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輪迴之主
天地翻轉，可見無窮陰氣自虛無中誕生，亡魂似有歸宿之地，在輾轉間沖入以紅塵鏡與九龍井所交匯之地。
繼而便見他們的面容上浮現輕鬆之色，閃過解脫之色。
天地有缺，不存陰鬼，亡魂生於世間，本就被天地排斥，南蘇城如今是鬼城還算好，但此刻以兩大至寶為基，化作輪迴之地，讓亡魂有了去處。
左道奇看著這一幕，隨著那些亡魂的面容，心緒也逐漸變得平靜起來。
繼而便看到從亡魂中走出一道略顯魁梧，也更為凝實的身影。
譚倫一臉激動，成為亡魂后早已失去流淚的能力，但他面上悲愴之色卻難以抑制，他整理了一下並不存在的衣裳，走上前恭敬抱拳，以一種最嚴謹真誠的姿態，看著左道奇的身體。
「原南蘇郡守城校尉譚倫，謝大人！」
這像是一個信號，無數的亡魂見到這一幕，紛紛停下腳步，學著譚倫的樣子，拱手抱拳，深深彎腰。
場面一度有些沉重。
沉默的行禮帶給左道奇一種莫名的震撼感，他內心微微沸騰。
塵心訣飛速運轉，像是突破一層什麼屏障一般。
莫名的他腦海中閃過許多莫名的感悟。
「不！」
鬼不同發出幾乎絕望的哀嚎，他用一種怨毒無比的眼神看著『左道奇』，但內心又不自覺的浮現驚懼，在這個神秘人手中，無論是他，還是他引以為傲的紅塵鏡，竟都似玩具一般任人揉捏。
但他又不願就此絕望，他要掙扎。
南蘇城之事是他謀划近百年的結果，從孫連城的成長開始，所謂的燃壽秘法，也是他在孫連城幼年時設計交到他手中的。
為了這件事情，他謀劃了這麼久，做了這麼多準備…
以鏡界封存楚家天驕之魂，後生生將其培育到半步陰神，為了他夢想中的血魂母根的成形，甚至讓楚家的女人與母根融為一體，好讓母根孕育出來前絕對保密。
九千九百九十九層鏡界空間，承載了他的一切，修為、道行、心血…
但第一萬層空間，他無論如何都練不出來，他要以血魂母根吞一城精血，輔以近十位陰神強者的一切，幫他凝練第一萬層空間……
一旦功成，他便是這世間最強的陽神，至於南蘇城之事，對他這等心性的人而言，就像是強者的豐功偉績一般…
如今，一切都毀了。
『左道奇』捏碎了母根，釋放了南蘇城中的所有亡魂。
他的道，今日斷絕。
『左道奇』隨著生生凝練紅塵鏡與九龍井融為一體，氣息變得有些虛浮。
『他很虛弱了…』
左道奇自我的意識，很清楚的捕捉到這一點。
「前輩…」
沒有回應。
直到天地光線頓亮。
鏡界再度破碎。
鬼不同已經麻木，但他終究心有不甘。
於是身形正要移動，卻見天邊一道無邊巨手猛然浮現，似是揉捏一隻螻蟻一般將他攥在掌心。
「你也算有些運道。」
『左道奇』很是淡漠的評價。
鬼不同抬頭，目中閃過一絲不解，但更多的，是怨毒與陰狠。
鏡界，終於徹底粉碎了。
南蘇城上，那以紅塵鏡與九龍井融合而成的事物，也是在這一刻浮現其樣貌。
一塊奇妙的不規則的石頭，但石頭的每一個面，都似是鏡子一般光亮照人，卻又晦澀不明，看不清真相，在石頭下，是一片呈現赤紅之色的泉眼，不斷湧現著泉水。
黃泉？
左道奇腦海中驀然閃過這個念頭。
而他的念頭也並未持續多久。
天地轟然而動，一股股無法言語的強大氣機籠罩在南蘇城上。
「前輩，這是什麼情況？」
似感覺到左道奇情緒上的變化，神秘人終於開口說道。
「你的機緣。」
「機緣？」
左道奇正要發問，便見天邊有無邊金光匯聚，這金光，堂皇正氣，浩然如海，似人間最偉大的存在。
他似能看到，卻不是肉眼所能看到。
鬼不同面上的表情，竟像是變臉一般，從狂怒轉為驚喜，「功德！這是功德！功德竟然真的存在！這片殘缺天地竟然真的有功德存在！」
滾滾紅塵之下，唯見本我，功德如柱，貫穿一切。
在空中似天女散花一般反饋至城中剩餘人身上，無論是徐淵、姜離煙、薛城、乃至姜月羅都有，只是或多或少，至於最大的一根金柱，自然湧向左道奇。
這些人中，也包括…鬼不同！
