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朝陽落日
桃花島,松風閣。
距離救治蓉兒的娘親,已經過去了整整七天。
馮衡是被救活了,可是也僅僅救「活」而已。
人,可以睜開眼睛,可以說話,正常的吃喝拉撒睡,而四肢卻使不上半分氣力,好似完全不受掌控,只好暫時癱卧在床上。
即便如此,整個「桃花島」的人,幾乎都要沸騰了。
陳玄風、梅超風二人,更是跪倒在師母的床前,一個勁兒地承認自己的「罪責」。
那麼大的人了,還像小時候被師尊懲罰時一樣,不住地抽鼻子。
黃蓉更像一隻小鳥,蹦蹦跳跳的,粘著娘親,一刻都不想分開。
甚至要在娘親的床邊,擺放一張小床,美其名曰,從小沒跟娘親一塊兒睡過,現在要補回來,直看得黃藥師哭笑不得。
「師尊,我看這『桃花島』都是些聾啞之人,且都笨手笨腳的。」
「師母這個樣子,暫時也需要人伺候,要不我讓人從『歸雲庄』,調兩個丫鬟、兩個僕人過來。」
「都是調教好的,也知根知底,比起去外邊臨時找的,用起來也方便許多。」陸乘風建言道。
看著徒弟一片苦心,再加上今時不同往日,「桃花島」確實也需要一些改變,就點頭同意了。
本來一切都在預料之中,黃藥師甚至都想到過,更加糟糕的結果,現在這個樣子,他已經很是滿意了。
不枉費了他這麼多年的堅持,更何況,這還只不過是暫時的。
令人沒想到的是,就在馮衡醒過來的第二天一早,郭默出事了。
先是四肢乏力,噁心、沒有胃口,後來開始發燒,滾燙滾燙的,嚇得黃蓉趕忙去找爹爹。
黃藥師連續使用了多種辦法,才把郭默的體溫降下來,可是郭默到底是生了什麼病卻無從得知。
郭默也清醒了過來。
「岳父,蓉兒,我沒事的,只是感到渾身乏力,估計休息兩天就好了。」
「對了,岳母大人怎麼樣了?她老人家醒來,我這做晚輩的還沒能去問安呢。」
郭默隱約覺得,他現在這種情況,是體內大量吸納「異種寒氣」,導致出現那些藏在骨骼里的「異種真氣」的結果。
不想讓別人擔心,只好岔開話題,顧左右而言他。
「默兒,蓉兒她娘親,也完全醒來了,聽到是你救活了她,也說要見見你這個『救命恩人』的女婿呢。」
聽郭默說到自己的妻子馮衡,黃藥師就滿心的高興,還不忘打趣郭默兩句。
「問安之事不急於一時,你也累了就先好好休息。如果是因為吸納『異種寒氣』造成的,可馬虎不得。」
黃藥師雖然判定不了,多少也能猜出一些端倪。
黃藥師和黃蓉離開了,讓郭默一人留此休息。
「松風閣」,郭默這幾個月的居所。
在「桃花島」偏南點兒的位置,這裡本來也是事先安排的客房,只是多年來,「桃花島」也沒什麼客人來。
郭默看著這裡遠離中心,環境優雅,關鍵是旁邊竟然有一大片毛竹。
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
前世的郭默就特別喜歡竹子,來到這個世界,卻在大漠待了那麼多年,現在乍一見到竹子,真真是恍如隔世。
就讓人把這個小院收拾出來,作為自己在「桃花島」的居所。
看到「桃花島」處處建築,都標名畫字的,難得有這一處遺漏。
郭默就越俎代庖,名之為:松風閣,命匠人做匾,掛於其上。
又揮筆題聯一幅:竹雨松風琴韻,茶煙梧月書聲。
郭默這「附庸風雅」的舉動,被黃蓉笑話了好多天,回頭還是給他在這裡添置了書架、茶具,甚至還真給他擺了架古琴。
郭默也啼笑皆非的,有一種自作自受的感覺。
這要是給一把吉他,他還勉強能對付幾首,擺了架古琴,最多也就充充門面了,這地方還沒人過來。
