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芸仙聽完笑得前翻後仰,「看什麼戲啊,明明就是約你去看他比賽!」
「真的不是。」
江珃回想起剛剛在超市他說這話的神情和語氣,怎麼著都不是像季芸仙說的那樣,什麼約心愛的女孩去看比賽,真的像是要給她看什麼好戲。
當然,她是肯定不會去的。
「操!干他!」
客廳突然爆發出一聲激昂的聲音,江珃和季芸仙都被震了一下,兩人同時轉過頭看去。
江珃一扭頭正好對上楊繼沉的視線,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隨後又微微勾了下嘴角。
江珃咬咬唇,快速別過頭不再看他。
這人的眼睛總是能看得人心裡一緊,特別是她還做了虧心事。
楊繼沉手臂靠在沙發頂上,人斜倚著,黑眸盯著江珃的背影看,彎著的嘴角漸漸抿直。
她剛剛那模樣就像老鼠見了貓。
她在躲他。
「沉哥,我求求您了,能不能要再盯著小江同學看了,您都快把人背脊盯出個洞了,兄弟們還在這兒為你奮勇作戰呢!」周樹抱著小方枕頭笑嘻嘻道。
楊繼沉轉了幾圈手裡的打火機,睨了周樹一眼,「滾。」
周樹:「我不滾,我要吃火鍋,還要吃小江同學洗的蔬菜。」
楊繼沉挑眉,「欠揍?」
周樹勾住賀群的手臂,「好怕怕哦,沉哥不讓我吃小江同學洗的菜。」
賀群翻了個白眼,「滾。」
張嘉凱搖頭笑著,「好了,言歸正傳,陸蕭那邊怎麼搞?」
「找個時間弄了他。」周樹說。
「沉哥,你說呢。」
楊繼沉想起上午在超市陸蕭說的那些話,他扯了扯嘴角,神情淡淡的,手裡打火機的蓋帽和機身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啪嗒——啪嗒——
他漫不經心的說:「他能成什麼事兒,也只會用那幾個手段,跟個傻逼一樣。」
「那…就這樣算了?」張嘉凱試探性的問道。
楊繼沉停了手裡的動作,掀眸看向張嘉凱,「不,得好好玩一玩。」
…
吃火鍋的桌是老式的四方桌,可以坐八個人,江珃看著他走過去坐下以後才挑自己的位置。
季芸仙自然是和張嘉凱坐一條凳上,而楊繼沉坐他們對面,江珃就挑了斜對著他的位置,那是最遠的的位置。
屁股剛挨下,一旁的周樹哎呀呀叫起來,趕她,「小江同學你坐這裡幹什麼,不和沉哥一起坐?」
江珃剛想說沒事,坐這裡就好了,周樹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直接半推著把她挪了過去,還說:「我和老賀要喝酒,別熏著你,坐沉哥那離的遠一點好。」
江珃幾乎將自己挪到凳子的最邊上。
楊繼沉輕挑著眉,揶揄道:「烏龜也沒你縮那麼邊上,我會吃人?」
此話一出,飯桌上哈哈大笑。
周樹說:「我看是小江同學被上次的事嚇到了吧,你們那晚還不是遇上陸蕭的人了嗎,誒,小江同學,你是不是覺得沉哥特社會特流氓,想遠離一點?」
想遠離一點倒是真的,但江珃其實沒覺得他哪裡壞,雖然和常規意義的好人不一樣,但他不壞。
江珃搖了搖頭,「不是。」
她嘴上是否認的,但一臉的尷尬和迴避讓桌上的人都誤以為周樹說對了。
一桌人忙著涮肉倒酒,江珃剛抿上一口果汁,只聽見旁邊的那人壓低著聲,說:「哦~原來是這樣啊。」
那語氣,懶散的,又似乎有點陰測測。
