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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一日三變

  「公子,您在嗎?」

  「銀城公主」率領著一萬西夏軍,離開中興府向西去增援西涼州,已經過去了五天時間。

  按正常行程估算,大軍應該早已到了西涼州,如果動作麻利的話,肅州和甘州的軍民,應該也開始向西涼州聚攏了。

  只是一直還沒有消息傳到中興府,在西夏王李德旺看來,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已經讓拓跋宏連續向銀州和康城,分別派出了兩波求救的信使,也許這兩處的援兵,在不久的將來就會開過來。

  西夏王李德旺,緊繃了幾天的神經,似乎有些放鬆。

  晚飯的時候,還喝了將近一斤的白酒,頭有些昏沉,走路都搖搖晃晃的。

  不是他量淺,而是這酒的力道真的足夠大。

  李德旺出身皇族,更是做了幾年西夏的國主,還從來沒有喝過這麼好的酒,更有一個男人都愛的名字,叫做「英雄醉」。

  可惜,就是酒的量太少了些,也太貴了一些,小小的一個五斤裝的罈子,居然要花費一百兩銀子。

  那還是因為照顧到他西夏王的臉面,康城的完顏康每個月才以一百兩銀子一壇的價格,賣給他三十壇。

  據說這酒產量很低,完顏康那裡也沒有多少,更多的是賞給他軍中的將領,或者同蒙古人暗中的交易。

  李德旺睡下之後,一直護衛在他左右的拓跋宏,離開了昊王宮,出了宮門策馬向中興府城北而去。

  這是一座頗有年代感的宅院,他來的又是側門,門上連牌匾都沒有。

  天剛剛下黑,這條稍顯偏僻的巷子里,左右都看不到人。

  拓跋宏下了馬,輕輕地叩射門環。

  時間不大,側門打開了。

  「你來了,我們家公子正在等你——」

  開門的是一位白衣女子,二十來歲,腰間掛著一柄長劍,說話間眼角眉梢卻略顯輕浮,似乎還有意挑逗一下拓跋宏。

  拓跋宏卻無心理會,卻也不敢得罪她,只好無奈地笑笑,跟在白衣女子的身後往裡走。

  原來,此處竟然是慕容世家的老宅,只是早已看不到那夜廝殺的痕迹,前門後門都上了鎖,還貼有大夏國的封條。

  原本夏王李德旺,想將這個宅子,反送給慕容太妃的,可惜慕容秋荻對這個滿是哀傷回憶的老宅,實在是沒什麼興趣。

  只好暫時給封存了起來,卻沒想到拓跋宏這麼大膽,竟然私自將它送人了?

  「一品堂」是西夏王李德旺的耳目,反過來說,如果「一品堂」想瞞著李德旺,那麼即便在中興城中,他也如同失去了耳目。

  還是那座「留燕居」,還是那間「參合堂」。

  門口和堂前,各有兩名白衣女子,一樣的長劍白衣,一樣的輕佻妖嬈。

  「公子,您在嗎?」

  「參合堂」前停步,先前那名白衣女子,輕輕地敲了敲門,低低的問道,似乎生怕驚擾了「參合堂」里的人。

  「進來吧——」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參合堂」里才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

  白衣女子讓拓跋宏在廊檐下稍後,自己先推開門,閃身進去了。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房門再次被打開,出來一名白衣女子,卻已經不是方才那人。

  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一番,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你,跟我進來吧。」

  拓跋宏低著頭,跟在白衣女子身後,走進了「參合堂」。

  這是他第二次進到這裡來,上一次還是大半夜的時候,自己正在家裡睡覺,被人拿了穴道,昏了過去。

  再睜開眼的時候,他已經深處這間「參合堂」內了。

  「公子,您交待的事情,我已經辦完了,不知道您什麼時候能放了我的兒子?」

  拓跋宏,已經年過半百,也算身處高位,自然不是一個缺錢的主。

  這些年連著娶了六房媳婦,一妻五妾,不是他多麼的貪花好色,實際上拓跋宏還算是一個純正的武人。

  對於女色,除了正常男人的需求,也沒什麼過分的行為。

  只是結髮妻子成婚十幾年也沒能生下一兒半女,迫於老娘的壓力,他只好納了一個又一個小妾。

  可惜,又過去十多年了,在幾個小妾先後生下五個女兒之後,第五房小妾,終於在前年給他生了一個兒子。

  拓跋宏直接給兒子取名為「拓跋續」,意味著他也終於有后了,明明是個鮮卑人,骨子裡卻滿滿漢人那一套,「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思想。