「真是便宜你們這群小輩了，輪迴初立，後面你們自己弄吧。」
神秘人像是想起來什麼事情，又詭異的怪笑一聲，「不過這輪迴後續的麻煩事兒…呵呵。」
左道奇自然聽不到了，在功德金柱融入他體內的時候，他便陷入了一種奇妙無比的狀態。
在這一刻，他的修為，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不斷攀升。
但這種攀升，並不是拔苗助長的那種，而是更像是水道渠成，順風順水，從五重樓開始。
一步一步向上。
六重樓彈指便至。
只是停留不到片刻，便繼續向上。
七重樓…
八重樓…
直至…十二重樓！！
但開闢輪迴、補全天道的功德何其多，哪怕他的修為達到十二重樓，功德金柱依舊還有很多。
左道奇似是福至心靈一般，身前浮現一道充滿了刀痕劍印，似飽經風霜的化石。
這是道墟的本相，斬殺孫連城，他雖然用的是五行道屍中儲層的道源之韻，但卻是用道墟來隱藏的，孫連城那時候已經瘋掉了，燃壽秘法下的他，一刀便斬去道墟本源，幾乎滅掉左道奇的【生死身】神通。
幸好道墟之前在天外被異化之其改變太多，才僥倖留有一線生機。
他沒有遲疑，當即將剩餘的功德之柱，向道墟灌輸而去。
在此期間，他再度回想起之前自己的那個想法，道墟，能不能成為劍修呢？
功德是一種很奇妙的事物，探究其跟腳，或可用天地本源來形容，天地興盛之事，自然乃最玄妙之事。
在這個念頭湧現心中之後，左道奇驚訝的發現，在功德的照拂下，他像是擁有傳說中心想事成的能力一般。
於是自然而然的，他心中生出野望。
他本體這輩子是做不成劍仙了，但道墟卻可以代替他成為劍仙。
之前邱素給的那部『飛劍』基礎傳承之法，被他如神一般輕易改造，之前所謂的修行難關，在他手中像是玩具一般被輕易破開。
至於道墟的劍，自然是他本來就擁有的那柄大鐮刀。
不過關於劍的改造，讓左道奇有些無法形容，最後形成的飛劍道基古怪至極，歪七扭八似鐮刀，刀刃微屈又似弓…
總之怎麼看怎麼怪。
但卻偏偏又給左道奇一種極其適合道墟的感覺。
他心中微動，沒再更改，而是確定了這個形狀。
不過他好像只有劍道築基篇的功法，要靠功德生生創造嗎？
這個念頭剛一閃過，卻見有一道奇妙小劍，上方有強大氣機，他有些熟悉。
好像…是李英蓮那滿口髒話的師尊，萬劍真君的。
小劍落入他心神，化為一篇長文，竟是萬劍宗總綱！
左道奇心中微動，明白了什麼，但此刻也來不及多想，直接背誦后以功德蘊育。
道墟的修為成長速度更快，道基、坐忘、胎息、神丹…
眨眼間便成就神丹。
只是道墟是分身，神丹比他本體的神丹看起來簡單了太多，他的神丹呈現劍形，上方銘文鐫刻，唯有一道孤零零、充滿不詳之氣黑色浮雲。
這【時辰未到】還是個神通？
好像也不太像神通祥雲的樣子吧？
左道奇也懶得多看，繼續突破。
這種幾乎開掛一般的『修鍊』讓他沉迷。
眨眼間，道墟修為已至十二重樓！
甚至比他的本體還要更接近陰神幾分，或許道墟是個獨立個體的話，此刻已經突破陰神。
但陰神事關神魂晉陞，再怎麼說，左道奇也就一個神魂，在他本體突破陰神前，道墟卻是突破不了的。
道墟突破之後，還剩了一些功德，左道奇猶豫片刻，嘗試將其儲存起來。
卻驀然感覺自己身體中的某一處，像是出現一隻饕餮一般，張開大口，功德瞬間消失。
『金手指能量的補充，竟然是要靠功德？』
左道奇驀然睜眼。
此時此刻，天色已見晨光，再過半個時辰，便要徹底亮了。
左道奇已經恢復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他體內的神秘力量已經徹底消失，之前放在手中，張維正贈與他的玉佩，也消失不見，唯有掌心的些許紅熱，象徵著一切並非錯覺。
『神秘人到底是誰？應該不是張維正的前世…』
想不明白那人是誰，也找不到那人現在去了哪裡，左道奇嘆息一聲，這樣的人物不想見他，想必他費盡心思也找不到的。