江珃一哆嗦,只管埋頭吃菜,不敢看他也不敢多說什麼。
然後江珃發現這人挺記仇,或者說,太壞了。
吃完火鍋,酒足飯飽,休息了一會,周樹他們便按耐不住要打麻將,他們自己帶了兩副過來。
可七個人,湊兩桌還缺一個,湊一桌,剩下的人顯得太無聊。
沉默了一個中午的徐梔夏開口道:「我不玩,我上樓休息會。」
她一直無聲無息,江珃這才注意到她,恍惚間想起來,那天見面她也在,神情總是冷冷的,似乎是個很難親近的人。
周樹拉住她,「別呀,幹啥呀,大家一起玩多熱鬧,缺了你誰給哥輸錢!」
楊繼沉半倚在沙發後背上,捏著煙頭點了一支,淡淡道:「周樹,你別老欺負梔夏。」
周樹猴皮勁兒上來,像摟哥們兒似的一把摟住徐梔夏,「就欺負怎麼了?你打我啊?」
楊繼沉懶得搭理他。
徐梔夏微微彎了下嘴角,「沒事。可我們還缺一個人。」
賀群拍拍江珃的肩膀,「你這裡認識誰會玩,叫個人過來。」
「好像沒有。」
這條小道上一共住著四戶人家,都是獨居的老人,那對聾啞夫妻似乎從來不玩牌,是非常小心翼翼過日子的人,再稍微遠一點的,江珃其實也不怎麼熟。
周樹靈光一閃,「嘿!別急!我知道個人,鐵定現在有空!」
周樹叫的是個女人,看起來差不多二十七八歲,穿著貂裘毛領大衣,裡頭是黑色緊身的鏤空花紋長裙,一頭大波浪讓她看起來嫵媚又性感。
後來聽周樹介紹說,她是賽事解說員,他們已經認識好幾年了,都是老朋友。
賀群看著門口的女人驚訝道:「靠!你怎麼把馮姐叫來了!」
那個被稱做馮姐的女人笑笑,環顧了一圈,說道:「你們這是吃完了才叫我啊?這都是火鍋香,讓我怎麼專心贏你們個片甲不留。」
周樹:「還有點渣,您吃不吃?」
馮嬌點了下他的腦袋,「滾蛋。」
「來來來,開局開局!2007年最後一搏!」周樹說。
馮嬌覺得有些熱,就脫了外套,往沙發上一扔,然後注意到邊上的兩個小姑娘。
她看了看季芸仙,隨後目光落在江珃身上,朝楊繼沉問道:「那個穿藍色衣服的就是你的小女朋友?」
楊繼沉似覺得好笑,「小女朋友?」
馮嬌:「你裝什麼蒜,圈裡可都傳遍了,聽說這事兒還是老五促成的,你可別告訴我,你是英雄救美?」
「你們女人就只會關注這種花邊新聞。」楊繼沉叼上煙,入座。
馮嬌笑眯眯的朝江珃招手,「過來,我們一起玩啊,我叫馮嬌,你叫什麼名字?」
「江珃。」
「江珃……很好聽的名字。」
馮嬌似乎故意放軟了聲音,或許她覺得對待小朋友就該這樣溫柔。
周樹被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馮姐,求求你,好好說話,實在不行我要和賀群換桌了。」
馮嬌白他一眼,繼續笑眯眯的和江珃說:「你和阿沉在一起了?」
江珃洗著牌,輕輕搖頭。
馮嬌嘖了一聲,桌底下踢了楊繼沉一腳,「阿沉,你不行啊。」
楊繼沉輕嗤一聲。
馮嬌打出了一個八筒,說:「江珃,你可別這麼快被他追到手啊,得好好繞圈子讓他吃點苦頭。」
江珃:「……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馮嬌勾唇一笑,「別害羞啊。你現在可是威名四海了,圈裡都在說阿沉居然有女朋友了,有些個兒賽車女郎還悄咪咪向我打聽呢。你是不是不知道,阿沉從我認識他開始就沒有過女朋友,我的意思是很正式的那種,懂嗎?」