  拓跋宏在「參合堂」里醒來時,卻意外的看到他的第五房小妾,抱著不到兩歲的拓跋續,也被綁在旁邊。

  而「參合堂」的正座上,卻端坐著一位白衫公子。

  說是公子吧,看年歲也快有四十了,正一臉邪笑地看著自己,兩隻眼睛更是毫不掩飾地,在自己第五小妾的身上掃來掃去。

  「你是什麼人,為何要將某和某的家人拿來此處?」

  看到這個情景,拓跋宏當然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自己和自己的妻兒都被人家綁架了。

  不過,拓跋宏還是有些鬱悶,在這中興府城中,有什麼人這麼大膽,且有這份能力將自己悄無聲息地綁走?

  沒讓拓跋宏等得太久,那名白衣公子,就從他第五小妾身上收回了目光。

  「先自我介紹一下,本公子的名字叫做慕容克,之前是這座宅子的主人,拓跋統領應當聽說過這個名字吧?」

  「啊,你是慕容世家的家主?你沒有死?可是,那天夜裡的事情,跟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你就算是要報仇,也不應該找到姓拓跋的頭上吧?」

  眼前此人竟然是慕容克?

  拓跋宏還是吃了一驚,作為「一品堂」現在的掌舵人,更是大夏國主的護衛統領,無論是歐陽克還是慕容克,他都知之甚詳。

  只是,過去他們兩人還從來沒有過交集,也算聞名已久,卻未能謀面。

  「哈哈,拓跋統領無需緊張,慕容世家被滅,的確跟你毫無關係,也是該它壽終正寢罷了。」

  「此次請拓跋統領和貴屬來此,是有一樁交易想跟拓跋統領談談。」

  聽慕容克這樣說,拓跋宏更是疑惑,他跟自己之間有什麼好談的?

  「在談交易之前,先讓拓跋統領知道一下在下現在的身份,在下雖然是西域人,此時卻剛剛成為蒙古大汗窩闊台的座上客。」

  「因此,西夏國這座都城,以及西夏國主李德旺的性命,在下想拿來做自己的覲見之禮,還望拓跋統領相助一二——」

  「你說什麼?西夏國也好,這中興府也好,蒙古人有能耐自己來拿,而我主對我有知遇之恩,你若想害他性命,除非從拓跋宏的屍體上踏過去!」

  慕容克的話,頓時激起了拓跋宏的不滿。

  的確,當年他也只不過是一介武夫,也算李德旺慧眼識珠,將他撿拔在身邊,直到今日位居高位。

  「哈哈,好一個忠貞之士,我慕容克此生最佩服的就是忠貞之士,只不過大多數的人,都是在沽名釣譽罷了。」

  「我對從你的屍體上踏過去不感興趣,但是,如果能從令公子拓跋續的屍體上踏過去,本公子倒有興趣嘗試一下。」

  慕容克冷笑一聲,站起身來走到那第五小妾的身邊,嚇得她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孩子。

  「住手——」

  見到慕容克真的將手伸向了自己一歲多的獨子,拓跋宏氣得肝膽俱裂,掙了幾掙,卻沒能站起來。

  「拓跋宏,你不過是一個一流境界的武夫而已,要不為了讓李德旺死得正常一些,需要你這個他身邊的人做掩護,你以為你還有這樣的機會?」

  「願不願意做給句痛快話,別耽誤本公子找別人合作,至於你們一家三口,只不過讓本公子手中多三條亡魂而已。」

  這還是叫談交易,談合作?

