儘管余霽丹是真心想把李茗休送走,可現在……
怎麼突然停電了呢?
估計是大暴雨衝垮了線路吧,明天他們派出所也得有的忙。
余霽丹結束通話沒過一分鐘,余江月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姐!」
余江月大呼小叫,「卧槽,你知道城東都停電了嗎?」
「剛剛知道,怎麼了?」
「卧槽啊啊啊!」
余江月的聲調更高了,「我正看球賽呢,那邊都進攻到小禁區了,直接給我拉閘了,那球到底進沒進啊我好著急!強迫症都犯了!」
余霽丹笑了起來,「用手機去網上看文字直播吧。」
「……」余江月恍然大悟,「對哦,可以用流量看文字的……你家也是城東的,沒停電?」
余霽丹走到窗邊,往外看了看,雖然大部分住戶都關燈睡覺了,但也有一部分的窗戶是亮著的。
「沒停,我們整個小區都沒停。」
「卧槽!那真不錯!」
余江月安撫余霽丹:「我知道你一熱就睡不好覺,幸虧你們小區有電,你可以開著空調睡個安穩覺啦~」
然後她話鋒一轉,笑嘻嘻:「好好睡美容覺,這兩天精神飽滿點,周末你就可以美美的去見小白領啦!」
余霽丹懵比:「……啊?」
「我爸還沒告訴你嗎?」
余江月說,「他今天出去見到小白領的媽媽了,兩位老人家給你們定了周末見面~」
周末……
那不就是這兩天了嗎!
「小白領真的帥啊!」
余江月興奮地咂咂嘴,「姐姐,你都老大不小的了,可要好好把握!」
余霽丹:「……」
這種感覺可真奇怪。
多年來沒人追求的老鐵樹,突然開花了?
還一開就是並蒂?
羅東磊和小白領——余霽丹笑了起來,雖然都是八字沒一撇,但她並不是沒有男人願意追求和靠近的嘛!
——
李茗休從浴室走到客廳,入眼便是余霽丹的笑容。
正在擦頭髮的手都停了下來。
這個笑容,會是給他的嗎?
會是因為想到他了嗎?
聽到聲響,余霽丹轉過頭——
她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下一秒,便消失無蹤。
李茗休:「……」
果然不是給他的……
又自作多情了……
「那個……」李茗休輕聲問,「你家有酒精繃帶之類的東西嗎?」
余霽丹皺了下眉。
李茗休伸出自己的一隻手——掌心中的鮮血清晰可見。
余霽丹立馬站起身,「怎麼弄的?」
她輕車熟路地從電視櫃下的抽屜中找出醫療箱。
余霽丹發號施令:「坐下。」
李茗休將毛巾放到茶几桌上,自己坐進沙發里。
余霽丹坐到李茗休的身旁,拉過對方受傷的手掌攤開——從上至下一道深深的傷痕,余霽丹輕輕搓揉了一下傷口旁邊的皮膚,隱隱約約都能見到皮下組織了。
原本她還以為是他在雨中劃破的,但現在看來顯然是被鋒利的利器所傷,而且是毫不猶豫地一刀見底。
余霽丹問道:「怎麼搞的?」
李茗休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余霽丹打開醫療箱,拿起消毒棉球倒了點酒精,她吹了吹李茗休那還在往外呼呼冒血的掌心。
「會很疼的,你要忍著。」
說著她就將沾滿了酒精的棉球往傷口擦了上去。
李茗休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再疼都不如她和別的男人從她面前走過的那一瞬間撕心裂肺。
他認認真真地注視著余霽丹專註的側臉。
余霽丹將傷口用酒精仔細消毒過後,抖開紗布在李茗休的手掌上熟練地纏繞起來——動作又快又輕,甚至還輕輕吹著氣。
李茗休慢慢地挪動目光——
厚厚重重的家居服將她包裹的嚴嚴實實。
只有透過領口可以若隱若現地看到她的肩膀——又白又嫩,就是不知道摸起來的手感是不是和七年前的手感一樣……
執念。
比渴望還深一層的,是他對她的執念。
余霽丹很快就給李茗休包紮完了,正在他的手背上打最後的結。
如果能讓她留在自己身邊一輩子……
他寧願每天都給自己捅上兩刀,只為了換她的一次包紮。
——
「你以後拿刀子可要小心點。」
余霽丹聽到李茗休的解釋是:他在浴室里找洗髮水,不小心被刀子划傷的。
「我給救助站打過電話,他們現在沒有辦法,今夜你就睡在客廳吧,明天白天你可以過去問問。」
余霽丹收拾完醫療箱,合上蓋子的一瞬間——
客廳從白驟然變黑!
工作中的空調也在同一時間停止。
余霽丹立刻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跑到窗邊一看。
小區內外,漆黑一片。
連路燈的微弱燈光都被黑暗吞噬。
雨停了。
電也停了……
——
余霽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她早就把家居服給丟到地板上了。
但清爽的小弔帶也萬萬不能抵抗酷暑的炎熱。
停電就停電吧,為什麼雨也一同停了?
雨後反而更悶!
余霽丹半死不活、半夢半醒。
噩夢灌滿了她的腦海,睡眠質量可以忽略不計。
在她迷迷糊糊的意識里,好像有個黑影輕輕推門而入。
是誰……
李茗休嗎?
可是她明明鎖門了……
那個黑影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
她似乎能感覺到有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托住她的腦袋,再將那個灌滿了噩夢的腦袋放到了一個又硬又軟的地方——大概是人類的大腿。
然後,清清涼涼的風撲面而來。
這是比雪中送炭還要舒服的感覺——
扇子的聲音輕輕柔柔,像是柔情的催眠曲。
噩夢一掃而空。
涼風伴隨著余霽丹一同沉入甜美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