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繼沉歪頭,有點憋笑著說道:「鼻涕好吃嗎?還不捨得弄掉它?」
柔軟的紙巾輕輕挨著鼻翼兩側,他指腹上的溫度穿透紙巾,這樣的舉動太過親密,江珃只見過長輩給嬰兒這樣擤鼻涕,常常以一副寵溺的模樣看著嬰兒。
而眼前的楊繼沉漆黑的瞳仁帶著深深的溫柔,嘴角的笑容懶散,江珃一向最怕看他的眼睛,總是看不透也總是被他盯得渾身發熱。
這樣一個輕狂的男人溫柔起來叫人無法招架。
江珃控制不住鼻涕的流淌,它又悄悄流了下來,江珃按住紙巾,垂下眼,側過頭,盡量小聲的吹它。
江珃絕望的閉眼,內心波濤洶湧,簡直想找快豆腐撞死算了,真丟人。
楊繼沉鬆開手,手肘靠在膝蓋上,看著她的後腦勺。
她今天扎了個馬尾,黑色的皮筋上有個紅色波點的蝴蝶結,她的發質很好,烏黑的發亮,長度總是維持在中等,馬尾垂在脖頸后,顯得脖頸更纖細白皙。
楊繼沉看著她的脖頸才發現她穿的比以前少多了,校服外套是秋裝類型的外套,沒有她冬天穿的厚實,裡頭似乎只有一件白襯衫,白色的鏤空花紋娃娃領稍微露了一點出來,是種很柔軟的感覺。
她吹鼻涕的時候微微弓肩,身子骨看起來格外纖瘦骨感。
楊繼沉伸手,一把扯開她校服外套的領子,扒著往裡看。
江珃嚇一跳,驀地的站起來,瞪著圓圓的大眼睛不知所措的問道:「你……你幹什麼?」
她下意識的捂住胸口。
楊繼沉愣了一秒,隨後笑得肩膀都在抖,抬著頭看向江珃,挑眉使壞道:「我還能幹什麼?孤男寡女一個房間,你說,幹什麼?」
他故意壓低了最後一句話的音量,在這狹小的房間里他的聲音如同催|情劑。
江珃想起上次的吻,那次實在突然,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她心突突的跳著,腦海里飄過一個疑問:這麼快就要肢體接觸了嗎?
江珃也不是沒見過男女生之間那些情不自禁,有次運動會,她去實驗樓三樓上廁所,出來時正巧看見對面的房間里一男一女在忘情的親吻,男生的手都伸進了女生衣服里,那會她才高一,驚慌失措的跑了,生怕學長學姐找她麻煩。
剛進高一的江珃對這些一竅不知,學校里有心理健康課和生理知識講座,從而了解到一些,但絕對沒有同學告訴她的那麼刺激和臉紅心跳,那時候一個頗有經驗的女生說,你們不要覺得這很噁心,面對自己喜歡的人,一切都是自願的,面對喜歡的人你會不想去親吻他,不想去擁抱他?
江珃也曾胡思亂想過很多,比如陳昊要親她,她會願意嗎?一想到陳昊低下頭她就不想往下來了,可那次楊繼沉吻她,那感覺實在太美妙,就如那個夢裡一樣,是讓人沉淪的,是她無法抗拒的。
江珃忽然發現,就算此刻楊繼沉要摸她,也許掙扎幾下她也就從了。
她搖了搖腦袋,覺得這樣太不矜持不自重,會被人看輕,於是下定決心要抗爭到底,手把衣領揪得更緊了。
楊繼沉看著她臉上變化多端的表情,感到好奇又好笑。
他懶洋洋的問道:「你是自己脫還是我幫你脫?」
江珃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楊繼沉輕佻的揚了下眉毛,「哦~那就是我幫你脫……」
江珃咽了口口水,輕輕的說:「你別鬧了。」
「過來。」
江珃搖搖頭。
楊繼沉重複了一遍,「過來。」
身後是書桌,無路可走,江珃往邊上跨了一步,似螃蟹走路。
楊繼沉笑了兩聲,不再和她開玩笑,說:「過來,讓我看看穿了多少。」
江珃陡然鬆一口氣,有些怨念的看著他說:「我穿了兩件。」
楊繼沉慢悠悠道:「怪不得感冒了,穿這麼少是想顯擺你的小平板身材還是為了上台表演啊?」
江珃抿抿唇,不滿的看著他。
這人有時候嘴巴可毒了。
楊繼沉拍拍床,「坐過來吃飯,捂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江珃剛坐下,他腿伸過去又將她圍住。
楊繼沉下巴微微靠在她肩膀上,說:「給我夾一口紅燒土豆塊。」
江珃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但拆一次性筷子的動作特別輕盈歡快。
她問:「你沒吃嗎?」
「嗯,回來就睡覺了,然後出去給你拿了一次飯。」
江珃給他夾了一塊最大的土豆,一手夾著一手托著喂他吃。
楊繼沉將手輕輕搭她腰上,嚼著土豆滿意的點點頭。
「這師傅手藝不錯啊,土豆都能燒的那麼好吃。」
「嗯,是挺好吃的。」
江珃哪知道嘴裡什麼味道,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腰上的手上,她覺得自己要被熱的融化了,像一顆躺在太陽下的棉花糖,越來越軟。
十二點一刻要上午自習,江珃在奶茶店呆了一刻鐘就走了,走在路上,路邊攤餅販子正在收攤,籃球場上有幾個熱血男孩在奔跑揮灑汗水。
一進教室,季芸仙就屁顛屁顛的給江珃送來了一個筆記本,粉色的皮質包裝,特夢幻。