  「如果,如果我按你所說的做了,你會放了我的妻兒嗎?」

  所謂良心喪於困地,現在的拓跋宏不外如是。

  第二天,就收到了來自軍前的戰報,恰好「銀城公主」提出要前往西涼州增援,巴不得這位深不可測的女子離開,拓跋宏才在一旁助攻了幾句。

  最後就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不僅「銀城公主」離開了,更是帶走了中興府一萬的護軍。

  拓跋宏也不是沒有見識的人,他當然知道慕容克最終的目的,不會是李德旺的性命,而是整個中興府,甚至大夏國。

  也許,這幾日貼木哥的按兵不動,就是在等慕容克的動靜。

  西夏王李德旺,喝了一斤「英雄醉」睡著了,党項族的一代君王,這一睡下去就再也沒有起來。

  天亮的時候,宮中的侍者才發現氣絕身亡的李德旺,經過御醫和午作的診斷,李德旺是中毒而死。

  在他昨夜飲用的「英雄醉」里,同樣也發現了殘留的毒液,而這「英雄醉」卻來自於康城的完顏康。

  昨晚最後見到西夏王的人,經幾名宮女和內侍證實,正是李德旺最親信的護衛統領拓跋宏。

  西夏王突然暴斃,而他的幾位兒子尚幼,後宮之中也沒有一位強力之人,百官就一致推舉李德旺的侄子李睍,出來主持大局。

  可惜,現在的西夏已經日薄西山,李睍自己都沒信心能力挽狂瀾。

  只是作為李家子孫,不想看到這個中興府亡於旦夕,只好硬著頭皮上位了。

  連像樣的登基儀式都沒有,先將李德旺的屍體成殮起來,立刻下令捉拿拓跋宏。

  可惜,到了拓跋宏府上的時候,只看到他年邁的老娘,以及一妻四妾和幾個小女兒。

  而拓跋宏自己,連同他的第五小妾和唯一的兒子拓跋續,早已不見了蹤影。

  這更加證實了,李德旺的死,就是他貼身護衛統領拓跋宏下的手。

  李睍更是撒出海捕公文,向全天下鎖拿拓跋宏,雖然他也知道這樣做毫無意義,但求心安罷了。

  殊不知,已經被安上弒主罪名的拓跋宏,早已死在慕容克的「寒冰綿掌」之下,那位第五位小妾,早在被捉來的第一天晚上,就被慕容克折磨至死。

  而他們不到兩歲的兒子拓跋續,竟意外地被慕容克留了下來。

  因為,正當慕容克準備痛下殺手的時候,這孩子恰好醒來了,竟然沖著慕容克「咯咯」直笑。

  那麼天真無邪的笑容,那雙似乎會說話的眼睛,讓心狠手辣的慕容克都難以下手。

  鬼使神差的,竟然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兒子,那個被「西毒」歐陽鋒抱回西域白駝山莊的孩子。

  看模樣,應該也跟眼前這孩子差不多大小吧?