於是他將目光掃向周圍，在天光之下，滿目瘡痍，徹底化為廢墟的南蘇城，在此刻顯得無比渺小，其中充滿了強人大戰後的狼狽。
遠處，姜離煙、薛城、姜月羅等人都緊閉雙目，似依舊在修鍊。
左道奇並未打擾，他只是行走在南蘇城中。
「你剛才很有勇氣。」
有些蒼老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左道奇沒有回頭，「徐師是個很偉大的人。」
「偉大？呵呵，你倒是第一個這麼說的。」徐淵表情錯愕，繼而搖頭笑著。
似乎他心情不錯。
左道奇若有所思。
「他媽的，老子跑這麼快，還是來晚了，那老東西呢？」
滿口髒話的萬劍真君，左道奇終於見到了他本人的形象。
蓬頭垢面，一身不只是白色還是灰色從長袍上鐫刻著一柄柄小劍，其人面向倒是不錯，就是此刻緊鎖眉頭，一臉不忿。
至於他不忿鬼不同被解決掉，還是弄到的功德太少，這也就他自己心中清楚了。
萬劍真君，他自然是有功德的，阻止了鬼不同斬殺徐淵的關鍵一步，又在之前幫助了南蘇城許多。
左道奇雙手抱拳，微微躬身，「多謝前輩傳法。」
萬劍真君擺擺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左道奇，「送你了，算是對輪迴之主的尊重。」
左道奇愕然，微微抬頭，「輪迴之主？」
「恩？你不知道你現在的身份？」萬劍真君面上也是有些驚訝，繼而指向遠處那由紅塵鏡與九龍井轉化為的兩件寶貝。
「這兩個玩意，不是你體內那老不死的做的？」
左道奇心中微動，嘗試性去勾連遠處那兩個事物，奇妙的感覺浮現，他竟與那兩個至寶有一種奇妙的感應，並且彷彿能夠操控兩者一般。
兩物之間，各有妙處，石頭可照前世今生，每一個面都可顯化一世面容，當然，現在還很弱小，只是能夠看到面容，至於更多的信息卻是什麼也看不到。
至於那口泉眼，可滌盪記憶，洗滌亡魂之體，讓其重新化為純凈之魂。
三生石？
忘川水？
左道奇腦海中驀然浮現這兩個奇妙的念頭。
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左道奇生出這樣的感受，神念卻繼續延伸感知。
繼而他猛然睜眼。
他現在的身份，果然是輪迴之主，但輪迴初成，唯有責任，卻無職權。
怎麼形容呢…
就像是有著手下的山賊大王，只是被一部分人承認，出了山寨，沒什麼權力。
而且身為輪迴之主，他有著很重的權責，雖執掌兩件至寶，但並非他一人獨享，兩件至寶分別有著各自的主人。
一個是…姜離煙，另一個，自然是…鬼不同！
「你他媽的，竟然沒死！老子乾死你！」
隨著他心念浮動，遠處奇妙晶石后隱隱浮現一道人影，萬劍真君頓時勃然大怒，飛身便向鬼不同衝去。
哪怕鬼不同獲得了功德，但似乎並不足以讓他徹底衝破陽神桎梏，或者說陽神的突破，可不像是左道奇小小登樓的突破。
哪是一朝一夕可以功成的。
陽神虐陰神，自然是簡簡單單，不一會兒，廢墟上便響徹鬼不同的慘叫聲。
「老夫現在被天地承認，乃紅塵鏡…石之主，你敢殺我？」
砰！
「殺你？老子為什麼要殺你？老子就揍你！」
萬劍真君是個有些奇葩的人，他一手提著鬼不同，一邊打一邊咒罵，「你現在被那塊勞什子的石頭困住，老子不殺你，隔三差五齣來揍你！不給你屎打出來跟你姓！」
鬼不同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他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
兩件至寶才孕育而出，被那神秘強者以大偉力凝聚而出，如今卻是需要有人時刻蘊養，要麼是他，要麼是左道奇那輪迴之主。
而左道奇的樣子，像是能留下了幫他蘊養的人嗎？
天天挨打這樣的日子，鬼不同似乎逃不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