江珃哭笑不得,隨口說道:「今天收到的東西都是粉色的呢。」
季芸仙手裡轉著小本本,「怎麼,沉哥給你送東西了?」
江珃掏出新手機,把練習冊擋了一下,給季芸仙看。
「他買了個手機給我。」
「哇!這款最近很流行的!超酷的誒!沉哥對你真好,開心吧?」
江珃撫摸著光滑的手機外殼,點點頭,「開心,但就是太貴了。」
「沒事的,一個男孩對你真心就會願意付出,只要你是真的珍惜這份感情就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季芸仙靠近了點,問道:「那沉哥向你表白了?」
江珃單手托著下巴,望向窗外,「沒有。」
「這麼好的時機居然沒有……我去找張嘉凱說說。」
「別!」江珃說:「慢慢來吧,如果他喜歡我,會告訴我的,現在也很好啊,很開心。」
那個吻確實讓她覺得他應該說些什麼,但有些無法言語的感覺只有他們兩個人懂,並且享受其中,她能感覺到楊繼沉的節奏,他一點兒也不急。
過於急躁可能反倒顯得不真誠,他們還是需要時間去相互了解。
窗外的玉蘭花長出了嫩綠的闊葉,亭亭玉立,溫暖的空氣中都帶著野花和青草香。
江珃想,這大概就是春天,她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春天。
……
楊繼沉在江珃走後一覺睡到下午三點,起來時頭髮亂成雞窩,但店員小夥子樂呵呵的笑道:「老闆,你這造型夠帥的啊!」
楊繼沉不以為然的抓了幾下頭髮,懶散的往沙發上一趟,習慣性的點煙,這會店裡沒人,也沒關係。
一支煙剛叼嘴上,門被推開,鈴鐺響了三下。
楊繼沉被這道陰影罩住,他捂著煙點火,點完吸一口拿下煙,眼皮都沒抬就說:「鄭教練怎麼來了?」
鄭鋒穿著一套黑色的西裝,裡頭是淡粉色的西裝,看起來非常有精神和魄力,說出去別人還以為是商人,哪像個教練。
鄭鋒在另一側的沙發上坐下,明了道:「來找你。」
楊繼沉把打火機往茶几上一扔,塑料殼和玻璃面碰撞發出響聲。
楊繼沉慢慢抬起頭,「要喝點什麼?」
「隨意。」
楊繼沉說:「小孫,兩杯焦糖拿鐵。」
「好嘞。」
鄭鋒打量了一眼這個店,說:「圈裡人都說你要退出賽車行業了,打算從商,是這樣嗎?」
楊繼沉撓了撓眉毛,閑散道:「別人說放屁是香的你就覺得是香的?」
鄭鋒:「那就是另一種說法了,是為了那位小女友?」
楊繼沉不遮不掩,「是又怎麼樣?」
「沒怎樣,就是好奇,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能讓你費這麼多心思,真是難得,聽馮嬌說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楊繼沉抽了幾口煙,狹眸微眯,「對啊,才十幾歲,還嫩著呢,所以誰動她我就扒了誰的皮。對了,陸蕭的傷怎麼樣了?」
鄭鋒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也不迴避,說:「修養修養就好,我今天來就是為了他的事來的。」
咖啡端上,兩個人都沒動。
鄭鋒繼續道:「年前那檔子事,我聽說了,前陣子太忙,最近才得空,來和你說一聲抱歉,陸蕭那邊我已經說過他了。」
「你有什麼好抱歉的,是你說私下解決,隊員聽教練的話,私下解決罷了,只是方式很蠢而已。」
「楊繼沉,我實話實說,前幾年我一直追求名利,一個好的賽車手對我來說實在太難得太可貴,所以他在外面的胡作非為都可以當做沒看見,但現在想法不同了,這樣下去這個圈子風氣成了什麼了,還是職業選手。陸蕭那邊我只給他一次機會,以後再犯,我就不要他了。當年的事你要還介意,我鄭某人可以向你道歉,只希望你能真的好好想想,那份榮譽何等殊榮。」
楊繼沉指指奶茶店的招牌說,「這家店我打算做連鎖,以後有可能想上市,這是我的目標,我不會一輩子玩賽車,一個人一生能一項成就是很了不起,但生活可以有更多選擇。」
「那圈裡傳的就是真的了?」
「賽車我會玩,但鄭教練的車隊就算了吧。」楊繼沉笑著。
鄭鋒蹲起咖啡喝了一口,味道很香醇濃厚,和正規咖啡店的差不多,他看了眼價牌,問道:「你這杯只賣8塊錢?」
「大眾飲料價格而已。」
鄭鋒放下咖啡杯,笑了下,「那祝你生意興隆,下次再來找你,陸蕭那邊,請高抬貴手。」
等鄭鋒走到門口,楊繼沉說:「抬手就算了吧,我抬了手腳就要往下壓,這分量大概更重。」
鄭鋒還想再多說幾句,但口袋裡手機響。
匆匆幾句,鄭鋒臉色已經變了,奪門而出。
店員八卦道:「老闆,你還是玩賽車的呢?是很有名的那種嗎?」
楊繼沉掐滅煙,抓了抓雜亂的頭髮,起身,漫不經心道:「還行,也就經常正規比賽拿第一而已。」
店員嘴巴張成鵝蛋,半響反應過來,手舞足蹈道:「我要簽名!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