  思之再三,慕容克叫來兩名白衣女子,並派出十名護衛,讓他們將這孩子也送到西域白駝山莊去,並親自給這孩子取名為「歐陽遺」。

  肅州、甘州軍民撤往西涼州,貼木哥沒費吹灰之力連下兩城,而西涼州的大夏軍將達到了近四萬人。

  反倒是李德旺的死,中興府人心渙散,竟然有不少軍民逃走的,強盛一時的大夏國,一時間只剩下了兩座孤城。 ……

  洛陽城,燕王府。

  郭默接到的急報,是建立在龍門客棧的「聽風」據點發出來的,到了銀州之後,陸乘風覺得事關重大,就先跟孟共商議了一番。

  孟共更是一邊派出大量斥候,不斷打探蒙古軍、西夏軍以及完顏康部的動向。

  一邊將這份急報,又加上自己的意見和建議,完善之後派了自己的七弟孟瑛日夜兼程,送往洛陽城。

  「殿下,看來西夏局勢比我們預料的還要糟糕,您跟『銀城公主』的婚事,恐怕是無法如期舉行了。不過,我們也要馬上有所動作才是。」

  作為燕王府的長史,郭默身邊唯一的智謀之士,趙汝述第一個發言道。

  郭默也有些鬱悶,本來他在西夏的計劃,是通過「英雄醉」來開路的,不斷地為他們提供美酒,換取金銀或各種戰略物資。

  沒想到,這才剛剛開始進行了三四個月,居然就出現了這樣巨大的變化。

  有所動作是肯定的,只是如何做才能把損失降到最低點,這是郭默需要考慮的。

  孟瑛已經被武南天扶下去吃點東西,順帶就歇在燕王府,人都這樣了總不能立刻就返回去的。

  「群英殿」里靜得很,三人都各自在盤算著,誰也沒有說話。

  「殿下,或許眼下的局勢,對我們來講反而是最好的時機。」

  還是趙汝述先說話了,兩隻眼睛眯縫著,卻透露著智慧的光芒。

  「趙老頭,你沒瘋吧?局勢都爛成這樣了,還是好時機?」

  老程珌卻不能理解趙汝述的想法,他雖然也是老朝臣了,但是大家所長並不在同一個領域,論道出謀劃策他也遜色趙汝述和薛極多矣。

  「哦,不知趙長史何以教我?」

  郭默心中有些盤算,卻總覺得有些亂糟糟的,理不清個頭緒,既然趙汝述已有成算,自己又何必再去費那份心思呢。

  「殿下,這西夏王李德旺的暴斃,最大的可能就是蒙古人出手了,能使出如此手段,直接將李德旺毒死在宮中,看來他們在中興府也有一定的力量。」

  「新登基這位李睍,如果能夠強於前者,恐怕也難逃噩運,如果是個草包之輩,那就更加速西夏的滅亡。」

  「西夏軍現在看來只有六萬餘,卻分在兩城,更有近四萬眾是在『銀城公主』手裡,如果運作得當,也許這四萬人就能算作咱們的人。」

  說到這裡,趙汝述終於露出了老狐狸般的笑容。

  趙汝述的話,老程珌是聽明白了,郭默又怎能不明白?

  只是,他對這位從未見過,甚至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查出來的「銀城公主」,沒有絲毫的把握。

  「殿下,以老朽之意,可讓陸都統的『聽風』,到中興府和西涼州去,暗中放出風聲,就說李德旺的死其實出自李睍之手。」

  「西夏王一死,諸子皆幼,而他李睍卻登上了皇位,成了眼下最大利益的既得者,這個謠言會有人喜歡的。」

  「即便沒什麼人相信,我們自己信以為真就行了,這樣一來也好在『銀城公主』那裡有一個『說法』,這叫師出有名。」

  趙汝述的話,讓「群英殿」瞬間涼了下來。

  這人該多陰險啊?

  人家西夏都那樣了,你還好意思去落井下石?

  不過,郭默和程珌想了想,似乎實行起來,對自己一方還真的有利,如果真能名正言順地,拿下西涼州那四萬西夏軍,這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啊。

