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第323章 雙面綉
張叔摸摸鬍子，欣慰的看著兩個孩子在院子里嘀嘀咕咕的，然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對著李大川說道：「今兒你大嫂和棗花是怎麼回事啊？村裡鬧得沸沸揚揚的，怎麼就在你家門口打起來了？」
「我們也不清楚，今天一早我和月兒出去買菜了，家門兒都是鎖著的，還是回來之後才聽說的。」李大川搖搖頭，表示自己確實不知情。
張叔嘆了一口氣：「只怕大河這段時間也有的忙了，文才的腳扭傷了，看起來還挺嚴重的，要是不好好醫治的話只怕要落下病根兒了，這年紀輕輕的，可不能成瘸子啊破財是免不了的了。算了，不說他們了，你不是要買那一片荒地嗎？我打聽過了，好像過段時間縣裡有什麼條例要下來，估計跟荒地有關，應該是好事，等過段時間再買吧。」
有張叔給李大川兩口子操心著，確實讓他們省了不少心，李大川沉聲應下了。
「對了，我看著這天還算好，你們這段時間也清閑，早點兒把早稻種上，下月中旬的時候也能插秧了，你們今年沒有種麥子，水田費點兒心打理，下半年也能吃上自己種的稻米了。」
顧月也忙接上話了，其實張叔家有十畝水田呢，沒有旱地，他們只有兩個人，張叔聽了張嬸兒的話早早的把水田佃出去了，六成的租子，留夠吃的稻米，剩下的全賣了，手裡還能積攢一些錢，平時也夠他們兩個人花的了。
在家閑來無事，張叔說可以捉一些小土蛙剁碎了混著爛菜葉子給雞吃，這樣小雞長得也很快，於是天磊提著小瓦罐興沖沖的帶著小天雪出去了，張叔也大步跟在他們的身後，一副老頑童的模樣，張嬸兒看了撇著嘴直搖頭。
顧月跟著李大川去後院看長出來的菜，綠油油的小苗兒看著十分的喜人，辣椒的苗兒也長出來了，還有西瓜苗，顧月心裡喜滋滋的，等再長些時日，就可以移苗了。
顧月跟著李大川在地里將冒出來的雜草拔掉了，現在這些幼小的菜苗和瓜苗正是需要營養的時候，這些和他們爭搶陽光雨露的小雜草就別跟著瞎摻和了。
每日顧月都要將雞圈和牛棚打掃的乾乾淨淨，將收集起來的雞糞和牛糞堆放到牆角，等到慪的差不多的時候，正好給這些菜苗和瓜苗追肥。
整的差不多的時候，李大川就讓顧月出去洗手，顧月應聲出去了，剛走到前院兒的時候，就看見張嬸兒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一條舊棉布撕成的布條做成學步帶綁在小天佑的身上，小天佑的腿腳還站不穩，晃晃悠悠的，好像感覺到了身邊沒有人護著他，沒有安全感了似的，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著，張嬸兒一直哄著他想讓他往前走，可這小傢伙愣是一點兒都不配合，在張嬸兒稍微鬆手的時候，他就有斜著身子往地上趴的趨勢。
顧月見了抿嘴一笑：「娘，天佑還小呢，等到了一歲的時候再學走路也不遲。」
張嬸兒頭也沒抬的說道：「不早，不早，提前學學也好，這傢伙腿有勁兒著呢，他就是被抱習慣了懶得動，興許一歲前就會走了。」
小天佑看到了顧月的身影，對著顧月傻兮兮的笑了一下，然後自言自語的啊啊嗷嗷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兩隻小短腿兒站的更加的不穩了，幸好張嬸兒及時的拉住了他。
張嬸兒對著顧月擺擺手：「你去洗手吧，你在這兒，這小東西就不好好學走路了。」
顧月沖著小天佑揮了揮手：「乖兒子，好好學走路！」
小天佑一看顧月走了，心裡有些著急了，邁開小短腿想去追，結果剛走一步身子瞬間站不穩了，整個人就要往地上倒，張嬸兒眼疾手快地將他撈了起來，對著他軟軟的小屁股拍了一下：「小東西，今兒才剛開始，往後你成撒歡兒的往地上跑了。」
