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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第六章

  幾個人鬨笑著,扯了幾句就散了。

  輝皇是屬於夜晚的,門口的轎車絡繹不絕,各色各樣的人進進出出。

  江珃背著書包站在璀璨的樹燈下顯得格格不入,她輕輕呼吸著,因為太冷,熱氣呼出有了霧狀,半響,她吸了吸鼻子,鼻頭有點紅。

  楊繼沉依舊倚在車上,他說:「等我抽完這根就走。」

  「奧。」

  他不和他們去吃飯,也不知道是因為要送她回家乾脆不去了還是本來就不想去。

  江珃垂著腦袋,看著地上斑駁的光影,昨天那場雨下的太大,今天地面還是濕漉漉的,薄薄的水面上晃動著霓虹燈的光。

  真是奇怪的一天。

  江珃瞄了一眼他的方向,沒敢抬頭,只看見他交疊的雙腳。

  真是奇怪的男人。

  楊繼沉即使半倚著,也比她高很多,他目光下斜,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

  她聲音輕輕的,卻是乾淨清脆的,不似那些女人甜得讓人發膩,也不像小女孩那樣軟糯。

  楊繼沉歪著頭,「你在想,昨晚我有沒有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江珃被說中心思,瞳仁微震。

  楊繼沉一手插袋裡一手抽煙,他彎了點腰湊近她,低啞道:「你猜,我有沒有?」

  江珃驀地抬起頭,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眸子,幾縷冷風吹過,他手指上的香煙煙灰飄散在風裡。

  有些人三言兩句之間就能洞悉他的性格,楊繼沉對她來說就是這樣的人。

  他很高傲也很輕狂,可他有資本狂妄,在他的領域裡,他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這樣的人手一揮一去就能呼風喚雨,什麼事兒都不會放在眼裡。就像季芸仙說的,他那樣的人怎麼會偷窺。

  可如果他什麼都沒看到,僅僅是昨晚的一面之緣,他又為什麼好像很早就認識她一樣,言語里總帶著幾分戲弄,難道她有哪裡招惹過他嗎?

  如果他看了,所以今天再見到她才會調侃她,那倒真成了江眉口中的地痞流氓了。

  但江珃隱約覺得他不是那樣的人。

  江珃反問道:「你有嗎?」

  楊繼沉倒是沒想到她會把問題拋給他。

  他直起腰,又靠回了車上,好整似暇的看著她,說:「看了個背影。」

  昨晚是他第一天搬進那個宅子,張嘉凱什麼都安排好了唯獨卧室那盞破燈,開著和沒開一樣。

  對面的光線明亮,直直的從窗戶里透進來,他走到窗邊就著那點光暈點煙,誰知道正好看見一些不該看的。

  她只穿了一條內褲,肩膀夾著手機,正在手忙腳亂的給自己套衣服。

  她很瘦,從肩膀到腿,沒一點兒贅肉,暖黃的燈光下少女的背影纖細潔白,這讓他想起了早年前看過的一幅油畫。

  掃了兩眼他就收回了視線,剛轉身,忽然想起什麼,一怔,又轉頭看去,盯著她左肩膀看了一會,直到她把衣服都穿完鑽進了被窩裡。

  那支煙夾在手裡,也忘了點。

  再抬眼的時候她上身只穿了件弔帶衫,坐在坐上,背對著他,似乎在刮腋毛。

  這回他看清楚了,她的左肩膀上確實有個雪花胎記,像是紋上去的一般,六角的雪花胎記。

  當時唯一的感覺,就是邪門。

  他覺得詫異的時候她正好下床。

  楊繼沉夾著煙遞到嘴巴,點火,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後看到她像只受了驚的小鹿,睜著濕漉漉的大眼睛,驚慌快速的拉上窗帘。

  江珃以為他會回答沒看,出乎意料的他很坦白,背影…..

  裸著的背影嗎?