  趙汝述沒再說話,計策呢他是出了,至於是不是採用,怎樣採用那就要看郭默的意思了。

  「那麼,我們該怎麼做呢?」

  良久,郭默終於問了出來。

  趙汝述笑眼一睜,繼續說道。

  「首先,就是方才所說,那是『聽風』的任務,此事要先行。」

  「其次,讓孟都統親率三萬『敦武軍』前去馳援。這要光明正大的去,就說是收到了李德旺的求救信。」

  「我想那位西夏王,到死都未必知道,他派出求援的人,根本就沒走出中興府吧。」

  「同時,殿下可給康城的完顏康去一封信,告訴他實情,就說咱們西進增援西夏,要他出兵北上,去拖住博爾術。」

  「不管完顏康會不會照做,至少他不敢對我們出手,要不然銀州城裡剩下的三萬『敦武軍』也夠他喝一壺的。」

  「孟都統的大軍,要繞中興府而過,直接到西涼州去,這同樣需要殿下您寫一封書信給那位『銀城公主』。」

  「雖然西夏王故去,但她同殿下的婚事是全天下都知道的,她不僅僅是西夏的『銀城公主』,更是咱們大宋的燕王側妃。」

  「這時候,孟都統這三萬『敦武軍』可就不是去馳援西夏的,他們是去保護咱們燕王側妃的,一切有可能危害到燕王側妃的事情,都是不允許存在的。」

  「比如,那四萬西夏軍是不是完全聽燕王側妃的將令啊?蒙古人佔領了甘州、肅州、瓜州和沙州等地,是不是讓燕王側妃寢食難安了?」

  「甚至說,咱們燕王側妃是不是想弄明白,原西夏王李德旺到底是死在誰的手裡了?」

  「殿下,這裡邊能做的文章可就多了,只要是孟都統覺得咱們燕王側妃對什麼不如意,他出於一片忠心,自然會把事情給辦利索的。」

  俗話說,書生殺人不見血,郭默和程珌這次算是親眼見識到了。

  拿下一個「銀城公主」,不僅能白得一座西涼州和四萬西夏軍,聽趙汝述這麼一說,好像孟共和他的「敦武軍」,在西夏境內干出什麼事來,都是合情合理又合法的了?

  最絕的的,「銀城公主」出征前,李德旺居然將調兵的虎符交給了她,那可是能調動西夏所有兵馬的啊。

  雖然,西夏現在又有了新的國主,那不是還有陸乘風的「聽風」在嗎?

  讓大夏的軍民,對這位叫李睍的新國主,產生信任危機,似乎也不算是難度太大的任務吧?

  「好,就按照趙長史的計策來,二位速速寫成軍令,分別發給銀州的孟都統和陸都統。」

  「另外,讓成宇也走一趟吧,就算是本王的接親大使,帶著三千燕王護衛軍上路,等西夏一切安穩之後,將『銀城公主』安全的護送過來。」

  郭默也不再是官場上的雛,人家趙汝述給自己提供了如此絕妙的計策,還不能明著獎賞他,乾脆就把他兒子趙成宇派出去吧。

  這樣在西夏戰場走一個來回,掙一份功勞回來,將來自己也好大用於他。

  「哈哈,老臣替犬子多謝殿下愛護之情。這小子早該扔出去了,這幾年在洛陽,都給我生了兩個孫子兩個孫女了,真是不務正業啊,哈哈哈——」

  瞧老趙頭那顯擺的樣子,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得了便宜還賣乖嗎?

  郭默已經不打算親赴戰場了。

  手下這四大勁旅,也有得力的十幾名高級將領,自己算是給了他們五六年成長的時間,該是有收穫的時候了。

  不過,軍需調度郭默還是特意叮囑趙汝述,甚至把老程珌也拉進來幫忙,不僅要準備足夠「敦武軍」的,連「銀城公主」手下那四萬西夏軍,郭默也給出了預算。

  軍令發了出去,趙成宇也急忙抽調三千燕王護衛軍,到銀州孟共的帳下聽令。

  有這三萬三千人,再加上「銀城公主」那裡的近四萬人,即便在西夏境內跟幾方同時交手,也未必不能頂得住。

  更何況,銀州城裡還預留有虎視眈眈的三萬「敦武軍」,太原城裡王堅還帶著兩萬剛剛訓練了一個多月的「敦武軍」新兵。

  搞定了西夏的事情,郭默又恢復了他的日常,督促封戈、葉瞿他們幾個練武,天氣暖和了,郭默還帶著一眾女卷到洛陽城各處看牡丹去。

  其實,燕王府的後花園,也有老大一片牡丹,只是眾人待得悶了,想四處走走罷了。

  連小龍女這樣標準的宅女,一向不苟言笑的人,在見到各種品類的牡丹時,也露出了難得的笑顏。

  西夏發生的事情,燕王府上下都知道了,除了黃蓉這個當家王妃問過一次「銀城公主」的情況,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閉嘴。

