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十一月底回來,可轉眼入了十二月人還沒見到,學校里已經開始為聖誕活動做準備,財經學院底層的玻璃窗上貼滿了六角雪花,閑置的咖啡讀書廳里也搬了顆聖誕樹進去。
華西注重節日氛圍,無論是中國的傳統節日還是國外的節日。
那條圍巾江珃也織完了,裝在了一個黑色的禮盒裡。
江珃詢問了好幾次,那可人總說手頭上還有點事要做,在做什麼也不和她說,任由她浮想聯翩,有次江珃被逼急了,氣沖沖的掛了電話,一天沒理他,可他似乎依舊不緊不慢的。
江珃也算髮現了,楊繼沉的脾氣其實挺臭的,他不會像一般男生圍著女生左哄右哄,他矮你寵你,但絕不低頭,他好像對什麼都胸有成竹。
江珃有時會想起江眉那句話,那樣子的一個人,如果有一天他跌到谷底,你會承受不了他的。
他習慣將自己放在讓人仰望的位置,習慣了成功,有時候他確實太輕狂。
可她就是愛他的這份輕狂,如果可以,她希望他是永遠不可一世的主。
快將近十二月底的時候,江珃的QQ空間自動彈出生日提醒,以前的朋友紛紛送上祝福蛋糕。
這是她第一個在外頭的生日,江眉給她多打了五百塊錢,說讓她和同學出去吃頓好的,這是禮儀。
鄭鋒更是興沖沖的說要過來陪她一起過,被江眉訓斥了回去。
兩人一吵一鬧,頗是熱鬧,江珃也聽出了點別的意味,問道:「爸爸住你那兒嗎?」
江眉猶豫了會,承認了。
「那……媽媽,你覺得開心嗎?」
那頭的江眉看向在廚房裡忙東忙西的鄭鋒,恍惚之中彷彿看到了當年新婚的模樣。
江眉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談不上什麼開不開心。」
鄭鋒沖著電話喊道:「你別聽你媽瞎說,她其實心裡可樂了!唉!別打!疼!」
江珃想,從前聽聞里的鄭鋒多狠厲多硬氣,可遇見了江眉,真真是改變了很多,像個普通男人,普通父親一樣,照顧著江眉照顧著她。
可怎麼楊繼沉脾氣還這麼硬?
……
聖誕節,十二月二十五日,又即將月底,江珃在前街的小飯館訂了位置,四個姑娘風風火火的出去過節吃飯。
江珃沒等到楊繼沉的生日快樂,反倒等到了一側花邊新聞。
等飯菜的時候林芸神色緊張,捧著手機一個勁的弄,那會的手機還未步入徹底的智能時代,很多用的都是翻蓋或者直板的,網路也是2g的,刷個網頁得等很久。
張佳佳說:「你別玩了,難得大夥一起出來吃飯,誒誒誒,徐單,你也別抽煙了,嗆死了,您愛惜著點您的生命吧,年紀輕輕的,抽什麼煙。」
徐單掐滅了煙,不爽道:「這菜怎麼還不上,難不成是從美國空運過來的?還是他們在後廚拍蒼蠅呢?」
江珃給林芸倒水,無意瞥見她的手機屏幕,霸佔滿屏幕的照片,色調鮮艷,一男一女站在酒店房間門口,臉上掛著笑,看起來俊男美女,天造地設。
茶杯里的水溢了出來,林芸啊了一聲,褲子濕了點,她慌張的收了手機。
江珃:「你給我看看。」
林芸:「這都是不靠譜的事情,我正在刪帖子呢,以前那些花邊新聞你又不是沒看見過。」
「那你為什麼要刪帖?」
江珃自己上了楊繼沉的貼吧,第一頁都是關於他和祝菁的,貼吧似要爆了一樣,全部都在說這個事情。
傳言楊繼沉與祝菁在酒店幽會,幾進幾齣,有圖為證,又有傳言比賽完了,兩人一塊離開的秉州,祝菁有權有勢還長得漂亮,可憐了那個什麼教練的私生女。
傳著傳著倒像是一場豪門恩怨。
如果是其他花邊新聞也就算了,可偏偏是祝菁,那個跟著他走了三個多月的女人,愛慕著他的女人,他那次到底也沒有好好解釋,為什麼祝菁接了他的電話,而她也選擇相信他,不再過多的質問。
那這一個多月的不見蹤影,又到底在忙什麼?
