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回溯之間（5000）
從地下鑽出的陸銘，渾身上下傷痕纍纍。
這是在地下，與使命短暫交手所受到的創傷。
正如之前影子的評估——祂打不過使命。
哪怕鬼化狀態下的陸銘，也不是使命的對手。
漫天黑霧荒狂如龍，近乎無窮無盡的能量，使得使命只需要力大飛磚，便可應對大部分敵人——這裡面甚至還包括了鬼化狀態下的陸銘！
——更何況，使命的戰鬥手段，可絕不僅僅只是力大飛磚。
打不過！贏不了！
以及，救不出學者！
黑霧在第一時間帶走了學者，分割了陸銘與學者，再被使命困住的幾秒鐘之後，學者就已經無影無蹤。就意味著陸銘已經失去了找到並帶走學者的可能。
一無所獲？
甚至還暴露了自己？
這一趟下來，陸銘得了個負收益？
不。
要是這麼想，那就大錯特錯了！
從聖者林克身上找線索，陸銘找到了地下基地，而從地下基地中，陸銘見到了學者的真身。
突然暴起之下，雖然沒救得了學者，卻也從學者手上得到了一個關鍵性信息！
「靈幻科技大廈！回溯之間！以及，使命的核心主控程序！」
學者被困許久。
她手上的情報，必然比陸銘更多。
而在最後一刻，學者說出的情報，於陸銘而言簡直萬金難求！
「影子。」
陸銘忽然開口。
「我在。」
「再問你一遍……哪怕是現在這種情況，你也能確保我的生命安全，對么？」
影子毫不猶豫的回答道：「是的。」
聽罷，陸銘微微眯眼，眼中寒光隱現。
「那咱們就大鬧一場吧。」
抬頭，看向近在咫尺的靈幻科技大廈。
陸銘催動鬼氣，整個人如同流星一般，狠狠撞在了靈幻科技大廈的牆體上！
而就在同一時間。
大地顫抖起伏。
無窮無盡的黑霧衝破地殼，朝陸銘悍然壓來！
它們一往無前。
甚至還帶了點兒急切與迫不及待……
似乎，陸銘的這一拳，確確實實的打在了使命的要害上。
……
之前陸銘和影子就已經分析過。
靈幻科技大廈內，有使命必須要守護的東西。
而考慮到陸銘這一次副本之行，最終目的並非是解密以及完美通關副本，陸銘只是想要帶走學者。故，陸銘並未將靈幻科技大廈選為自己的首要目標。
但今時不同往日。
使命打死不放人的態度，無疑惹惱了陸銘——祂死活不放人，陸銘卻必須救出學者，雙方的立場徹底對立，幾無商量的餘地。
更有學者給出的關鍵性情報做支撐。
這一刻，即便靈幻科技大廈乃是龍潭虎穴，陸銘也必須得闖上一闖了。
而靈幻科技大廈……確實是龍潭虎穴！
即便在剛才的戰鬥中，使命調動了幾乎全部的黑霧，但靈幻科技大廈中的黑霧，使命卻半點未動。
就在陸銘一頭衝破了靈幻科技大廈的牆體之時，大廈內部，無數黑霧洶湧而來，未等接近陸銘，黑霧便綻放出藍光，藍光組成牆壁，擋在了陸銘面前。
「無用！」
因為靈幻科技大廈內的黑霧，相對偏少。
連完全由黑霧組成的地下基地都困不住陸銘，區區靈幻科技大廈內的黑霧，想要攔截住陸銘，無疑是痴人說夢！
是的。
這裡是龍潭虎穴不假。
但這個也得分對手嘛。
幽黑的光，從陸銘體表閃過。
這讓陸銘整個人，宛如炮彈一般，一頭撞在了藍光組成的能量屏障上。
摩擦。
撕裂！
藍色光流崩碎四散，化做漫天光屑，而陸銘，已經一頭鑽入了靈幻科技大廈內部！
感知瞬間外放，短短片刻之內便已經掃遍了整個靈幻科技大廈。
然而……
一無所獲……
正躊躇間，影子一語道破天機。
「使命給回溯之間做了偽裝！7樓，707！」
偽裝……
好傢夥。
這也是上一次影子並未發現回溯之間的根源——而這一次，由於有學者的提醒，影子集中精神，果然發現了此地的異常之處！
身後的黑霧還在追索著陸銘的腳步。
然而僅僅只是鬼域一開一合之後，陸銘已經來到了7樓707室前方。
這是一間沒有異常的房間，從外面看去，就像是一間普通的辦公室。
且房間附近也無黑霧駐守——畢竟做了偽裝，要再留下黑霧駐守，豈不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
對影子的話深信不疑的陸銘，二話不說推開了門，走入了房間之中。
於這一瞬間，天旋地轉感洶湧而來。
……
當陸銘再次睜眼，便看到自己出現在了一座純白色的房屋內。
房間通體純白，隱隱散發著光芒，環顧四周便能看到，這座房間中並沒有任何光源，卻又有光芒照亮周遭的一切。
沒有任何雜物。
只有純白的牆體。
耳中響起的系統提示音，提醒陸銘他來對了地方。
【追逐永恆系列任務，部分完成！】
【追逐永恆：尋找並親眼見到——真實之間，觀察之間，交易之間，回溯之間，？？？，？？？等六所特殊房間。】
【當前完成進度：4/6。】
回溯之間。
此地的名字。
亦是永恆創造出的六所房間之一。
「那麼，我該怎麼做？」
陸銘這般喃呢，不由自主地轉頭，看向了影子。
