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不到,隨著電視里跨年演唱會的結束,他們也到了尾聲,一伙人收拾收拾揚長而去。
機車飛馳在路上的響聲響徹林間,還有他們幾聲嗚呼,歡呼著2008快樂,我要做KING!
江珃小跑回了家,院子里靜悄悄的,聾啞夫妻的房子和孫婆婆的房子都黑著,應該是睡了,也不知道他們動靜那麼大有沒有吵到他們。
江珃插鑰匙擰開鎖,看了眼天邊,遠處的煙依舊在綻放,這種熱鬧也許會持續到天明。
她換了鞋,揉了揉自個兒的腳趾頭,凍得都麻木了。
她有時候想不通,那些女生穿那麼少好像怎麼都不會冷,比如今晚的馮姐,比如季芸仙。
江珃燒了個熱水袋后就上了樓,打開自己房門時莫名有一絲不自在。
她不自覺的抬眼朝窗戶那邊看去,窗帘是白底碎花的,比較透光,他房間的燈光就如同他這個人,帶著侵略性,穿透窗帘漫進來,沒有辦法阻擋和無視。
江珃把熱水袋放進被窩暖著,不再想他,脫衣服準備洗完澡就睡覺。
剛脫去外套就聽見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嗞嗞嗞,像是什麼東西破了的溢出聲。
那聲音在靜謐中逐漸被放大,江珃在房間里環顧了一圈,最後鎖定了浴室。
浴室里的管道,長長一根貼著牆,年代久遠,去年下雪的時候被凍爆過,後來修了修,但現在看來治標不治本。
江珃打開浴室門一看,果不其然,那水從縫補的白色膠布間滋出,淅淅瀝瀝的像在下雨。
也真是奇怪,這麼早就開始有管道凍壞了,還是室內的,以往一般都得等到下雪的時候。
江珃用手按壓著,思索著怎麼辦。
砰——忽然水管一抖,爆發出洪水般的響聲,那小雨瞬間變成大雨,像噴泉一樣,噓噓噓的灑著,江珃被澆了一身,忍不住一哆嗦。
地上的積水越來越多,流到下水道口,形成一個漩渦。
江珃的棉拖鞋濕了一個頭。
她抹去臉上的水,快速奔下來,拿來膠布,試圖給它裹上。
似乎來修水管的那個人就是這樣做的。
事實證明,非專業人員是搞不定的。
江珃抓了抓頭髮,眉毛擰得緊。
噴到天亮,得費多少水,本來下水道就有點堵,這樣子萬一漫出來了怎麼辦?
江珃給江眉打電話,打了好幾個都無法接通。
也是,凌晨一點多,也許她已經睡了。
家裡有什麼事都是江眉處理的,江珃這才發現她似乎什麼都不會。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
江珃沉默著在原地站了好一會。
冷水從脖頸滑落進衣領里,毛衣表面都濕了,江珃凍的手指骨發紅,她抹了把臉準備把試衣服先換一下,而浴室里依舊在噴泉表演,那小小的漩渦很快被水面淹沒。
江珃還來不及脫衣服,玻璃窗就被什麼咚咚咚的敲響,她回頭一望,隔著淺色的窗帘隱約能看見個人影。
猶豫再三,還是開了窗。
他似乎剛洗完澡,穿著白色的浴袍,胸口露出一片肌膚,上頭還掛著水珠。
黃色的暖調燈光襯得他的膚色更誘人。
誒,他的燈光怎麼可以變色,那天明明是冷色調的。
江珃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楊繼沉拿著白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見她開了窗,隨手把毛巾扔桌上,從邊上拿出那副粉紅色的毛絨耳罩。
「你忘拿了。」他說著就朝她拋過去,一個優美的弧度,耳罩穩穩的落在江珃手裡。
「謝謝。」江珃輕輕說。
楊繼沉打量了她幾眼,她頭髮面容都是濕的,就連純白色的毛衣也滋著水珠。
「怎麼了,水管爆了?」他問。
江珃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你…你怎麼知道?」
楊繼沉懶洋洋道:「用腦子想的啊。」
是嗎………………………..
