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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這一番話讓言夏覺得,父親在來之前已經對喻薄的家世有了諸多的了解。可真是奇怪,就連母親,也是昨晚才剛剛得知他的名字。

  她期待的主菜終於這時才姍姍來遲,刺身與濃湯,炙烤牛肉與海鮮,經過精心烹調,來到了品嘗他們的人面前。但言夏的心思已經不再這些菜肴上面,她覺得她現在應該說點什麼,不能讓喻薄一個人,獨自面對她的父母。

  餐廳外的夜景果然瑰麗,燈火連排,恍若星河流淌。喻薄與那瑰麗的夜景,就隔了幾十步的距離和一道玻璃的阻隔,可他卻彷彿就生在這星火中。

  「第一次見到言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喻薄緩緩地開口,在言夏要開口的時候。

  她將要出口的話語含在喉嚨里,唇舌阻隔了它們出去的道路。言夏轉頭,看著喻薄。

  「她在雲端,我在地底,我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往她的方向邁上一步。」

  「我不會讓她去往我所在的地方,她天生就應該雲端,合該高傲張揚,合該肆意明媚,今後,一直,都應該這樣。」

  言夏低下頭,眨了眨眼,心像酸脹成一團的棉花糖。

  她從來都知道,喻薄對她的寵溺包容,沒有限度。

  晚餐結束后,她和父母一起回去,父親在駕駛座,而母親和她,一起坐在後排。黑寂的道路上,星光不能引路,只有路燈一盞一盞,指引方向。

  駕駛座上的父親此時開口:「在今天之前,我見過喻薄。」

  那是在言夏回國后的第二年,父親不再消沉,他振作起來,重新成立了一家公司,開始做一點低成本的生意。那時候公司的合作對象,是喻薄。

  「我第一次見到他,他很年輕,很謙和,並不因為我做的這些生意很大程度是依附於他而有一絲一毫居高臨下的態度。」

  「直到現在,我依舊感謝他,最最困難的時候,是這個年輕人拉了我一把。」

  「但是喃喃。」父親對她說,「我感激喻薄,並不會將我的女兒當做謝禮。爸爸想要你,一生都快樂,不會因為任何原因而被束縛。」

  車內沒有光,看不清父親,但言夏能想象出父親的模樣。

  她的父母,從始至終都厚愛她。

  「我現在已經很快樂了。」言夏低下頭,靠在母親懷裡,「這幾年的人生,我都過得很好。」

  她露出笑,母親應該看到了她的笑,她拿手描摹了言夏的眉眼,所以一定可以感覺出來,她的女兒笑得很開心。

  第二日晨起時,母親來到她的房間,進門之前,她輕輕敲了敲門。言夏已經醒來,她的生物鐘在假期依舊盡職盡責。言夏的房間在空閑時間被母親用來當做更衣室,但是她房間里的各樣東西,母親從未動過,依然將它們保留著。

  言夏坐在床上,在翻偶然間找出來的舊照片。她不是個心思細膩的人,不會像其他女生一樣,拍攝的每一張照片都珍惜地放置好,大多都是隨手放到一邊,過去幾天,就完全忘記所放的地方。

  而她手中的照片,被母親仔細地放在相冊中。

  言夏舉著相冊,笑著問母親:「媽,都是你整理的嗎?」

  母親輕點頭,與她一同坐在床上,低眉看著相冊中的女孩,又看向言夏,似乎並沒有什麼分別。

  言夏翻過一頁,照片中的人物有了變化,是一個男生,白襯衫映在濃夏綠蔭里,回頭的一瞬間像看到了一簇雪,都怪他眉眼凜凜,冷冽似霜雪。

  母親的手指在相冊的邊緣,她點了點男生的面孔,道:「其實我也同你父親一樣,在門口見到你們之前,我就已經見過這個男孩,不過卻是在你還在上高中的時候。」

  言夏念高中的時候,正是她演藝事業繁忙期間,一個月甚至不能回一趟家。可巧在那寥寥幾次回家中,她見到她女兒的小男友。

  應該是小男友,如若不是的話,哪個男生願意在悶熱的夏日一直守在家門口,神情還帶著些微的懊悔。

  她降下車窗,問那位穿著白襯衫的少年:「你是言夏的同學嗎?」

  少年抬起頭時,面上的一點焦躁與懊悔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面對陌生人而產生的霜雪般的冷漠。可聽完她的問話,他的冷漠褪去了一些,低低地說了一句是。

