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兒時舊夢
陸染不由豎耳傾聽，許久才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且極為細碎急切！
「轟隆」一聲，外屋門被大力推開！竟走進來四五個侍衛模樣的漢子，然帶頭的穿著一身細布棉衫，三四十歲年紀，目光陰鬱！
陸染眯了眯雙眸，緩緩坐直身子，目視眾人！
小寶躲到張氏身後，嚇得將臉緊緊貼著張氏，一動不敢動！
「張氏，你男人呢？陸老實去哪兒了？」
「村長，出、出了什麼事？他上、上山了！」張氏瑟縮著，望了一眼屋外，外面已然漆黑如墨，根本看不清路徑！她這才驚覺怎的過了這許久？
「上山？他現在上山幹什麼？」
村長皺了皺眉頭，目光極為不友善。
「家、家裡沒有吃食，孩子他爹去山上挖些野菜！」
張氏臉色發白，這天都黑了，當家的竟沒回來，心裡越發惴惴不安。
村長抬起手指，捻了捻鬍鬚，目光更加陰沉。
「你們好生在家裡呆著，不要亂跑，我帶人去尋找！」村長說著，就打算離開。
「這幾人恐怕有些問題！」一道男聲，驚得陸染迅速打量四周，卻發現這些人都沒甚反應。
這才大大的舒了一口氣，看來這聲音只有自己能聽到。
陸染悄悄下床，聲音窸窸窣窣，立刻引得幾人注目！
「這孩子還活著？很好！」村長目光淡淡掃視而來，態度有些意味不明！
「好生在家呆著，等我們將人尋回，有件事與你們商量！」
最後一眼令張氏竟有些膽寒，陸染看著這一切，多年磨礪，又經聲音提醒，隱隱有些不安！
腳步聲漸遠，來去卻匆匆！
陸染飛奔出屋，門口已然沒了那幾人身影！
門外樹影遙曳，遠處山巒隱沒在暗夜中。
月黑風高，雨意將至！
電光火石間，陸染呼吸一滯，久遠記憶在心頭劃過！
「不好！趕緊離開這裡！」
「看來還不傻！」那聲音再次響起，竟帶著一絲欣慰。
陸染時從容多了，一回身，牽著小寶、扯著張氏便走！
「染兒！我們去哪兒？」張氏急出一腦門子的汗，「剛剛村長不讓我們離開！況且外面要下雨了！」張氏望著黑夜，有些發怵！
「不想死，趕緊跟我走！」
陸染輕聲喝斥，但語速急切！張氏渾身一僵！
「染兒……」張氏嘴唇哆嗦著，竟有些六神無主。
「別說話，背上寶兒趕緊跟我走！」
「染兒到底出了什麼事？我們為何要逃？」
「我們一家恐有危險，得趕緊找個安全之地！」陸染深吸一口氣，「回頭再與你細說，希望不是如猜想一般！」
很快三人容入雨幕，且雨勢越下越大！
張氏深一腳淺一腳，背著寶兒隨著陸染堅難前行。
繞過一道山坡，路面越發泥濘，不大功夫，三人就成了落湯雞！
初春，雨夜冰冷，兜得三人一頭一臉。尤其是寶兒竟在張氏背上冷得瑟瑟發抖！
「染兒，領為娘往哪兒走？天黑你不認得路！前面半山坡有間竹屋，娘帶你們去那裡！」
張氏終於發現這孩子不認得路，一直往前走，根本不辨方向！
陸染一拍腦門，一陣懊惱！可不是，她對這一帶極陌生，竟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
七扭八拐，陸染與張氏跌跌撞撞，尤其是陸染，幾次滑倒，竟滾了一身泥！
到半山坡，陸染舉目四望，雨幕中根本看不到小竹屋！
「到了！你這孩子發什麼呆？」
然而就在此時，被張氏一扯，竟向旁邊岔道走去。
一轉彎，眼前竟真的出現了一間竹屋！在這漆黑西夜，彷彿與夜色融為一體，若不是走到近前，恐難以發現。
兩人收拾停當，將外衫脫下，各自擰了擰水！小寶從始至終都未曾吭聲，但臉急慘白，似是嚇到了！
張氏緊緊將一對兒女摟在懷裡，寒意這才驅散了不少，小寶和陸染才不再發抖！
「染兒，你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今年是哪一年？」陸染一見三人安全了，這才細細問來！
「大乾六年，你這孩子怎的連這也問？」張氏納罕，這孩子遭此大難，實在變化良多，和先前判若兩人，心底漸漸生出一絲寒意！
陸染一聽這話，心頭不由一緊。
曾記得陸旭說過，她爹是大乾六年，被野獸襲擊死在了山上！當晚因下爆雨，至使房屋倒塌，母親張氏與其弟陸塵當場死亡。
她自己因白天受重傷，躺在床里，橫樑未曾砸到，而躲過一劫。
「我爹可是叫陸邵？寶兒叫陸塵？」陸染繼續追問，且越發急切！
「你怎知曉！」然此時張氏傻了，這個秘密隱瞞得死死的，村人沒有一人知曉，十多年沒人提及，這孩子從何處得知？
眼瞅著張氏這個反應，看來是八九不離十！
「你不要問我從何處得知，回答我就好！」陸染深吸一口氣，「阿爹並不叫陸老實？」
「不是啊！你爹是外鄉人，十年前受傷流落到我們三陽村，是你外公收留了他。你爹雖不記得許多事，但為人老實，村裡人都叫他陸老實！你外公就將為娘嫁給了他！」張氏娓娓道來，臉上充滿甜蜜之色。
受傷？陸染心思微動，難道是因為受傷才會變得如此木訥老實？
曾記得陸旭說過，他爹年少時就金榜題名，奪得探花郎，風流倜儻，是個風度翩翩神仙般人物。
可眼下看來，她這老實巴交的爹爹，卻是個地地道道的老農陸老實，根本不像那名噪一時的陸邵！難道就因為受傷？
但張氏的一番話，徹底打消了她一切念想。
雨夜、山中遇襲、房屋倒塌！一家人怎麼可能同時遇害？
今天來的這些人如此蹊蹺，他阿爹阿娘的意外身亡，恐怕並非偶然。
陸染越想越心驚膽顫，更令她恐慌的是，她竟絲毫沒有之前記憶，也不認得眼前爹娘！
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若說是意外，世上哪有如此湊巧之事？
若這一切並非意外，為何單單留下了自己？
此時她必須弄個清楚，否則令她寢食難安！
「你們好生呆在這裡，哪兒也不許去，我去看看阿爹……」
陸染沒往下說，但意思張氏懂了！
「你還小，路又不熟，還是為娘去吧！」
陸染眸光淡淡掃過，張氏閉嘴！
一走進雨夜，瞬間被風雨吞沒！
陸染輕聲呼喚：「出來吧！給我指路，儘快找到陸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