楊繼沉:「修好了?」
江珃搖搖頭。
「讓開點。」
「啊?」
楊繼沉跨上窗檯邊,一步就越了過去,江珃下意識的往邊上一閃,電光火石間,他就站在了眼前,攜來一陣冷風,他身上的沐浴露的清香瞬間將江珃包圍,清醒又昏聵。
江珃大驚失色,結巴道:「你…你…你……」
楊繼沉嘴角勾著,模仿她,「你…你…你…你快把點去把電源和水管的閥門關上吧。我幫你去看看。」
江珃眉頭一皺,看似有點生氣,但也沒多說什麼,知道他是要幫忙,低低的奧了聲轉身就下來。
楊繼沉叫住她,「家裡有沒有膠布希么的,或者修水管的黏劑?」
江珃指了指浴室,「膠布在那裡,其他的好像沒有。」
「行。」
江珃關了電源和閥門,家裡瞬間一片漆黑,她在樓下找了支蠟燭點上,護著光,回到房間。
浴室里已經沒有水聲了,借著夜色的光,她看見他蹲在那在弄,白色的浴袍像冬日裡的雪。
江珃把蠟燭放在窗台上,蹲在他身邊,問道:「能修好嗎?」
楊繼沉看了她一眼,「你覺得呢?」
江珃說:「我們三家用的是同一個水閥,我關了明天早上他們就沒水用了,所以早上得開,如果修不好的話算了,明天早上我早點去鎮上找人。」
楊繼沉沒回她,又綁了幾圈,固定好,說:「去下面開一下水閥,看看還漏不漏。」
「好。」
楊繼沉站起身,借著燭光環顧了一圈浴室,小的勉強只能容下兩個人,牆面瓷磚的是乾淨的白色,洗漱台上放著一個玻璃杯,裡頭放著一支白紫色的牙刷,沒有什麼多餘的瓶瓶罐罐,只有一瓶大寶,上頭掛著兩條毛巾,粉色和綠色。
江珃跑的氣喘吁吁,一進來就問道:「還漏嗎?」
楊繼沉回頭看了一眼,水管滴答滴答,有輕微的滲漏,不過很緩慢。
他說:「明天早上去找專業的人修吧,維持一晚不是問題。如果漏的利害,怕別人要用水,就用毛巾捂著,然後拿個盆接著,我看你這邊下水道不是很通暢。」
「好……」
默了一會,見他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江珃開始緊張了。
這是頭一回一個男生進入她的房間,還是跳窗進來的。
他為什麼還不走,他為什麼要幫她修,他為什麼好像總喜歡逗她,明明才認識沒幾天。
江珃眼珠子亂瞟著,不敢看他,說:「今天謝謝你了,挺冷的,你要不先回去吧。」
楊繼沉好整似暇的靠在洗漱台上,「水管工還得收幾十塊錢呢,怎麼到來我這兒只有一句謝謝。」
話音剛落就聽見樓下一聲關門聲,緊接著是噠噠噠的上樓聲,江珃心一緊,她聽得出是誰的腳步聲。
江眉回來了。
江珃心怦怦怦的跳著,腦子裡又快速飛過幾個問題,江眉不是明天回來嗎,怎麼現在回來了,他還在這裡,怎麼辦!
江珃顧不得別的,關上浴室的門,上鎖,一把捂住他的嘴。
她比他矮太多,墊著腳還有點吃力。
「噓。」
她的掌心溫熱,帶著少女獨有的柔軟和香味,溫柔的,小心翼翼的,貼著他。
楊繼沉眉峰微挑,點了點頭,江珃鬆開手,貼著門聽聲音。
「小珃?」江眉邊叫她邊打開了她的卧室門。
江珃緊張的手腳都在顫抖。
楊繼沉往前走了一步,幾乎將她壓在門和牆的角落裡,江珃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下意識的往後退,背部緊緊貼著牆壁。
楊繼沉伸手,開了淋浴器,水流四濺,頓時澆濕了他們兩個人。
楊繼沉用眼神示意她。
「小珃,家裡怎麼停電了?你在洗澡?」
江眉的聲音就在外頭,一門之隔。
江珃看著他,深吸了幾口氣,回答道:「嗯,大概電閘跳了吧,我今天回來的晚,剛洗。」
幽幽的燭光照亮著這個狹小的空間,他背著光,低頭看著她,水珠不斷從他額前的發梢上滴落,一滴一滴的,落在江珃的臉上。
江珃看著他若有似無的笑,有點腿軟。
混沌的腦子裡浮現出一些限制級畫面,那個夢就像噩夢一樣,時時刻刻圍繞著她,提醒著她。
水流散發的熱氣如同雲霧一般逐漸瀰漫滿整個浴室,燭光變得模糊,他的輪廓也開始變得模糊,偶爾有水滴落在她的睫毛上,眨幾下眼,能看見的只有他漆黑的眉眼,狹長的眸子那麼深那麼沉,又帶著那麼幾分漫不經心。
溫熱的水淋過他的面孔,乾淨清爽,薄唇微紅,水流一行行從他的脖頸流入浴袍里。
江珃不知道該把自己的視線往哪兒放才能剋制住自己的想入非非,她同時為自己的想入非非詫異不已。
外頭江眉敲了敲門,說:「很晚了,洗完早點睡,芸仙今天不住這裡?」
「奧,她回家了。」
「好。」
江眉出去時帶上了她的房門。
江珃鬆了一口氣,卻仍不敢放鬆警惕,如果江眉又突然折回來呢?
她看著他腰間的白色腰帶,只打了一個,隨意簡單。
楊繼沉饒有興緻的盯著她,微微俯了點身,她左躲右躲,就是不想和他面對面。
江珃穿的白毛衣,此刻都濕了個透,白衣沾了水被拉長,寬鬆的毛衣穿在她身上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圓形的領口露出兩截凹凸的鎖骨,女孩子的皮膚在浴光燈和水汽的暈染下如玉一般通透光潔。
楊繼沉眸子沉了些,目光落在她粉嫩通紅的耳朵上。
他低頭,湊在她耳邊低聲道:「你害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