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天地色變!

  左道奇最終還是沒有回京都城。

  但他也從那般近乎魔怔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方才那般魔怔狀態太像是走火入魔,蘇玉嬋一臉擔憂,左道奇不斷表示自己沒事,蘇玉嬋終於半信半疑。

  他行走無蹤,撥弄命權之事,其實並未鬧出太大的動靜,但卻引動了神龍的關注。

  在那無影無跡的神龍身軀之中,姬潛朙盤膝坐在龍首之中,在命權被撥動的那一刻,他猛然睜開雙眼。

  他乃是資深陽神,對於道源之河早已進入過多次,甚至在某些條件下,能夠暢遊道源之河。

  在他雙目之中,似能見到一條無邊無際的長河,流淌於虛空之中,不知所源,不知所往,浩浩蕩蕩,從古及今,萬古如一。

  這尊長河,便是傳說中包攬天下道源的道源之河,有人稱其為道河,有人覺得河之一字無法形容其偉大,稱其為海,這種說法自然有人不同意,只因道源流淌之處,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變化,且有著某種規律。

  但無論哪種說法,道河之名,在天下陽神修士心中,便是至尊的存在,超脫道河,便是至仙。

  超脫道河,談何容易…

  姬潛朙很早就是陽神,這些年隨著與張維正的明爭暗鬥,他隱隱察覺到張維正身上存在一種神秘的力量,隱隱超脫於道河之上。

  但也只是猜測,從未證實過。

  甚至於他那位皇兄,對此似乎也一無所知。

  但在方才…

  左道奇引動命權之道微微的顫抖,引起了道源之河的觸動。

  姬潛朙藉助神龍擁有至仙之力,也擁有了至仙的一絲感應,他感覺到了超脫的氣息…

  只是再回首,卻是再不見。

  並非他一人如此。

  天下陽神無一不在時時刻刻感悟道河,妄圖以己道超脫道河之道,道河上哪怕輕微的一絲改變,便能引起太多人的關注。

  只是如姬潛朙一般,那一瞬間的觸動,就恍似一個錯覺。

  一座大山深處的高峰之上。

  一尊面容平淡,周身氣息似神明一般,影響周圍氣象,甚至於他盤膝所在之地,地面一片霜白,像是下雪了一般。

  只是氣息,便造成周身天象的變化,這種程度的人物,在凡人眼中,已經是九天仙王一般的存在。

  顯然,他並不在意這樣的事情,驀然間。

  他睜開雙目,眼中似有清光射出,在空中化為飛鳥。

  「是誰…觸動了道河?」

  ……

  天元盛會分三個層次,分別是登樓、陰神以及陽神。

  但陰神與陽神之戰,觀戰門檻太高,需有入天外之能,太多人都無法觀測到。

  八王爺對於朝廷所組織的天元生活,本是沒有興趣的,直到那日張維正來尋他,他終於同意了下來,但究其結果,只是他的追求。

  自八歲那年拿起劍的那一刻,他便有種感覺,這一生,他便是為劍而生。

  乾元帝以不類朕,性庸,將他打入冷宮,他並未在意。

  紫家以血脈相迫,想要讓他離開冷宮,他並未在意。

  張維正尋他,以一些承諾換來他去東南,他依舊不在意。

  他只在意他的劍。

  道河的觸動,終究讓這位冷麵劍仙睜開了眼,他溫吞而沒有情緒的面上,浮現出一抹似凡人一般的好奇。

  道河無時無刻都在變化,但這種近乎波及整座長河的變化,是他第一遇到。

  從八歲那年握劍開始,道河便一直在他眼中,這種變化,這麼多年過去,他從未感覺到。

  他有些好奇。

  而在他對面,荒涼而又孤寂陰森的天外世界中,一尊周身被掩映在光輪之下的人,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片金光,就彷彿這是一尊金色的人。

  只是似乎是個禿子。

  僧?

