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章 曾經的教導
晚上，趙子衿接到了陸延成的電話。
他的聲音依舊富有磁性，“子衿。”叫她名字的時候，依然溫暖。
“延成。”隻是她叫他名字的時候，已沒有了當初喜悅的音調。
“我還愛你。”他道，是第一次對她說“愛”這個字。
她心頭一動，可卻無言以對。
“我要結婚了。”他淡淡道，似乎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事。
“恭喜。”她道，可眼眶卻變得微熱。曾經以為他們一定會步入婚姻的殿堂，可世事難料，陪他走進教堂，接受上帝祝福的卻是另一個女子。
“我必須要娶她。”他似乎在解釋。
“我知道，你……”趙子衿打開窗，讓風吹掉她眼中的熱，“你很好。”
原本有各種方法可以解決這件事，可你卻選擇了最負責任的一種；你給足了我耐心和細心，包容了我的缺點；所以，你很好，真的很好。
“延成，”趙子衿看著遠處的霓虹燈，聲音誠懇，“謝謝。”
陸延成無聲笑了笑，道：“再見。”
“再見。”
在孟國軍入獄一個星期之後，他的寶貝女兒孟如嫁給了華正科技總裁陸延成。一個小時候像哥哥一般照顧她的人，同時也是讓孟國軍入獄的人。
嫁給一個舉報自己父親的人，大家都議論說孟國軍教女無方，竟養出了這麽一隻白眼狼。對於陸延成，大家都說他太過於正直，幫理不幫親。不管這“正直”將在他們的婚姻裏起到什麽作用，但因為他的“正直”，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他們公司的產品。
《人生長廊》的宣傳已經開始，幾大主演都著裝得體，笑容親切地來往於各個大城市。意料之中的是，不論在哪個城市進行宣傳，顧趙戀總會被媒體追問。而兩人都在向地方媒體承認戀情之後，將話題巧妙地轉到電影的宣傳上。但即便話題已回歸電影，媒體的視線還是圍繞著顧趙兩人的一舉一動。兩人偶爾的親密，顧粵看著趙子衿時眼中的寵溺，趙子衿對顧粵的調侃等等，都被媒體放大來宣告眾人：他們兩個正在熱戀中，旁人勿擾。
這天剛做完S城的宣傳，顧粵拉著趙子衿，剛要離開宣傳大廳，一個聲音卻叫住了他。
“顧粵。”
兩人停下腳步，看過去，竟然是楊思。這段時間，雖然楊思也和他們一起做宣傳，但是在私底下並沒有和顧粵說過話。
楊思臉上的妝容精致淡雅，但眼裏的疲憊憂傷泄露了她此時的心情。
“思思姐，你這些天好像狀態不太好……我們能幫你什麽嗎？”趙子衿的擔心有一半是因為愧疚。她和她以及顧粵的關係擺在那兒，記者們雖然沒有問及楊思和顧粵的事，但她知道，當談及顧趙戀時，楊思心中肯定是不好受的。
“子衿，我想單獨和顧粵談談，可以嗎？”楊思請求道。
“未免造成誤會，我們還是當著趙子衿的麵談吧。”顧粵握著趙子衿的手，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
“我不會誤會，你們還是單獨談吧……”趙子衿想拿開手，卻被顧粵握得更加用力。
“你不會不代表別人不會，”顧粵看著她，“乖乖呆著，哪兒也不許去。”
“好，那我們就在這兒談。”最後，是楊思妥協了，“我父親想見你一麵。”
“楊老師？”
“對，你的楊老師，想在他臨終前見你一麵。”