  她說,既然是喃喃的同學,我帶你一起進去吧。

  這句話足以讓少年猜出她的身份,可他卻拒絕了:「她現在,應該不想看到我,謝謝伯母。」

  明明是拒絕的話語,卻帶著落寞。

  她看到少年離去的背影,在想,如果今天她沒有回來的話,這個男生會在這裡等多久。

  少年人的感情,總是最赤誠動人。

  「整到這張照片的時候我想,你應該很喜歡這個男生,所以才會把他拍得這樣美好。今天看來,我的猜測應該是對的。」

  言夏抬起眼,母親摸了摸她的頭,溫柔道:「你很喜歡他,我知道。」

  「但是喃喃,無論如何,你要更愛自己一點。」

  母親難得,對她說了這麼長的話,大約是想到,自己的女兒可能要與另一個人共度終生,就想將那些未說的話語,都告予她知。

  她在回去的飛機上,和喻薄輕聲談話。千丈上的高空,雲層都稀薄,飛鳥也不見,言夏說:「感覺我帶你見他們,是一種信號,我將要離開他們的信號。」

  雖然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我很捨不得。」她說。

  喻薄看清她的情緒,他溫言安慰言夏:「這並不是離開,而是開始了新的生活,每個人的一生,都會這樣經歷。」

  言夏沒有再說,機艙外出現了雲層,比以往在地面看的,還有濃厚。不知道這架飛機從其中穿過,會不會在機翼後面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

  後面幾日或許是天氣轉涼的信號,下了幾場雨。江城的天空陰沉沉的,好像這場雨還要持續幾天。言夏路過花店時,順手買了一束花,紫色的滿天星,包在同色的紙中,真像滿天星光落懷。

  很巧的是,她在花店中遇到了一個熟人。

  嚴格來說,也並不能算是熟人,畢竟見面的次數不超過兩隻手,但是在程卓然的朋友圈,她已經見過她多次。

  程卓然的女友,言夏對她的名字一直模糊,分不清她是叫沈星宙還是叫作沈宙星,但不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是代表著宇宙廣闊的的含義。

  沈小姐在花店門口,形容狼狽,而導致她狼狽的原因,就是現在外面的一場雨。外面又下起了雨,不是淅淅瀝瀝,詩情畫意的雨,而是雷聲滾滾,驟然而至的暴雨。

  是沈小姐先發現了她,在花店門口,略帶驚喜地叫了一聲言夏的名字。她如言夏印象中的一樣,穿著的長裙顏色鮮艷,五官沒有上妝,雖然全身被淋濕,依然帶著鋒利的美感。

  言夏為了避免叫錯她的名字,依舊叫沈小姐。

  「沒有帶傘嗎?」

  沈小姐捋了一下濕透的短髮,笑了,雖然她模樣狼狽,但語氣神情卻看不出一點狼狽的狀態:「出來得太著急,沒有帶傘。」

  多奇怪,如此鋒利的五官,笑起來卻那樣甜美,別說是程卓然,就連言夏看了,也覺得喜歡。

  她也笑了,說:「你要去哪裡,我可以載你過去。」

  沈星宙說,她要過去「享樂」。享樂的駐唱歌手,一般是在夜間八點才正式開始工作,現在的時間對於沈星宙的上班時間來說,還太早了。

  「確實早了,因為我原本想先去咖啡廳,消磨一段時間,雨天中喝咖啡,應該是件浪漫的事。」

  漂亮的文藝女青年,什麼都想到了,卻是忘了一把傘。

  言夏將沈星宙載回了家,她家離這裡不遠,而沈星宙顯然需要一場熱水澡。在此之前,她們先去買了一套換洗衣物。

  擺放十八個小泥人的壁櫥中又多了一束滿天星,同它們作伴。言夏為沈星宙指明浴室的方向和洗漱用品,然後挑起了咖啡豆,準備為沈小姐磨一杯咖啡。雖然沒能在咖啡館中體驗,但在家中品嘗,也算實現了一半的願望。

