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章
“喂，媽。”趙子衿將包丟在一旁，仰躺在沙發上。
“今今啊，元宵節回不回來？”
“回不了，我要去上一個電視台的元宵晚會。你和顧粵兩人好好過吧……”這話說得有些心酸。
“還有何小美。”駱曉素道，“今天她又輸給小顧了，所以元宵節我們上她家過。”
趙子衿笑道：“他好意思總是贏人家一個老奶奶。”
“那她何小美當初怎麽好意思次次贏我一個後輩？”駱曉素為顧粵辯解道。
兩人東拉西扯了一會兒，駱曉素突然問道：“子衿，你和小顧什麽時候結婚？”
這讓本來準備睡過去的趙子衿，精神猛地一振，“怎、怎麽突然問這個？”
“顧粵年紀也不小了，你不能耽誤人家啊……”
趙子衿沉默了一瞬，突然道：“媽，顧粵在你旁邊吧？”
“他、他不在啊，他在……洗澡……”
“好吧，那你幫我轉告他，說我準備拍新戲了，男主角葉楓長得挺帥，我……”
“喂，我在。”那頭立刻傳來了顧粵低沉的聲音。
趙子衿暗自好笑，“你不是在洗澡嗎？”
“剛洗完。”顧粵悶聲悶氣道，“你覺得那個葉楓怎麽樣？”
趙子衿道：“我覺得他雖然帥吧，但是和你比起來，根本就很普通嘛……”
“這還差不多。”顧粵滿意了。
“喂，你是不是和我媽說了什麽，不然她怎麽會問我什麽時候和你結婚？”
顧粵支吾了半天，才道：“也……也沒說什麽，就是剛才幾個小孩過來玩，他們叫我哥哥，我說我能做你們的爸爸了……這話被阿姨聽見了，所以……”
“你故意在我媽麵前這麽說的吧……”
“哪有……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樣的人嗎？”
“嗯，沒錯。”
“好吧，事實上，確實是故意的。你什麽時候嫁給我？”顧粵索性承認了。
“顧先生，你……你確定你是在求婚？”
“趙小姐，你嫁給我是天注定的事，我現在隻是在確定一下時間。”
“啊，太晚了，我要睡覺了，下次聊！”
“喂！趙子衿！”
“嘟嘟嘟嘟……”
顧粵也隻能咬牙切齒地掛了電話。
這件事也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火車勻速向前行駛，金屬相撞的節奏規律而沉穩。
不知不覺中，傍晚漸漸降臨。
天空的顏色，從火車的位置橫向延伸，是深藍、淺藍、淡青、米白……但在火車行駛的方向，卻跳出了這種次第變化的格局，是一片奪目的橘紅雲霞。
路旁遒勁的樹木和老舊的電線杆，隨著火車的前進，帶來視覺上斷斷續續的明暗變化。因為已看不到夕陽，那變化並不會讓人覺得突兀。
窗外是一個不知名的村莊，千萬盞暖黃色的燈光像是大地的星河，綿延千裏，點綴一馬平川。
窗口上映著對座的一對情侶，兩人似乎已經睡著。那臉龐圓潤的女子將頭枕在男子肩上，神態安寧而幸福。男子交叉著雙手放在腹上，桌子上還放著一副黑框黃架眼鏡，臉輕靠著女子的頭，一呼一吸間，似在輕嗅女子發上的芳香。
火車還在平穩前進，顧粵頭枕著柔軟的座椅，心中既安靜又寂寞。經過一年的建設，如今村裏的學校已經基本落成，診所商店也相繼出現，他終於放心地開始旅行了。
若是以前，一個人的旅行他的心中隻會有安靜和平和，但如今卻不同，因為他的生命中已經住進了一個不可或缺的人，一個想跟她一起踏遍大江南北的人。所以，顧粵懂得了思念，懂得了寂寞和孤獨。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這詩用來形容女子更為適用吧？顧粵自嘲一笑。
恍惚間，窗上的麵孔突然變成了他無時無刻都在想念的人。她安靜地看著窗外迅速出現又迅速消失的景物，眼神柔和，嘴角含笑。
突然，她轉過頭，看向他，笑得溫柔又美好。
趙子衿的新戲正在有條不紊地拍攝中，從上個月開始，每個星期她都會收到一張明信片。風景美不勝收的香格裏拉，湘西風情的鳳凰城，典型的江南水鄉烏鎮，沉靜大氣的古都西安……
今天，她收到的是明信片上，是一望無際的茫茫草原——呼倫貝爾草原。明信片背後，顧粵說這幾天吃了太多牛羊，他估計未來一個月內，不會再沾葷。他還道，下一站是西藏，雖然他已經去過了，但這麽美的地方，再去一次不嫌多。
A城某個咖啡館裏。
何玉一坐下，就從包裏拿出一個筆記本，推到趙子衿麵前。
“什麽？”
“幫簽個名。”
趙子衿笑道：“你也成我粉絲了？”
何玉笑著回道：“隻有和明星距離遠的人才會成為粉絲，我和你這麽近，我不會成為你的粉絲，而你也不會是我的粉絲。”
趙子衿讚同地點點頭，翻開了筆記本，“你朋友？”
“嗯，”何玉道，“一個大學同學。”
趙子衿問了他的名字，在本子上寫了一些祝福的話後，關上本子推了回去。
“最近忙壞了吧？”何玉喝了一口咖啡道。
“對啊，以前怕自己不忙，現在又怕自己太忙，我總是不滿足現狀。”說完這句話，趙子衿愣了一會兒，這樣的話，以前的她肯定是說不出的。
何玉顯然也注意到了，“成名之後，你成熟了很多。性格沒以前那麽咋咋呼呼了，說話也沒那麽不管不顧了。”
趙子衿調皮地眨了眨眼，“你怎麽不說是愛情滋潤的？”
何玉好笑地搖了搖頭，“這點小頑皮還是沒變。對了，顧粵怎麽樣，還好嗎？”
“他現在到處旅遊，有時候也會幫幫一些困難家庭，日子過得逍遙快活。”趙子衿的嘴角不自覺上揚，眼中都是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溫柔。
何玉道：“說實話，當初我聽到他退出娛樂圈的時候，都被嚇愣了。他對圈內的人不怎麽熱情，但對演戲，大家都有目共睹，他非常熱愛，也非常敬業。我想不出有什麽理由，能讓他離開娛樂圈。”
“他說他還有很多想要去做的事。”
何玉點頭，“現在看來確實是這樣，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比什麽名利金錢都重要。我想，顧粵現在很幸福。”
趙子衿剛想點頭讚同，一句話卻突地在腦海中蹦了出來。
“小的時候，我看過一部和珠峰有關的紀錄片，珠峰的神聖，無情，登山者的無畏，讓我也希望有一天能登頂。”
這……才是顧粵最想要做的事吧……
“何玉，”趙子衿突然麵色嚴肅道，“如果，你小時候很想要做一件事，長大了有能力去做這件事，你會去做嗎？”
“當然！”何玉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
“但如果這件事很危險呢？”
何玉想了想，“我不會想去做危險的事。但既然你這麽問了，我隻能說，如果真的有這麽一件事，我會去做的。”
“那如果你最愛的人不肯讓你去做呢？”
何玉攪了攪咖啡，“如果我愛他的話，我願意接受他的想法。但……我更希望他能夠支持我，他終究不是我，怎麽知道我有多渴望去做這件事。你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