  潛意識裡,大家似乎不願意接納一位陌生人進來。

  除了督促人練武和陪伴家人,郭默早晚雷打不動地要到「群英殿」去兩次,及時接收來自各處的最新消息。

  「皇城司」和「聽風」,在洛陽城都安排有人手,現在一同搬進燕王府前院辦公。

  這兩個機構,一內一外,內主民生、朝政,外主軍情,匯總之後再送進「群英殿」,有專人負責在此接收,至少要保存一個月的。

  除了郭默每天兩次定時來查閱,真遇到緊急了,自然也會送到內宅去。

  孟共出動三萬「敦武軍」,剛離開銀州城兩天天,各方就得到了消息,在康城的完顏康更是收到了郭默的親筆信。

  不過,這次他選擇了按兵不動,既沒有出兵北上攻擊博爾術部,更不會侵擾銀州,或者偷襲孟共后軍。

  年前洛陽城一晤,完顏康算是完全明白了郭默的決心和實力,可是讓他直接投降歸順,明顯是辦不到的。

  大金國的朝廷還存在呢,自己麾下這兩員大將,現在是順服自己,可真的要是讓他們現在歸到大宋旗下,那就是兩碼事了。

  中興府的李睍,卻是矛盾的很。

  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剛登基時的那種興奮感,現在朝野之中流言四起,說是他收買了拓跋宏,毒死了李德旺。

  李睍當時也是一時心軟,在拓跋宏的家裡,見到一群老弱婦孺,就沒有加罪她們,只是暫時軟禁在府中,不能離開中興府。

  這樣的仁慈之舉,此時居然也成了他包庇拓跋宏的罪證?

  可是,已經流言四起了,總不能現在再派人過去,那一家老幼都殺了吧?