徐單說:「瞧瞧,這麼快就移情別戀了,有點姿色的男人果然靠不住。男人啊,自以為自己有本事長得帥,女人會蜂擁而至,所以很少幾個有真心,你看看那些什麼富二代,校草,風雲人物,哪個是一路痴心的?我說小可愛啊,你也別太用心了,他玩你你也可以玩他。」
徐單已經瘋魔了,最近的理論一套比一套消極,她們拉不回她,反倒差點被她繞進去。
江珃被遺留的煙味嗆的胸悶,沉默了會,走出了飯館。
十二月的天,濃稠的似化不開的黑墨,夜空幾顆星孤單的掛著,甚是凄涼。
在楊繼沉和鄭鋒的名字之間,江珃先選擇了鄭鋒,左試右探,都沒聽出什麼問題來。
江珃也不好把話說太明白,鄭鋒和楊繼沉之間好不容易能和平共處,惹毛了鄭鋒,兩個人又要斗翻天。
不過鄭鋒敏銳,反問道:「是不是那小子欺負你了?」
「沒,他走的時候真和你說要來我這兒?」
「怎麼,他沒來?」
「沒事,我知道了,先掛了,要和同學一起吃飯。」
一片落葉緩緩飄到江珃腳邊,可她的心卻像石頭似的沉了下去,剛跨出一步,手機響了,是楊繼沉。
江珃一肚子的火沒處發,果斷的按斷了他的電話,可卻一直捧著手機看,在等待他第二個電話。
江珃想,如果他不打來,就真的再也不理他了。
但手機再次響了起來,江珃鬆了一口氣,瞧了會接了上去。
電話那頭有風吹過的呼呼聲,他說:「在幹什麼呢?」
「吃飯。」冷邦邦的兩個字,像半熟不熟的米。
「哦~吃飯啊……吃出氣來了?」
江珃這會真是煩了他這種不疾不徐的語氣,氣呼呼道:「沒事的話我掛電話了。」
「好啊,掛吧。」
江珃心猛地的一揪,像有根繩子在拉扯她的心臟,多輕描淡寫的語氣啊。
江珃冒出的第一想法是,他變了,他們之間是不是要完了?隨後無數分別的場景湧入她的腦海,催得她鼻尖發酸,心裡堵著,鬱結著。
那頭的楊繼沉頓了頓說,「掛了以後轉過身來。「
江珃大腦被抽空,那一瞬間似乎心也不跳了,腦袋嗡嗡嗡的,她慢慢轉過身。
飯館向南,南邊是正在建設的小區和一片田地,這兒還在開發和建設,大多的收入靠附近的幾個大學,像是在城裡,又像是在鄉下。
無垠的田地漆黑的望不見盡頭,周遭一些店面的霓虹燈牌一閃一閃,為這寒夜添了些暖氣,在那顆梧桐樹下站著個高大的身影。
他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抄在褲袋裡,黑色的羽絨服敞開著,裡頭的毛衣也是黑色的,身姿挺拔,頎長的雙腿讓他看起來格外盛氣凌人,深邃的眸子至始至終的看著她。
彷彿去年冬天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
那時候他也站在梧桐樹下,也是這麼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那時候江珃就覺得他和他們不一樣,他有一雙讓人害怕又會淪陷的眼睛。
江珃吸了吸鼻子,眼眶泛酸,心底有股說不上的委屈和怨氣,既想見到這個人又不想見到。
楊繼沉收了手機,薄唇勾著,「過來。」
江珃咬咬牙,掉頭就走,她才不要再對他惟命是從,太過分了。
楊繼沉不慌,反倒笑了起來,慢悠悠的追了上去,小姑娘走得再快,奈何腿比他短啊。
楊繼沉從后攬住她的腰,兩人走著,姿勢自然而親昵。
江珃出來打電話忘了披外套,身子只有件白色的毛衣。氣的哆嗦,冷的也哆嗦,他這一攬,整個人暖了很多。
楊繼沉說:「飯吃了嗎?」
江珃賭氣,不和他說話。
走到包廂門口,江珃推他,說:「你別跟進來。」
「我見不得光?」
「我們吃飯,和你沒關係,你愛忙什麼就忙什麼去吧。」
小姑娘眼睛紅了,楊繼沉斂了笑,微微俯身,將人抵在牆上圈著,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聲音也放軟了。
他說:「氣我現在才來?」
江珃發脾氣時不喜歡大吼大叫,聲音比平常還要低,她說:「你早一個月晚一個月有什麼差別,可我都不知道這一個月你在幹什麼,就像那天后來打不通你電話后我很著急,我怕你們有事,兩個人在一起,溝通不是最重要的嗎?談戀愛不就是把生活里的細枝末節分享嗎,不了解對方了,感情就會變。」
江珃抬起眼,眼眶裡淚珠在打轉,她忍住不掉下來,說:「其實我覺得我一點都不了解你,你的過去你的想法,你總是……總是讓我覺得不真實。」
楊繼沉眸色暗了點,「那如果以後我們會變得聯繫很少,就像這段時間我比賽的時候,並且會持續很長時間,你也會這樣想嗎?」
「你一開始去比賽的時候,我有這樣想過嗎?我不需要知道你每時每刻在幹什麼,但我想知道你每天做了些什麼,而不是一無所知。」
楊繼沉拉過她的手,讓她環住自己的腰,將人摟入懷裡,手貼著她的後腦勺,輕輕安撫著。
他一抱,江珃就忍不住了,眼淚滾滾而下。
楊繼沉低聲道:「我帶你去看看我這一個月在忙什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