江珃似懂非懂。
馮嬌話音剛落就哎呀一聲叫出來,江珃糊了,她擰起細長的眉毛,看向楊繼沉,哼哼兩聲道:「你們這是打夫妻牌?」
楊繼沉彈了彈煙灰,嘴角噙著痞笑,「我和江珃是對家,怎麼打?馮姐,話太多就要分心。」
「你這小子,那別怪我不客氣了,到時候你媳婦哭了,你哄去吧。」
楊繼沉笑笑,一臉的無所謂。
江珃一開始沒覺得他給她放牌,但七八把下來,她都是贏家。
「靠!沉哥,我要掀桌了!不帶你們這麼欺負人的!」周樹委屈道。
馮嬌也很惆悵,她沒想到江珃那麼會玩,真是陰溝里翻了船。
江珃很忐忑,她不知道為什麼楊繼沉要故意給她放牌。
她低低道:「好好打吧,公平點。」
「公平?」楊繼沉玩味的看著她,「我這不是把你嚇到了嗎,補償補償你。」
江珃腦筋轉了三個彎才想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周樹抓耳撓腮,「日日日!受不了了!你們這哪兒是打牌分明是談戀愛啊!」
賀群從隔壁桌轉過半個身,「你以為我很好受?這裡也玩夫妻牌!靠,2007年最後一天要這樣被制裁?」
馮嬌嘆了一口氣,「算了算了,阿沉難得追女孩,輸點錢值得。誒,江珃,你可得記得,千萬別讓他太快追到手。」
江珃:「啊?」
她真是想哭哭不出,明明就不是那麼回事兒。
馮嬌以為她在詢問,解釋道:「因為阿沉啊,太心高氣傲,總得有什麼治治他才好。」
這場麻將以周樹的慘烈結束,楊繼沉後來也沒再給她放牌,三個人有贏有輸,只是周樹大出血。
江珃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前幾副牌都是楊繼沉故意讓她的,她以前打麻將也都是和季芸仙她們隨便玩玩,不會真拿錢當賭注,贏了周樹那麼多也是始料未及。
她把錢往桌上輕輕一推,「周樹哥,我不——」
「你還給我幹什麼?」周樹一瞧她這動作就明白了,「嘿,願賭服輸,這又沒什麼的,就當哥給你的過年紅包了。」
楊繼沉斜睨著周樹,周樹一激靈,改口道:「是沉哥給的紅包,沉哥給的!他就是想讓你開心,那晚上的事情別多想了,有沉哥在,沒人動你的。」
楊繼沉依舊睨著他,周樹撓耳朵,想著自己沒說錯啊。
馮嬌笑了笑,「小珃,你怎麼那麼單純,這些老油條得刮刮乾淨才好。」
周樹:「什麼老油條,馮姐你這說的,我可是三好青年,英俊小白馬。」
江珃被他逗笑。
這些人,初見只覺得輕浮,相處下來,其實就像芸仙說的,可能只是那樣慣了,人都挺好的。
江珃自覺地收拾牌桌,最後還差一個牌,被楊繼沉拿在手裡轉著,他指腹輕輕摩擦著牌面的紋路。
周樹他們都去準備晚上要吃的烤肉了,一窩人扎在院子里生炭串肉,空曠的房間只有電視機的聲音和頂上花白白的燈光。
江珃不知道這人還坐這裡幹什麼,而且總覺得他在看她。
江珃瞄著那枚牌,「給我行嗎?」
楊繼沉捏著,沒打算給,他說:「你知道我叫什麼嗎?」
江珃一怔,「大約知道。」
「大約?」他哼笑一聲,「周樹的名字你倒是記得牢,你不怕他?」
「啊?」江珃一頭霧水。
楊繼沉隨手將那枚牌扔進了盒子里,雙手抄著袋走了出去。
江珃把牌整整齊齊的排列放好,回頭看了眼他的背影。
周樹這個名字很難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