李大川把拔出來的雜草攏到一起放到了牛棚的食槽里，然後也去凈了手。
張嬸兒把小天佑交給李大川，顧月把綉筐端了出來，外面的光線足，做綉活兒也不費眼睛，張嬸兒也跟著坐到了顧月的旁邊，拿起綉筐里的綉品仔細端詳起來，繡的是一枝梅，梅梢上站著一隻喜鵲，喜鵲撲棱著翅膀不知是想要飛走，還是準備停留在枝兒上，在這塊雪白的絹紗上意境十足，繡的十分的細緻精巧又生動，感覺像是要活了似的，張嬸兒愛不釋手的拿著把玩著，反過來一瞧，張嬸兒愣住了，怎麼兩面都一樣？
張嬸兒又反過來瞧了瞧，瞪大了眼睛仔細的看了看，兩面真的一模一樣。
「這.……是我眼花了嗎？」張嬸兒不可置信的喃喃出聲道。
顧月抿嘴一笑：「娘，你眼睛沒有花，兩面確實是一樣的，我摸索了好久才把雙面繡的技巧弄透的。」
「雙面綉？」張嬸兒疑惑的問道：「雙面綉是個啥東西？我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正反兩面輪廓完全一樣的綉品，閨女，你這是從哪兒學的？」
顧月卻愣住了，好像宋代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雙面繡的綉法，也不知道歷史是在哪兒拐的彎，這裡既有三字經、論語、八股文，連明朝的時候從外國傳過來的玉米這個時代也有，她以為這雙面綉雖然比較稀有難學，但是應該不是什麼秘密了，所以她才會去努力的、積極的研究綉法，可是現在.……
顧月尷尬的笑笑，腦中急速的想著對策：「娘，我喜歡綉東西，綉工還算可以，我尋思著這綉品雖然好看，但是真正考綉技的還是得看背面處理的是否完美，我就想著如果要是兩面都是一樣的豈不更好？我鑽研了好長時間才綉出來這麼一副小的，說來慚愧，要是複雜一些的我還真綉不來。」
顧月的話說的風輕雲淡，可是張嬸兒的心裡確實翻出了巨大的浪花：我這個閨女可真是不簡單，識字，會醫，做飯的手藝好，發明了豆腐，還弄出了豆芽兒，大川家裡的這點兒產業都是靠她倒騰出來了，這又新研究出了綉法，這要是放到市面上，還不爭著搶著買！
想到這裡張嬸兒開始不淡定，連忙將手上的雙面綉放到了綉筐的最底下，生怕被人瞧去了似的，小聲說道：「閨女，你這雙面綉綉出來的東西沒有人知道吧？」
「沒有人知道，這幅綉品還是我新綉出來沒多久的，也沒人翻過我的綉筐，誰也不知道，娘，怎麼了？」見張嬸兒小心翼翼的，顧月心裡一驚，連忙也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噯，沒人知道就好！」張嬸兒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定了定心神，然後繼續說道：「月兒你聽我說，這雙面綉我敢保證咱們這兒沒人能繡的出來，京城我也去過，也沒聽說過這雙面綉，你這個在咱們這兒是獨一份，你可得小心別被人瞧了去，否則會惹出大麻煩的！」
顧月聽了也暗自驚訝，她聽懂了張嬸兒話中的意思，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雙面綉也算是國寶級稀有的技巧了，若是被別有用心的人知道了，也確實是件麻煩事。
顧月輕皺起眉頭，想要用一些珍稀的法子掙錢怎麼就這麼難啊！
不知怎麼的，顧月的腦海中方採辦說話的：要是誰敢來找他們的麻煩只管找方家，到了縣衙也不怕。她還記得李大川曾和她說過，方家的產業涉獵很廣，不知這綉品他們敢不敢接？
「噯，月兒，你這綉品打算做成什麼？若是綉成一個大大的楠木屏風，憑著雙面繡的技巧，能賣出個不菲的價錢呢！」顧月正在冥想，卻被張嬸兒打斷了。
顧月一怔，然後柔柔的一笑：「娘，你剛才還說不讓別人瞧見，怎麼這會兒又讓我綉個大的拿出去賣？」