倒是黃蓉偶然來彈上兩手,倒也不算是徹底閑置。
「松風閣」建在一處山丘,略略向上突起的一片大平地。
就在「松風閣」門前,左手邊三丈處,竟然有一塊大石,憑空斜出。
方圓有一丈左右,表面還算平整。
住這裡的第二天,郭默就看上了這塊大石。
靠北向南的,如東西向坐,無論朝霞還是夕陽,盡可沐浴其間。
現在,郭默就靜靜地盤坐在那裡,或者說從昨天夜裡到現在,他就一直在這裡坐著。
經過這七日的摸索,他逐漸了解了骨骼內那個,暫時被他命名為「異種真氣」的。
那是「異種寒氣」跟自身「九陽真氣」結合的產物,品級應當還在他的「九陽真氣」之上。
藏在骨骼里,不願意出來,似乎沒什麼壞心思,反而是為了保護自己。
「也許是自己此時的經絡和穴位,還不足以承載這股『異種真氣』的。」
郭默自嘲道,卻不知這正是事情的原由。
靜下心來的郭默,把自己所有的武功都捋了一遍。
除了打小就練的「江南七怪」幾位師傅教的,再就是後來「丹陽子」馬鈺傳授的「全真心法」和「金雁功」,後來又得到的「九陽真經」和「凌波微步」,再加上「桃花島」的三門絕學「落英神劍掌」、「蘭花拂穴手」以及「彈指神通」。
平時不覺得,這一捋還真嚇了一跳,自己已經學會這麼多絕學了嗎?這隨便哪一個,放到江湖上,都會被人搶破頭的。
更何況,他還有一本「六脈神劍」沒有開始修鍊。
郭默突然有些迷茫,會了這麼多絕學,哪個才是自己的呢?
這幾年,身上的武功絕學多了,給郭默的感覺還不如前些年,尤其是在修行「全真心法」之前。
自己能接觸到的,只有「江南七怪」七位師傅的武功,而自己主要練習兩套劍法和一套掌法。
即便那樣,自己還是憑藉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去大膽地改編成後來的「南山劍法」和「南山掌法」。
即便是現在,每每對敵,郭默還是喜歡用那套「南山掌法」。
「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郭默的腦子裡,像過電影一樣,一個畫面一個畫面地,過他學過的武功,最終還是停留在他最熟悉的「南山掌法」。
睜開眼來,東方破曉,一輪紅日正冉冉升起。
一陽初升,萬物蒙澤,松風陣陣,天道自然!
郭默站了起來,開始演練掌法。
一招一式的,就像初學之人。無論是「南山掌法」,或是「落英神劍掌」,或者「分筋錯骨手」,或是「蘭花拂穴手」,甚至還有他遇到過那些對手的武功。
一遍一遍地練習,練完了就從頭再來一遍,只是已經不是原來的順序,後來甚至都不是原來的招式。
越練越熟悉,也越練越快,後來時快時慢,後來又快又慢,後來已經分不清是快是慢.……
「爹爹,『默哥哥』這樣不會出事吧?」
離此不遠,黃蓉陪著黃藥師在觀看郭默練掌,而陳玄風、梅超風、陸乘風也跟在身後。
午飯時分,黃蓉來叫郭默一起去吃飯,才發現他在練武,叫了幾聲,也沒答應她。
等了一個時辰,見到郭默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黃蓉就趕忙回去找爹爹黃藥師。
一行眾人這才趕了過來,已經站在那裡,看著郭默練了整整一下午。
黃蓉心憂郭默,看不進去,那三人則不一樣。
一招一式看了,都自覺受益匪淺,到後來甚至不自覺的,在旁邊也跟著比劃起來。
慢慢的,太陽就要落山了,一天將盡。
紅日西沉,一切歸寂,前塵往事,命在我手!
