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格局
直到影子消失的這一刻，陸銘方才想到另一個問題。
他轉頭看向希望，疑惑道：「咱們現在不是在副本裡面么？影子可以脫離副本了？」
希望在一旁，一邊舔著狗爪子，一邊悠哉道：「副本的規則，約束不了邪神級的存在……」
從剛才，陸銘等人受退化之力影響開始變小的那一刻起，希望就跑沒了影子，這一點倒是讓陸銘蠻遺憾的——畢竟，他是真的想看看，希望小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樣子。
而希望話還沒說完，他繼續道：「這個退化邪神是例外，祂倒霉到在晉級之前，就被拉進了全球副本系統里。所以哪怕祂在這個過程中晉陞為邪神，也依舊要受到副本規則的束縛。」
說完，希望神色一正：「其實全球副本系統，也並非是全能的。」
「系統，只能約束邪神之下的一切。」
「打個比方……老大您手上的絕育刀和永恆陪伴。這兩樣物品的等級，都不高，但特效，卻的確能夠影響到高位存在。這既是副本力量的體現。」
比如說，之前陸銘用絕育刀捅蟲母，直接廢掉了蟲母的生育能力。
「因為在系統判定中，邪神之下眾生平等。」
或者說，邪神之下皆為螻蟻。
所以，全球副本系統根本不會設置什麼「某樣道具的特效只能對XXX級之下起效」之類的限定。
因為特效就是特效，針對邪神之下，只要對方沒有反制手段，就必然會生效！
「哪怕強如蓋亞，也依舊無法脫離系統的束縛，只能悲催的經歷十五天的循環，甚至如果沒有交易之間，祂都無法保留下之前輪迴的記憶。」
但到了邪神等級，事情就變了性質。
「大部分道具的特效，都難以對邪神造成什麼影響。換言之，想要對抗邪神，只能憑藉硬實力，道具特效基本無用，異常物品可能有用，但效果也不會太明顯。」
「換句話說，邪神的實力，已經超綱了。」
這般說完，希望簡單沉吟，繼續道。
「而系統對於低位，中位，高位邪神的約束，還有不同。」
「低位邪神，一旦被納入副本內，只能夠保留的記憶，卻無法保留實力。比如說，某位低位邪神在副本規則影響下晉陞中位邪神，那麼在十五天期限一到的時候，祂能夠保留之前的記憶，但實力卻會退化到十五天之前的狀態。」
「而中位邪神，不僅可以保留記憶，還能保留實力，甚至可以將之前在副本內獲取的東西，帶到下一次輪迴中。」
舉個例子，比如說有中位邪神被拉入了副本，祂在一次副本進度中得到了一樣異常物品，那麼祂甚至可以將這件異常物品帶到下一次副本輪迴中。
說起來，這事兒好像沒什麼用……但實際上，這事兒對玩家的影響確實蠻大的——因為這將意味著副本情報、副本內人事關係、甚至副本的邏輯都產生劇變。
一次副本一個模樣。
「至於高位邪神嘛……祂們基本不受副本規則的束縛。哪怕高位邪神被拉入了副本，祂們也是想走就走。」
「但無法想來就來。」
最好的例子就在眼前。
重返高位邪神位階的影子，確實可以隨意脫離副本。但副本外的高位邪神——比如說正義，卻無法強行闖入副本世界內。
由此，就又引申出了另一個問題。
「那影子怎麼回來呢？」
希望瞟了眼陸銘：「你不是把時間凝固徽章給影子了么？」
這個確實……但陸銘確實搞不懂，這事兒又跟時間凝固徽章有什麼關係。
希望一句話解答了陸銘的疑惑。
「永恆是副本管理者。而時間凝固徽章，裡面有永恆的力量。」
「哦對了，多說一句。永恆也是時間系的邪神……但祂的力量，比這個退化可強得太多了……」
陸銘瞭然點頭，不再言語。
直到耳邊，突兀響起完美通關的系統提示音，陸銘方才再看向希望。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多？」