「嗐，又不是讓你現在就把東西綉了賣，你慢慢綉著，我替你想想怎麼偷偷的把東西賣了，多倒騰幾個人的手，讓人也查不出你的身份。有了第一件東西傳出去，你這綉品也能好賣了，你們家的大房子也能早些蓋起來，多添些地，過的也能富裕。」
張嬸兒的話讓顧月心裡很是感動，張嬸兒沒有貪圖自己的手藝，要把綉技教給她，反而處處替她著想，替她遮掩，替她操心，顧月的心裡一陣陣的暖流經過。
顧月輕聲開口道：「娘，大件的東西我還沒有綉過呢，我的雙面綉法還不是太純熟，先從小的做起，這些小的東西我用的都是上好的絲絹，賣出去的價錢肯定也會不低，到時候我們再向方採辦打聽打聽，看賣到哪兒合適。」
「嗯，你心裡有成算就好。對了，這事兒先別告訴翠花，不是我不放心她，這事兒多一個人知道不如少一個人知道，萬一說漏嘴了，麻煩的還是你。」張嬸兒不放心的叮囑道，顧月連忙應了。
李大川不知道顧月和張嬸兒在嘀嘀咕咕的說些什麼，一直專心拉著學步帶教小天佑學走路，最後小天佑被他擺弄的不舒服了，才開始哼哼唧唧的，李大川哄了半天也沒有哄好，最後被小天佑鬧得不耐煩了，才抱著他來到了顧月的身邊。
顧月放下手邊的針線，把小天佑接到自己的懷裡，摸了摸他屁股下的尿布是乾的，然後親親他粉嫩的小臉蛋兒，哄著說道：「原來是餓了，你現在的飯量越來越大了，別鬧了，娘帶你吃飯，好不好？」
顧月讓李大川用熱水燙了米糊拿過來，小口小口地喂著他。張嬸兒看顧月喂孩子的手法越來越嫻熟了，小天佑吃的也很香，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
李大川好奇的拿起綉筐里暗青色的長衫在身上比了比，發現袖子很短，不由得問道：「月兒，這衣服你做小了，我穿上不合適，還有，這下擺也得放長些。咦，月兒，我不喜歡穿長衫的，你怎麼想起來要給我做長衫了？」
李大川喜歡穿短衫，長衫看著太文質彬彬了，行動也不便，還是短衫來的利索。
顧月幽幽一笑：「因為這不是給你做的啊。」
李大川撓撓頭，又說道：「可是天磊穿上也不合適啊，太大了！」
「那不成這是你給你爹做的？」張嬸兒突然出聲道。
李大川一愣，然後看到了顧月嘴邊打趣的笑頓時也明了了，心裡也不生氣，跟著顧月一起笑了起來。
「嗐，你這孩子，好好的怎麼想起來給你爹做衣服了？上次你給他做的衣服都還好好的，他的其他衣服都沒有打過補丁呢，做什麼浪費這布料，留著給孩子做兩件衣裳豈不是更好？」張嬸兒責怪的說道。
顧月嘿嘿一笑「「娘，你忘了，下個月爹要過生日呢！平日里能將就些，過生日可得添一件新衣，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給爹做長衫呢，反正爹在家裡也不用太勞累，穿上長衫倒是有一股子教書先生的味道，看著也精神。」
「生日？嗐，咱們鄉下人過什麼生日？像我們上了年紀的人也就等著過個整的再辦，到了六十好好操辦一下還是可以的，平日里誰還過生日？」
「娘，什麼上了年紀不上了年紀的？你和爹才四十多歲，哪裡就有你說得那麼老？爹過生日小小的慶祝一下還是可以，到了六十大壽，我和大川主持著好好的操辦一場！這不還有十幾年呢嘛，每年小小慶祝一下也讓爹樂呵樂呵，不僅爹有，我給娘準備的也有，只是沒到時間罷了。」顧月俏皮的向張嬸兒眨眨眼，言語裡帶著撒嬌的意味兒，聽的張嬸兒心裡一軟。
「噯，隨你吧，要是你爹知道了，肯定要和我面前得瑟，吵著要吃你做的菜，到時候你肯定有的忙了！」
「忙不怕，爹愛吃就行！」
正說著話呢，張叔帶著天磊和小天雪回來了，隱約間聽到了顧月的話，對著門兒里高喊一聲：「你們說我什麼壞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