  江珃臉上有點燙。

  楊繼沉就這麼看她的臉一點點變紅,像慢慢被夕陽染色的雲朵。

  這根煙還剩下一點,他深深吸了口,煙頭火光一暗一亮,他呼出了一長串煙霧,隨手將煙頭碾在花壇邊上。

  看她頭低的越來越低,楊繼沉笑了笑,說:「害羞什麼,你們女孩子夏天不都穿著弔帶衫晃來晃去。」

  「奧……」

  弔帶衫啊……

  江珃想,我夏天只穿T恤。

  …

  從市裡回家公車要開半個小時,摩托車差不多十幾分鐘就到了。

  江珃讓他停在小路的拐角處,她怕江眉看見,畢竟手機上已經有兩個未接電話了。

  小路沒有路燈,放眼望去,只有幾家零星的燈火,這裡青山綠水,樹木最多,小路兩側是梧桐樹,斜著的山坡上是密密麻麻的水杉樹,寒夜濃重,樹枝上還滴著水。

  江珃下車時踩到一個水坑,鞋濕了一半。

  從這兒到家差不多有一兩百米。

  楊繼沉說:「真不用送你?」

  「不用,你走吧。」

  「行,等會路上被大灰狼吃了我可不負責。」

  江珃:「……」

  他跨上車,江珃叫住他,「誒……」

  「怎麼?」

  「今天…謝謝了。」

  「嗯。」

  江珃:「那個……」

  「嗯?」

  「我們以前——啊!」江珃前一秒還在好好說話后一秒突然大驚失色。

  楊繼沉順著她的視線朝後看去。

  樹林里竄出四五個戴著黑色口罩的男人,手裡提著棒球棒,快步逼近,那一雙雙眼睛死盯著他,握緊了棒球棒,揚起就往上捶。

  楊繼沉眼疾手快的躲過,從車上翻身而下,一把鉗制住上前的男人,拎起頭盔狠狠朝他頭上砸,抬腿對著他襠部一頂,順手奪下他手裡的棒球棒。

  身後幾個人撲過來,凶神惡煞。

  楊繼沉一打五,動作再快也少不了挨兩下。

  楊繼沉臉綳著,動作敏捷,出手快准狠,絲毫不留情,一腳踹翻那人,舉起手中的棒球棒砸了下去,那人撕心裂肺的啊了一聲,有什麼碎裂了。

  「操|你媽!楊繼沉!操|你媽!」

  另外幾個人見領頭的倒在地上剎時不敢動了,像斷了腳的蜈蚣,扭著,他捂著右手痛苦的叫著,手掌心裡頓時沾上了一灘血。

  「還愣著幹什麼!媽的,給我做了他!操!」

  江珃心砰砰跳,四周黑黝黝的,那幾道身影撲來撲去,似刀光劍影。

  她頭一回碰上這種,像是電影般的情節,嚇得一動不敢動。

  恍惚間她手腕忽然被一扯,撞進一個懷抱,那麼的力道似乎要將她手腕折斷。

  楊繼沉扯過她,伸手用手臂擋了後頭的一棍,他咬咬牙,額角汗水落在她臉上。

  「小心!」江珃緊抓著他的衣服,驚呼。

  後頭那人雙手握著球棒,直直的朝他身上砸去。

  楊繼沉一腳踹開江珃後面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後背挨了一棍,猛地朝前踉蹌了幾步。