  或許不是。

  九百年前,有佛國大僧自界外而來,舊臨拜其為國師,但其人是為求道而來,謝絕之,後學貫儒道釋三道,三道不可同修的秘密,似乎被他揭開了一些。

  只是九百年過去,他依舊是陽神,揭開的秘密依舊沒有變得再多。

  於是他想學劍。

  成為了八王爺的第一個對手。

  「看來,這一戰,暫時開啟不了了。」

  紫孤道面容清冷,表情溫吞,沒有感情一般,將身前萬劍收入囊中。

  ……

  姬潛朙知道很多人都感覺到了道河的觸動,但他應該是距離最近的,甚至於藉助氣運神龍之力,他有種奇妙的感覺,那個引起道河變化的人,就在湖州!

  『是吳老鬼,還是上一道的那個老不死,亦或者是…皇兄?』

  姬潛朙面露思索。

  左道奇對自己只是領悟神通而引起諸多大佬的關注並不清楚,事實上,他要是真的清楚,說明命權之道他已經走了很長的路。

  此刻的他,正在冥思苦想,思索他的這道神通,還有那些用法。

  太過奇妙,魔怔時那種近乎全知全能,他能夠以神通看到任何人一生的路,影響他的命運。

  這種感覺太過奇妙,走火入魔只是等閑。

  『這神通尚未開花便已如此魔性,真要是開了花,自己也不能多用…』

  左道奇心中說道。

  這並非危言聳聽,若是他太過迷信於改變人的命運,那世間萬事萬物都受他影響,世界運行的本質規律出現問題,那看似虛渺,實則不知是否真實存在的天道,是否會將他視為天孽?

  只是去影響那個韓流故的命權,他的功德,已經消耗了一些…

  不過,之前想的兩種用法,壓制自身傷勢以及控制對手傷勢,將其積累到一定程度爆發,這種應該算是最簡單的應用,應該是能夠實現的…

  時間過得很快。

  眨眼間便已經是第二天。

  今日之戰的第一場,是張九齡與熊熙。

  熊熙之名,算是左道奇最早聽說的一個天驕,也許這就是小宗門的悲哀吧。

  他不過是一戰之後,便被人無所顧忌的宣揚了出去,尤其是其幾道神通,太多人都知道了。

  三昧真火,七星劍以及一道名為【逆四象】的神通,很多人都已知道。

  相信張九齡其人,會對這三道神通做出針對。

  他心中微微有些期待。

  來到天元台時,早已人山人海。

  左道奇帶著蘇玉嬋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昌邑並沒有繼續跟來,想必是昨日被皇帝訓斥過了,他對此並不意外。

  身為公主,尚未嫁人,哪怕已經訂婚,也不會這般任由其在大庭廣眾下放肆的。

  只是讓他意外的是,今日坐在他周圍的,有一個一襲黑紗裹身的女人,風闌玉。

  只是抱著欣賞美的眼光多瞧了幾眼,並沒有搭訕什麼的。

  他如今的地位與之前早已不同,身為朝廷天驕、靈縣男爵,當有自己的驕傲。

  九言侯從空落入台上,繼而轉身,鄭重一拜。

  「臣恭迎陛下!」

  周圍一眾朝廷士卒像是觸動了什麼開關一般,整齊劃一,鎧甲落下的聲音似響徹天地。

  左道奇也適時起身,面向皇帝所坐高台,雙手抱拳行禮。

  姬靈雋的聲音緩緩響起,帶著些許愉悅。

  「諸卿平身。」

  「勞煩九言侯了。」

  「臣分內之事。」

  於是在一切禮畢之後,兩位選手終於登台。

  在二號演武台的左側,熊熙從容起身。

  嘴角始終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墨染的眸子中,不見半點緊張與焦躁。

  他似緩實快,漫步走進高台。

  一襲白衣,風華絕代,只是登台的那一瞬間,便成為了全場矚目的焦點。

  他身上的氣質,能讓人找到所有與仙有關的名詞。

  左道奇對此有些不屑,轉頭對蘇玉嬋問道,「蟬兒,你覺得我跟他,誰更帥?」

  「當然是公子了。」

  蘇玉嬋回答的乾脆利落,顯然沒有思考考慮。

  左道奇十分滿意,對蘇玉嬋表示鼓勵。

  誰料坐在他身前的女人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風闌玉從未想過,這個朝廷的左爵爺,在私底下竟然如此有趣,稱得上一聲『自戀』。

  蘇玉嬋對風闌玉的發笑感到很生氣,不用左道奇說話,她便開口道了一聲。

  「你這人難道不知道禮義廉恥嗎?偷聽別人說話是不是不太好啊?」

  風闌玉神情一滯,初時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她似乎…被一個小丫頭訓斥了。

  她風闌玉何許人也,西京城第一美人,風闌家嫡女,下一任家主人選,又是陰神境界,她竟然被一個小丫頭教訓了?