高中以前，蘇敬美不僅限製著顧粵的行為，而且還限製他的思想。“親為好，力為具。親所惡，謹為去”，對於蘇敬美反對的事，顧粵從來不去做。初中時，班裏組織班委到養老院獻愛心，顧粵作為數學課代表，本來是應該去的。但因為蘇敬美嚴厲斥責，“去了能有什麽用？浪費時間！你要是拿這點時間來學習，還怕沒有重點高中要你？”所以，顧粵在同學們不解的眼神中，留在了學校。後來高考分數下來，蘇敬美要他報了另一個城市的重點中學。之所以不報本地的學校，理由是，另一個城市的麵積比這邊大四千平米，人口也比這裏的多三萬，那個才是大城市。
在蘇敬美這麽多的獨裁決策裏，唯有這一次他要感謝她。因為他在這個高中，遇到了對他的思想進行引導，改造的恩師——楊本源。
楊本源作為顧粵的班主任和物理老師，他非常注重對學生的指導和開發。而顧粵——這個聰明帥氣，卻十分內向的學生——便成了楊本源最需要照顧的對象。
課外活動時間，顧粵一如既往在教室裏認真學習。廣場上同學們呐喊喝彩的聲音時不時傳到耳邊，他像往常一樣，控製住自己，不往外麵多看一眼。
“怎麽不出去跟大家一起玩？”突然，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了進來。
顧粵抬頭看了一眼，回道：“我作業還沒寫完。”
楊本源負手在背，走了進來，“晚上不是還有自習嗎？你現在做完了，晚自習幹什麽？”
顧粵頭也不抬，隻是快速寫著物理題，“晚上看書。”
楊本源瞥了一眼他的練習，就這一瞥，就讓他大吃一驚，他一個剛上高中的學生，現在所做的練習，竟然是高三的衝刺題！
看著那遒勁的字、整齊的排版、清晰的思路，不知為何，楊本源就像鬼上身一般，伸手遮住了習題。
顧粵驚訝地抬起頭看著他，完全不明白老師在做什麽。
“勞逸結合才是最好的學習方法，可是我隻看到你時時刻刻都在學習，從來沒有和同學一起玩過。相信我，學習並不是來學校的唯一任務。”
楊本源的這句話讓顧粵甚是詫異，因為這和蘇敬美告訴他的不一樣。
“你去學校就隻是為了學習，聽到了？”這是蘇敬美告訴他的。
看著顧粵緊皺的眉頭，楊本源想到了個主意，“這樣吧，我今晚給你一道物理題，如果你能在明天下午放學之前解出來，我就不管你了。但是如果解不出，以後課外活動，你必須跟同學去玩，打籃球也好，跑步也好，隨你便。怎麽樣？”
挑戰總是能引起顧粵的興趣，剛要答應，卻似想到了什麽，久久遲疑著。
“怎麽了？不敢？”楊本源能感覺到顧粵內心的掙紮。
“我媽不讓我浪費時間，如果讓她知道……”
“那就不讓她知道，”楊本源道，“我保證幫你保守秘密。”
看顧粵還在掙紮，楊本源耐心道：“你現在已經不小了，很多事情可以自己拿主意了。你媽媽不是你，她想要你走的路，你未必想走。人生是由自己來主導的，假如，我隻是說假如，假如有一天你媽媽不在了，你是不是就不知道要做什麽了呢？”
這話讓顧粵猛地一震，一直以來都是蘇敬美下達指示，他來把它圓滿完成，可是他從來沒想過，如果有一天蘇敬美不在了，他該聽誰的指示。楊本源的話就像劈開混沌天地的盤古斧，讓長期封閉的頭腦射入了一道不同尋常的光芒。
於是，顧粵忐忑應戰。
對付像顧粵這種頭腦聰明的學生，楊本源花了一個下午才編好了題目。而麵對他的題目，顧粵雖然調動了所有的腦細胞，可在下午放學鈴聲響起時，仍是沒有找到答案。
“你輸了。”楊本源笑著對他道。
楊本源對顧粵的改變就從這裏開始。往後，顧粵的思想越來越開放，性格越來越開朗，朋友也越來越多。以前毫無主見的顧粵，已經變成了一個自主獨立的少年。以至於在蘇敬美問他的理想時，他能夠以一句反問來表示對她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