  那樣一來,恐怕招來的非議會更多。

  現在,西夏的朝野之中,就已經分出了幾派。

  有的人,堅持輔左李睍,說他是唯一有希望帶西夏走出泥沼之人。

  有的人,卻力挺李德旺的長子,雖然才八歲,但畢竟是先王一脈。

  有的人,還提出直接去臨安,將太上皇接回來主持大局。

  甚至也出現了投降派,不過投降的對象也有分歧。

  有個別人主張投降蒙古,畢竟西夏現在大部分已經被蒙古人佔領了,同為馬背上民族的党項人,骨子裡也崇拜強者,即便你是他的敵人。

  但更多的人,卻提出可以考慮投降大宋,因為大宋最炙手可熱的燕王殿下,就是他們「銀城公主」的夫君。

  說到「銀城公主」,更有一小撮人,大膽地提出來,乾脆直接讓「銀城公主」來做西夏的女王。

  在西夏最為艱難的時刻,正是「銀城公主」挺身而出,率軍去守備西涼州,要不是「銀城公主」在,恐怕蒙古人早就打到中興府城下了。

  五花八門的論調,在中興府城中,一時間沸反盈天,爭論不下。

  既然爭論不下,有些人就採取了行動。

  有人帶著人手和錢糧,去了西涼州前線。

  有人跟蒙古人暗通款曲,有些人提出要將李德旺的兒子們接出皇宮來,生怕再次被人毒害.……

  當孟共的「敦武軍」到達中興府的時候,甚至有數千軍中將士跑出來,要求加入「敦武軍」西去抗擊蒙古人。

  對於這樣的好事,孟共自然不會拒絕,甚至還統一為他們提供輜重,最後居然從中興府帶走了五千多西夏兵。

  他們也未必全是擁護「銀城公主」的,更多的人還是心向著西夏,不想看到西夏被蒙古人滅掉。

  身在甘州城的貼木哥,同樣也收到了這樣的消息。

  他麾下總共不到三萬人,現在分別駐紮在沙州、瓜州、肅州和甘州,即便前三處都只留下兩千人鎮守,他能夠帶到甘州的人馬,也僅僅才兩萬三千人。

  而孟共所部,林林總總的已經接近四萬,再加上西涼州「銀城公主」的兵馬,貼木哥卻沒這個自信守住。

  他是跟郭默麾下的燕王護衛軍交過手的,那種耳目一新的戰法,那一把把鋒利的斬馬刀,每每想起貼木哥都有些頭疼。

  現在,這樣的軍隊居然來了三萬多,他更知道來的「敦武軍」,是郭默這位燕王殿下麾下最強的一支勁旅。

  退——

  貼木哥毫不猶豫地,率領蒙古軍退回到瓜州,兵力處於弱勢是一點,肅州和甘州牆低城小,不利於防守才是最主要的。

  「敦武軍」一出馬,人還沒到就嚇得蒙古人連退兩城的消息,傳到了西涼州,也傳到了孟共的耳朵里。

  當孟共率領「敦武軍」抵達西涼州的時候,西涼州的知州率領全州官員,並西夏軍中諸將,出城十里相迎。

  「鄙人西涼州知州李孝利,率闔州同僚,和諸多軍中將領,恭迎孟都統——」

  「感謝大宋,感謝燕王殿下,在我大夏生死存亡之際,天降雄兵解我軍民於為難之中!」

  李孝利說完,帶著身後眾人,對著孟共和他身後的三萬多將士,深深一禮。

  沒等孟共反應過來呢,這位李孝利居然快步走上前來,親手拉過了孟共戰馬的韁繩。

  這是要給孟共牽馬墜蹬嗎?

  「哎呀,不可——李知州不可如此啊。」

  孟共急忙甩蹬離鞍,從李孝利手中又將韁繩奪回。

  「李知州,夏宋兩國唇齒相依,蒙古人為了一己之私,侵犯大夏領土,殺戮大夏子民,我家殿下每每念及此事,無不扼腕嘆息。」

  「恨不能親率數十萬將士,將此凶頑完全驅逐出夏境,卻又擔心他人詬病。」

  「如今貴國『銀城公主』,已然是我大宋燕王側妃,卻被蒙古人困在此地。」

  「所謂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燕王得知此事,夙夜憂嘆,我孟共不才,身為殿下麾下之將,願率三萬『敦武軍』男兒,護衛在燕王側妃左右。」

  「一切膽敢冒犯燕王側妃之人,孟共和三萬『敦武軍』,絕對會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大宋萬勝——」

  「燕王萬勝——」

  孟共的一頓激昂陳詞,即便是站在地上說的,卻也讓身後的數萬大宋男兒聽得熱血沸騰。

  李孝利一介文人政客,五十來歲的年齡,又常年待在這西涼州,哪裡見過這個?

  「呵呵,孟都統好威風,『敦武軍』果然名不虛傳啊——」

  「此處並非講話之所,『銀城公主』殿下已經在城中等候,還請孟都統隨在下進城吧。」

  西涼州是一定要進的,但是又不能都進去,好幾萬人呢。

  孟共和趙成宇兩位主將,各帶十名護衛跟隨李孝利進城,其他軍隊在各自領兵校尉率領下,就在西涼州城外安營紮寨。

  城外數萬人,山呼「大宋萬勝——」、「燕王萬勝——」

  城裡的人也聽的真真的,也包括面帶紅紗的「銀城公主」。

  「一會兒孟都統和趙都統來了,直接請他們兩人進來,其他人不得入內。門外加雙崗,膽敢有靠近者,格殺勿論——」

  帶了一段時間的兵,期間還跟貼木哥的前軍打了一仗,依仗人多算是小勝了一場。

  「銀城公主」也養出了一身殺氣,更何況,她本身也是一流境界的高手。

  「李知州,公主有令,只能孟都統和趙都統入內,其他人等一律不準入內,否則殺無赦——」

  李孝利領著孟共和趙成宇,剛剛到達「銀城公主」的府邸,就被把門的軍士攔住了。

  「這.……孟都統,既然如此,鄙人就不能奉陪了,公主將令如此,鄙人也不得不遵守啊。」

  這李孝利可清楚地記得,這位「銀城公主」剛來之時,有那些不服的驕兵悍將,愣是被這位嬌滴滴的公主殿下,連殺了三天。

  當一百多顆頭顱掛在城頭的時候,其他人就都老實了。

  「哈哈,既然是公主的將令,我等都該遵從,煩勞李知州給我這二十名兄弟,找個地方吃口飯吧。」

  孟共和趙成宇對視了一眼,二人從容地進入了「銀城公主」的府邸。

  偌大一個大堂,空空蕩蕩,孟趙二人進來之時,只看到一人背負雙手,站在正中的帥桉后。

  「參見公主殿下——」

  見到是位女子,二人就躬身施禮。

  「哈哈,二位都統,好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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