  他眉頭一皺,因為吃痛發出低低的隱忍聲。

  楊繼沉穩住江珃,輕輕嗤笑一聲,他抬起頭,舔了舔后牙,轉身看向那群人,動了動脖子,骨頭咯咯的響,一步步逼近他們。

  那幾人也不知害怕什麼,往後退了幾步。

  楊繼沉冷笑,言語諷刺而囂張,「怎麼,是陸蕭給的錢太少了,讓你們這麼不賣力?」

  一聽陸蕭,那幾人明顯慌了神。

  躺在地上斷了胳膊的那個人忍著痛爬起來,咬牙切齒道:「你他媽囂張什麼!你以為你你這次還能贏過陸蕭?楊繼沉,狂了這麼多年也該嘗嘗苦頭了!」

  楊繼沉挑起眉峰,「哦~還真是陸蕭。」

  「你!操!我他媽今天不弄死你!」

  江珃屏氣凝神,眼看著要一觸即發。

  楊繼沉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她全部遮住,江珃盯著他的背脊想起剛剛那一棍。

  那個人打下去的時候額頭青筋都爆起了,可想而知使了多大的力氣。

  那些人有備而來,他一個人是肯定打不過他們的。

  江珃深吸一口氣,舉起手機,說道:「我已經把你們剛剛的對話都錄音了,這裡,也有監控,如果不想進警察局,就立刻走。」

  那人身子往旁邊傾斜了一點,看著楊繼沉身後的江珃笑出了聲,「小妹妹,你他媽是來搞笑的吧?錄音?監控?你以為我們怕這兒玩意?」

  江珃抑制住顫抖的手,按下播放鍵。

  手機里的男聲在空曠的黑夜裡顯得格外暴躁——「操|你媽!楊繼沉!操|你媽!」「還愣著幹什麼!媽的,給我做了他!操!」

  播放了十幾秒,江珃按了暫停,說:「如果不走,我現在就報警。」

  那男的靠了一聲,威脅道:「你要是敢,我出來就剁了你!」

  江珃按下三個數字鍵,將屏幕對準他們,「我數一二三,我要報警了。」

  那男人抬頭看了眼黑呼呼的電線杆子,上面似有個方方的東西,天太黑他壓根看不清,眼珠子瞟到江珃的手機上,咬咬牙。

  「媽的!等著!走!」

  那幾人很快消失在黑夜裡,像倉惶逃竄的黃鼠狼。

  江珃咽了記口水,腦子裡翻轉昏旋,像有什麼千萬斤的東西壓在她胸口,耳朵嗡嗡的,全身上下的每根骨頭都在發抖。

  她上下牙打著顫,看向楊繼沉,「他們…他們會再回來嗎?」

  他半個身子影在黑暗裡半個身子露在路燈底下,深邃的眸子還未褪去厲色,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她。

  半響,他低笑一聲,聲音依舊懶洋洋的,「你膽子挺大啊。」

  楊繼沉瞥了眼頂上的小盒子,「那不是監控吧?」

  「嗯……」

  身邊的男人輕輕笑著。

  江珃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越想越覺得后怕,雙唇漸漸乾涸,眼眶也有點濕。

  楊繼沉斂了笑意,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說:「他們不會回來的。」

  他很有自信也很有把握,江珃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信了,她好像內心深處也這麼覺的,那些人不會回來了。

  江珃狂跳的心才平穩一點,那人俯身,湊近她,壓低聲說:「就算回來了,老子也能送他們去見閻王爺。」

  他的聲音低沉而狂妄,而那雙眼睛比黑夜還黑,透著一股力量,也好像就是這股力量讓他變得肆意張揚。

  江珃木訥的望著他。

  她臉色不是很好,薄唇微張著,眼眸泛著水光,模樣傻傻的。

  楊繼沉大手掌著她腦袋揉了兩下,有點用力,「行了,回去吧。」

  江珃顫著腿慢慢往前走,寒風穿過山林的細縫發出呼呼的響聲,腳下是濕潤的路面。

  江珃心有餘悸,腦子裡不斷重複著剛才的畫面,恍恍惚惚間聽到後面有腳步聲。

  她心猛地一跳,像個木頭人一樣杵住了。

  後面的腳步聲也停了,緊接著傳來男人干低沉慵懶的聲音,「傻愣著幹什麼?」

  奧…是他啊……

  江珃鬆了一口氣,回頭望了他一眼。

  他推著機車,慢悠悠的走著,這人連走路都帶著幾分輕狂模樣。

  這個夜晚沒有淡淡的月光,沒有和煦的風,只有坑窪的雨路和濃重的雲霧。

  她的那顆心被高高懸起,又安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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