  於是她回頭,想要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一個教訓。

  正要回頭,就聽到左道奇的聲音。

  「蟬兒,別理會這群小黑子。」

  蘇玉嬋神情一滯,歪著腦袋,「什麼是小黑子啊?」

  「就是…」左道奇忽然發現,自己好像說漏嘴了,於是攬著少女的肩膀,低聲說道,「就是看似很白,實際上心很黑,見不得別人好的人。」

  只是這種低聲,就像是欲蓋彌彰一般。

  風闌玉深深吸了兩口氣,她忽然沒了跟左道奇說話的想法。

  這個人,真的很討厭。

  當然,她要是能跟程應心認識一下的話,或許會有更多的語言來反駁左道奇。

  於是冷哼一聲,便不再回頭,只是將左道奇記下。

  左道奇很久沒有遇到這種一看調戲起來就很有趣的高冷女人了,加上不想見到熊熙那張臉,於是對蘇玉嬋小聲說道。

  「我聽說啊,有些小黑子跟人訂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成親。」

  蘇玉嬋也想起來,昨日喬山說的那個八卦。

  風闌家有意召呂奉為婿。

  「可是…呂奉公子那麼勇猛的人,會喜歡小黑子嗎?」

  左道奇哈哈大笑。

  風闌玉捏緊了拳頭。

  要不是這裡真人太多,她絕對會當場出手。

  恰好在這時,張九齡登台了。

  左道奇很是時機的轉移話題,「張兄登台了。」

  蘇玉嬋接收到訊號,也止住了話題。

  隨著天元盛會的召開,很多人都在私底下打聽選手的消息,張九齡的身份,不可避免的被一些有心人找到了。

  其人乃巨鹿書院帝十六任夫子張載之侄孫,而張載之其人,又是昔日導致無憂宗落寞的罪魁禍首。

  張載之以言語影響臨戾宗,導致熊氏失侯,熊家老祖才創無憂宗。

  而又是張載之其人,在大晉立國之事上,做出了太大的貢獻。

  熊熙面對張九齡,其實是集國恨家仇於一身。

  若非張載之,臨國仍在,熊侯依舊。

  所有人都以為,熊熙面對張載之,會表現的異常憤怒,乃至狂躁。

  但熊熙看向張九齡的目光,異常平淡,像是面對一個普通到再普通不過的路人。

  登台之前不認識,登台之後亦不認識,隨手斬之,當然更不認識。

  熊熙眯著眼神,對張九齡並沒有表現出讓人期待的恨意。

  只是因為,張載之其人,其實對熊氏有恩。

  熊氏失侯,世人皆以為張載之讒言,卻不知,若非張載之,臨戾宗已下令絞殺熊氏。

  熊熙承載了太多人的關注,這些隱秘只是熊符早已告知了他。

  無憂宗的功法有些特殊,也許是出自極淵的緣故,世人很少有契合的體質。

  宗門雖有陰神底蘊,但知名度以及規模,卻遠遠低於其他的陰神宗門。

  無憂宗已經經不起折騰,所以成為了上一道的附屬宗門。

  世間強者,不入至仙,終究會死去,腐朽。

  熊氏,又何時會光復呢?

  台上熊符看著台上的兩人,眼中充滿了期待與自豪。

  『熊氏之名,乃自今日傳。』

  『老祖的榮耀,終究會被熙兒光復。』

  張九齡並未表現的太過懼怕,蒼老的面容上也是平淡,與熊熙對視許久,終於轉身面向皇帝。

  「張九齡,請陛下鑒之!」

  天元盛會加上前幾日決出最後一個名額的預選賽,依舊經歷了近十日時間,無論是預選賽,還是昨日的正賽。

  很少有沒有傲氣的天驕,哪怕是對面平淡的熊熙,其雖不言,但其自有傲氣,所有人都看的出來。

  但張九齡沒有,他彷彿真的就像是個尋常人一般,不露鋒芒,不見驕傲。

  他就像是一個早已被丟棄的小孩,心中已經沒有了期待。

  從來如此,沒有人看好。

  從來如此,沒有人關注。

  從來如此,沒有人期待。

  左道奇是才知道張九齡的身份,以及其與熊氏的恩怨,他心中不無陰暗的想到,這是否是朝廷的某些默契呢?