  有的人,可能天生就招人喜歡,所以言夏會願意帶她回家,為她泡咖啡。

  言夏的咖啡泡完,恰好沈星宙也從浴室里出來,頭髮半干,正用毛巾擦拭。言夏指明吹風機的所在,她彎唇道謝,去吹頭髮。

  沈星宙不笑的時候,是真的冷厲,輕飄飄地看過來一眼,也像是在拿鋒刃割人一樣。她和喻薄,是相同類型的面相。

  言夏聽到吹風機的聲音減弱,可停止了許久也不見沈星宙走過來。她心中產生疑惑,走過去時看到沈宙星站在一幅畫面前。畫上綠樹參天,濃蔭蔽日。

  「你喜歡這畫嗎?」言夏問。

  沈星宙的眼睛一直盯著這幅畫:「湯德的畫風我一直很喜歡,不過這幅畫——」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回頭看了言夏一眼:「我想摘下這幅畫看看可以嗎?」

  她提出了這樣一個無禮的要求。

  言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副畫,為她搬過來一條凳子。

  沈星宙將畫摘下來,在畫框最頂端的角落,拿下一個小小的東西。

  她說:「這是一個微型攝像頭。」

  喻薄的書房,言夏踏足過多次,因為她也有書籍在這書房中。不過他的電腦,言夏卻是一次也沒有打開過。

  她曾多次無意中窺見他的隱私,便自此就格外注意這一點。

  言夏的手中還拿著那個微型攝像頭,小小的一個,握在手裡,有稜有角,可以將皮肉割得鮮血淋漓。

  這間房子其實很大,各個房間,角角落落,仔細尋找,花費了數個小時,也只找到這麼一個攝像頭。

  言夏垂著眼,指尖貼在電腦的開機鍵上,按下了它,很可能就會揭開許多未知的秘密。

  就像記在日記本上的情話,就像藏在盒中那一捲紙包的香煙。

  而屋外傳來了一聲動靜。

  喻薄回到家,見到言夏在柜子前,輕聲叫著牛奶的名字。

  他走到言夏身邊,隨著她一起蹲下來,柜子中躲著不知道為什麼又進去了裡面的牛奶。他上身前傾,將牛奶抱了出來。

  一聲貓叫,在喻薄的懷中響起。

  「它又調皮了。」喻薄說。

  言夏托著腮,看著喻薄懷中睜著一雙綠寶石眼睛的牛奶:「明明在柜子里那麼害怕,卻總是跑進裡面,真不知道在想什麼。」

  「很害怕,卻一直一直在做令自己害怕的事,我不懂。」

  牛奶在喻薄懷裡掙扎了一番,竟然又跳進那個柜子中。裡面光源難進,漆黑一片。黑暗會衍生孤獨,更會衍生不安和恐懼。

  言夏將手伸進柜子,用萬分輕柔的聲音,叫牛奶。

  「你怎麼會懂呢?」喻薄輕聲,「它只是一隻貓。」

  牛奶在櫃中,無論言夏怎麼呼喚,也不肯出來。但言夏的手一直伸向牛奶,沒有收回去過。

  這是一間明朗的居所,飄窗上的夕陽將傢具都折射出曲折的拉長的斜影,卻也因此覆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微芒。言夏偏過頭,她是艷麗的,如同夕陽落下最後那一剎那的盛盛璀璨。

  「為什麼不可以呢?只要相處得夠久,我總會懂他的。」

  「牛奶膽子小,敏感,怕黑。那麼我就讓他不再害怕,不再敏感,也不再,一個人呆在柜子里。」

  喻薄垂下眼,夕陽只落下一截在言夏的手腕上,剩下的,隱沒在櫃中的黑暗裡。

  他握住了言夏的手,於黑暗中。

  言夏看到他,即使垂下眼,眼尾的弧度也是鋒利的,一碰上去就會鮮血淋漓。

  而喻薄嗓音清淡,在她耳邊說:「出來了。」

  他的眼睛卻看向牆壁,裡面盛著一株樹的畫已經被摘下,他曾清楚地看到,這幅畫是如何被摘下的。

  喻薄輕輕笑了笑,摻著隱匿的病態的溫柔,對言夏說:「今日做龍蝦,好不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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