郭默突然收了身形,默默地站立著。
片刻之後,一抬左手,遙指東方;一抬右手,告別夕陽。
雙手一合,一套新的掌法在郭默手裡,施展開來。
陳玄風、梅超風、陸乘風和黃蓉,感覺自己看花了眼。
「爹爹,『默哥哥』人呢?」黃蓉禁不住問道。
黃藥師則面色一沉,滿是鄭重。
「此子天賦,恐怖如斯否?」「東邪」默默地問自己。
半個時辰后,郭默收招定式,新的掌法完成,才發現一天時間過去了。
「既然你是日出而生,日落而成,而這套掌法正好歸為三招,那麼你就叫『朝陽落日掌』吧。」
第一招:朝陽
第二招:落日
第三招:朝陽落日
「默哥哥——」黃蓉的聲音再次傳來。
郭默這才發現,眾人就在不遠處看著自己,急忙從大石上下來。
「見過岳父大人,幾位師兄、師姐,勞大家久候了。」郭默上前去抱拳致歉。
「哈哈,默兒,剛才你是自創了一套掌法?」
「東邪」不在乎這些禮節,直接問道。
「回岳父大人,偶得了三招,一招『朝陽』、一招『落日』、一招『朝陽落日』。」郭默忙謙虛道。
「起於東,沒於西,東西之間,一起一落,萬象包羅,了不起啊。」
黃藥師贊道,他是武學宗師,又自創過功法,當然知道這裡邊的難度。
「爹爹、『默哥哥』,你們就別再感慨了,本來是叫他一起吃午飯的,這倒好,這下子改成晚飯了。」
一句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默兒,這也七八天了,蓉兒他娘呢,一直說要見見你,才讓蓉兒過來叫你的。」
「哎呀,是郭默的魯莽,這就換身衣服,前去拜見岳母大人。」
郭默聽到是黃蓉的娘親要見自己,這都又等了大半天了,就想著趕快過去。
卻看到自己在這裡待了一夜一天的,又練了一天的掌法,雖然到他這個層次,不至於大汗淋漓,去見丈母娘,這身衣服還是要換的。
眾人等了片刻,見郭默從「松風閣」再次出來,卻是一身文生公子的打扮。
「我說妹夫啊,你這是去見丈母娘,還是去參加科考啊?」
陳玄風忍不住打趣道,眾人又是一陣鬨笑。
就這樣,一行人離開「松風閣」,向後宅而去,黃蓉則先走一步,回去跟娘親報信。
時間不大,眾人就進了內宅,都是自己人也沒那麼多的顧忌。
郭默的心多少有些緊張,聽說黃蓉跟她娘親長得非常像,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懷揣著忐忑,跟著眾人進了房門。
「阿衡,你一直念叨的『好女婿』,我給你帶過來了,呵呵」
黃藥師在前邊走,一進門就吆喝道。
郭默邁進門檻,看到眾人已經進屋,旁邊放著一張軟塌,軟塌上躺著一個女子。
打冷眼看,活脫就是另一個黃蓉在那裡躺著,郭默趕忙上前,雙膝跪地。
「小婿郭默,見過岳母大人。」
「蓉兒,快快把他扶起來。」
躺在軟塌上的馮衡,看到最後走進來一個年輕人,一副書生打扮,卻不失英俊瀟洒。
還沒看清面目,就見來人納頭便拜,馮衡急忙讓黃蓉去扶起對方。
「你就是默兒吧?這幾天我聽蓉兒一直在說你,還要多謝你,出手救了我一命啊。」
「默兒,你到近前來,讓我好好看看。」
馮衡的聲音,還是有些虛弱,倒是和黃蓉一樣好聽。
聽到馮衡的吩咐,郭默也只好硬著頭皮上前。
屋裡早點上了幾根大蜡,照的亮堂堂的。
馮衡就那樣仰面躺在軟塌上,看到郭默抬起頭來,走到了軟塌旁邊,還多少有些拘束,一副略顯害羞的樣子。
馮衡看到他這個樣子,不禁莞爾。
然後,笑呵呵地,仔細地打量著郭默的臉。
當她完全看清楚郭默的時候,突然兩眼放大,失聲叫道:
「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