  張載之其人,無論是在書院,還是前朝,乃至大晉朝堂之上,都是褒貶不一的存在。

  張九齡從小到大,一定背負了很多吧?

  只是隨著時光荏苒,昔日被寄予厚望的張家少年郎,卻終究長成了一個身高不過五寸尺,不過三十卻已經滿頭蒼髮之人。

  聯想到這些,左道奇對於張九齡,竟然生出很大的期待,這種期待,甚至超過呂奉。

  一個不被任何人關注,被所有人都看不起的人,走到這一步,其底牌一定會很多。

  四周看台上的聲音逐漸遠去,那些或是期待、或是祝福,或是羨慕的目光,都逐漸淡化。

  台上兩人終於聽到了九言侯那一聲『開始』。

  於是兩人同時動了。

  張九齡先動的,他從來沒有所謂的誰先誰後會落了氣勢這樣的想法。

  他身後太長導致落到地上的衣裳,帶著一種奇妙的韻動,不斷抖動著,其內里綉著的花鳥魚蟲、日月星辰似在一瞬間具現在現世之中。

  衣袍逐漸化為一種奇妙的事物,給人的感覺……

  就像是…一個世界!

  游魚、飛鳥、星辰、明月…皆在一瞬間像是活過來一般,爭先恐後的掙扎著,想要逃離這一方虛妄的小世界。

  神通【無界】!

  張九齡向前一步,輕聲說道。

  「界中無水,游魚當死!」

  熊熙本人,在這一刻彷彿化為游魚,永失大河,他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起來,努力的汲取著…

  他對此面上浮現一抹感興趣的神色,繼而伸手點向自己。

  「有游魚名鯤,可上天入地。」

  熊熙身後似是浮現一隻巨大的鯤鵬,其自無水之海中躍起,遁入蒼穹化為一尊遮天蔽日之凶獸!

  張九齡目光平淡,伸手又是一指。

  「界中無天,飛鳥不可飛!」

  他似是言出法隨一般,所有的話,都會一一應驗在熊熙身上。

  熊熙能夠夠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周圍的一切都在被擠壓,無論是法力,還是神通,甚至於……道源之道蘊!

  無界者,何謂無界?

  游魚承載於水,水為界。

  飛鳥承載於天,天為界。

  星辰承載於空,空為界。

  道源承載於河,河為界!

  無界,何來道源?

  左道奇微微驚訝,張九齡憑藉這道神通,真有機會戰勝一些領悟道蘊的天驕。

  神通之強,在這一刻似乎表現的淋漓盡致。

  熊熙會如何應對呢?

  只見熊熙左手虛攔身前,將那一抹道光阻攔,繼而其右手張開,疾步向前。

  神龍、玄龜、朱雀、白虎。

  四象之獸浮現在他身側,以一種詭異的方式不斷的旋轉著。

  一種無形的力量驟然降臨,帶著一種極其強悍的斥力,將張九齡身前的虛幻氣泡向後退去。

  從一開始到天元台,張九齡就已經對自己所會遇到的所有對手都做過預演,對於所有對手,都有所研究。

  自遙遠蒼穹之上,驟然散出一道光芒,幾乎將蒼穹照亮。

  「星無界,當陽!」

  星辰若是無界,是否能夠代替…大日?

  很多人都曾經設想過,但張九齡,將其實現了!

  烈日高懸,但在其下,又升起一輪烈日。

  雙日爭輝,蒼穹色變!

  熊熙面色不變,伸手間浮現一點三色之火。

  其燃燒之地,包括空間,只是須臾,點點黑斑浮現在空中。

  第三輪烈日,出現了!

  極高的溫度瞬間擴散開來。

  太湖之水以一種極快的速度蒸發著,又因為神龍鎮壓著現世一切,高溫轉瞬消失,但大量的水蒸氣在空中凝聚成烏雲。

  須臾間,天地色變!

  為少年飛花輕似夢打賞加更些字數,大約兩千字吧,明天依舊會多一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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