希望眨了眨眼，故作無辜道：「因為我是特殊的嘛。」
陸銘搖了搖頭。
希望這個特殊，似乎也太特殊了一點……
……
當影子消失的下一秒，便已經出現在了副本世界的天空中。
頭頂上方，乃是深邃的太空——祂直接瞬移出了大氣層。
目光遠眺，死亡隱隱看到了籠罩在副本世界上空的一層透明薄膜。
薄膜，閃爍著銀白色的光，宛如蛋殼一般，將整個副本世界包裹在其中。
主動走上前去，死亡慢慢伸手，捏在了薄膜上。
隨著冥黑色的光茫悠悠綻放，黑光與銀光相互摩擦，死亡慢慢在薄膜上融開了一道足以同行的裂隙。
隨後，祂身影一閃，便已經出現在了通道的另一側。
拿出陸銘送給祂的時間凝固徽章，死亡微微摩挲片刻，便毫不猶豫地將這件保命道具碾碎。
霎那間，銀光自死亡手中綻放開來，並慢慢的，與面前的銀白色薄膜聯繫到了一起。
這不僅僅意味著，影子為自己構築起了回來的通道。
更意味著，影子藉助徽章中永恆的力量，大幅度延長了自己存續的時間。
這個時間依舊不長。
當前的影子，大概能維持巔峰期5個小時左右。
但五個小時。
「足夠用了。」
說這句話時的影子，眼中綻放出驚人的寒意。
……
就在影子撕開隔膜的這一刻。
某未知之地。
銀白色的長河懸挂於空，浩浩蕩蕩一望無際。
而就在長河最深處。
模糊的意識短暫蘇醒，卻又快速陷入了沉眠。
唯有浩蕩聲音遙遙傳開：「時間……未到……」
於是，一切蟄伏。
……
交易之間中。
當「時間未到」四個大字傳入老闆耳中之時，老闆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抖……
片刻，他放下茶杯，眼中閃過一絲一閃而逝的厭惡與痛恨。
這眼神，似乎被某位客人所察覺。
好聽的女聲，響於老闆前方不遠處。
「你怎麼了？不會是對我有什麼不滿吧？這個可不符合交易之間的待客之道啊……」
老闆臉上重新掛起招牌式的笑容。
「在交易之間，客戶就是上帝……很抱歉蓋亞女士，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蓋亞輕佻的翹起了二郎腿，臉上帶滿誘惑的說道：「能說說么？我很想聽呢……」
老闆笑眯眯的搖了搖頭：「很遺憾，這涉及到高位邪神的存在，交易之間不會做這種交易的。」
蓋亞登時撇嘴，但這俏皮的表情，卻依舊難以掩蓋蓋亞無時無刻不再散發出的魅力，與驕傲。
「好吧，那咱們聊些正事兒……你說，你這裡馬上會來一件好貨。你還說，這件貨物對我很有幫助……我對這件事情很感興趣。」
老闆目光深邃，他看向遠方，似乎隱隱看到了另一名客人的身影。
他道：「一具低位邪神的無頭屍體……大概……嗯，三天左右就能到貨。」
說完，老闆身體前傾，微笑道：「您可以開價了……哦對了，多說一句，這件東西的價格，顯然不可能便宜。當然，我相信蓋亞女士您應該出得起這份錢。」
聽罷，蓋亞掩嘴嬌笑不止。
「不就是願力結晶嘛，我有的是！」
……
現實世界。
天京。
世界的辦公室。
世界坐在辦公桌后，捧著熱茶細細品味，而其對面，一名年約三十的黃種男人，同樣捧著杯子，香濃的香氣從杯中盪起，被男人吸入鼻中。
「咖啡是速溶的……」
男人這般開口，卻毫不猶豫的將整杯咖啡倒入口中，喝完了，男人還簡單品味了一下，感慨道：「但我就是喜歡糖和奶精的味道。」
聽到這番話，世界溫和笑笑：「我還真不知道，查普曼先生的品味，竟然如此之獨特。」
是的……
坐在世界對面的男人，赫然便是查普曼。
他重新換了副身體，聞其味道，似乎是解決了轉魂儀的後遺症——因為查普曼沒用香水，身上也沒有那種死人一般的腐爛氣味。
查普曼笑著搖了搖頭，剛想說些什麼，卻冷不防聽到腦中響起「時間未到」的聲音，原本想說的話，被盡皆憋進了口中，短暫思考，查普曼神色一正。
「算了，不跟你客套了……我這次來，是想找你幫個忙。」
「幫忙？」
世界慢慢眯眼：「什麼忙？」
「我需要前往一個副本……那個副本的難度有些超綱，所以我需要幾個強力保鏢。比如說，戰士，再比如說，陸銘……當然，如果他們兩個都能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世界微微搖頭：「查普曼先生不會忘了，我們安防局跟陸銘先生，只是合作關係吧？而且戰士那邊……」
未等世界話說完，查普曼已經從道具欄中，翻出了一枚晶瑩剔透的水晶球。
將水晶球放在世界的辦公桌上，查普曼笑意盈盈道：「這即是這次委託的報酬……交易之間您聽過吧？這是交易之間的入場憑證。」
世界眉頭一挑，來了興趣。
從陸銘嘴中，世界已經知悉交易之間的性質，但苦於沒有憑證。雖然通過陸銘，安防局同樣可以在交易之間買賣一些東西，但憑安防局的需求和體量，事兒要真這麼辦，陸銘也不用修鍊下副本了，老老實實當個工具人就完事兒了。
總的來說，查普曼給出的報酬，挺讓世界心動，想了想，世界道：「我能讓戰士跟你走一趟，但陸銘的話……」
「啪嗒。」
一枚盛裝著黑色粉末的玻璃瓶，被查普曼取出，放在了世界面前。
「未知生物的骨灰，跟陸銘說，這是我手裡的1/3，算是定金……剩下的三分之二，事成之後結賬。」
世界，似乎知道未知生物的骨灰，究竟是什麼。
能看到世界沉默片刻，展顏一笑：「你真是好大的手筆……」
說著，世界便把兩樣東西收入了抽屜中。
他似乎並不擔心查普曼的用意——無論其用意是好是壞。
而查普曼，則看著世界，片刻，也笑了：「我就知道你世界是個敞亮人。」
說著，查普曼伸出手來，誠懇道：「提前祝我們的第一次合作，合作愉快。」
……
極淵。
「拜拜了您！」
當小惡魔模樣的深淵邪神一溜煙跑出退化之地后，祂久違的，用自己的肉體看到了極淵那熟悉的天。
聞著空氣中的腐臭味道，深淵有點兒陶醉了……
但很快的，深淵便從陶醉中清醒過來。
低頭，看著自己這一身連天災級都沒有的實力，深淵不由長嘆一聲：「一朝回到解放前！高位邪神變成了低等超凡，這落差也太大了……」
畢竟，低等超凡級時的深淵，本質也就是個低等超凡級的小魔物，這份力量，別說在無盡深淵，就是在極淵里，都有點兒拿不出手來。
不過。
祂是深淵。
至少，曾經是深淵！
用力咬破自己的手指，隨著粘稠的紫黑色血液滴淌下來，深淵一邊用血液畫出一道詭異的法陣，口中一邊念念有詞。
直到念叨接近尾聲，深淵方才撓了撓腦袋。
「對了，我設置的咒語的最後一句，是什麼來著！？」
冥思苦想了良久，深淵試探性的嘟囔道：「猥瑣發育穩住別浪？」
腳下的法陣登時放光。
暗號，對上了……
光茫閃爍間，深淵的身影快速消失無蹤，卻又有隱隱的感慨聲，從法陣中響起。
「說是猥瑣發育，但那希望都長這麼大了，留給我的時間，可正經不多了呢。」
「算了，想這些幹嘛呢……比起這個，還是趕緊提升實力的好。嗯，先定個小目標，三天內重返邪神位階吧。」
……
冥黑色的光茫劃破浩蕩宇宙。
這黑光，雖然看上去像光，但遠比光速更快——無盡的距離瞬間被跨過，也就是不到幾分鐘的功夫，這黑色的光，已經遵循冥冥指引，穿梭無盡空間，降臨於宇宙中的某處。
光芒散去，露出影子的身影。
祂抬頭向前方看去。
前方，乃是一顆巨大到一望無際的星球，星球上燈火通明，外層空間飛船往來，倒是好一副繁華景象。
直到響徹天地的怒吼，打破了繁華，熄滅了燈火。
「正義！」
「把我的頭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