有問題，問影子。
這個總沒錯。
影子卻一聳肩。
「別看我，我也不知道。」
說罷，影子再道。
「永恆的六所房間，我有耳聞……當然我指的是上一代的時候。」
「但其實這六所房間對永恆而言，只是相當於小玩具一般的存在。至少在我們那個時代，這六所房間對邪神級的意義不大。」
老闆的交易之間，在這六所房間中的地位大概是首屈一指的。
但即便如此，老闆也只是近邪神，配合交易之間的威能，也只是能勉強頂得住低位邪神。
這證明，永恆根本就沒在這六所房間內花費多大的心思。
「但情況在上一世代後期，出現了變化。」
「希望也跟你說了，永恆幫了陸海峰一個忙，然後被至高神懲處了。」
「現在，永恆的狀態很不對勁，按我估算，祂應該是在這六所房間中布置了什麼後手——但可惜，這些都發生在我隕落之後。」
「所以，對於現在的我而言，這六所房間的情況，亦是未知的……嗯，交易之間倒是跟以前相差不大。」
影子嘟囔完，房間內卻陡然發生了變化。
光芒突兀凝聚成文字，落在陸銘眼前。
【歡迎來到回溯之間。】
【回溯之間，可助您眼望過去。】
簡單的兩行文字。
但莫名的，陸銘卻弄懂了回溯之間的用途。
「眼望過去……這跟觀察之間很像啊。」
影子在一旁突然道：「不，觀察之間是觀測未來，回溯之間乃是回溯過去。」
「但我在異域入侵副本中，通過觀察之間觀測到了博士的過去。」
這事兒影子當然也知道。
祂只是一聳肩：「那是有人故意想讓你看的。」
說完，影子再做補充：「永恆的六所房間，其實是互通的。比如說之前咱們見過的真實之間、觀察之間，以及現在的回溯之間，這三個房間，都沒有「服務人員」，好吧，服務人員這個詞聽著有點兒詭異，但你能明白這個意思就好。」
陸銘點頭后道：「但交易之間有。」
「老闆是六所房間的管理員，兼職做交易之間的老闆。也正因為如此，老闆方能給客戶提供大量的情報……他借用的，便是回溯之間和觀察之間的能力。」
「總之呢。正如同學者所言，在這地方，咱們確實可以了解到使命的前世今生。」
影子轉變了話題，陸銘也接話道：「剛才學者說過，讓我們來這裡找使命的核心主控程序……」
聲音落。
面前的白光再次扭曲，重新組成了新的文字。
【請灌入能量。】
回溯之間聽懂了陸銘的訴求……
但這玩意兒是要收費的……
不過顯然，回溯之間確實有能力，挖掘出使命的前世今生。
無需陸銘動手，影子邁步向前，祂揮手，磅礴鬼氣洶湧而出。
能看到，影子剛剛釋放出鬼氣，鬼氣便飄蕩著，融入了回溯之間的牆體內。
很快，光影變幻之中。
一幕幕場景，被呈現在陸銘眼前。
……
「深淵！這個未知的地坑聯通了深淵！！」
某年某月某日。
米德人所生活的世界，出現了未知地坑，經檢測，該地坑聯通深淵。
米德人與深淵的戰爭，正式展開。
隨著海量光影掠過，陸銘大致看懂了畫面中所描繪的場景。
米德人的科技水平相當發達——使命副本中，那巨大的賽博朋克都市，便是米德人科技水平的真實寫照。
他們的戰爭潛力也不錯。
而眾所周知，戰爭，是科技發展的催化劑。
與深淵的戰爭，讓米德人摒棄了內部的勾心鬥角，專註於科技發展，原本就不錯的科技迎來騰飛。每月，甚至每日，都會有新的戰爭科技新鮮出爐。
與此同時，前線戰場上的戰爭，亦進行的如火如荼。
龐大的深淵魔物群，對米德人的世界展開了入侵——它們有組織有紀律，規模龐大強者如雲。
那時候深淵邪神應該還未身死。
雙方的戰爭一打就是二十多年。
直到……
「機械神靈計劃已於今日正式啟動！」
「為應對深淵入侵的威脅，最高議會通過了機械神靈計劃的提案，該計劃的主導者，乃是有科技之神美譽的達奈·馬泰爾先生。」
看著畫面中，與陸銘進入副本后從電視機上看到的完全相同的畫面，陸銘久久不語。
無需討論，陸銘很早就知曉了一個事實。
使命，正在復活米德人的世界。
所以很輕鬆的就能得出一個結論……
現在，此刻，發生在使命副本中的事情，大概率就是曾經米德人所在世界的復現——當然，與使命邪神相關的一切是例外。
而通過學者最後關頭傳來的訊息，陸銘還能猜到一件事情。
「使命，乃是人造邪神……」
「祂就是這個機械神靈計劃的產物！」
而這，也解釋了，使命的「腦子」為什麼不太靈光的緣由。
因為祂的本體，可能就是一台機器……
後續的畫面，驗證了陸銘的猜想。
實驗室中，某次內部會議上，達奈·馬泰爾公布了機械神靈計劃的最終目標。
「堆棧。」
「用個通俗點兒的辭彙講，亦可稱之為數據永生。」
「將米德人的記憶，傳輸到數據晶元，也即是堆棧上，從而實現意識永生。」
機械神靈計劃聽上去花里胡哨，但實際上，其初始目的就這麼簡單——意識永生！
是的……
初始目的……
而這個初始目的的由來，也簡單。
與深淵的戰鬥，進行的其實並不順利。
在深淵邪神未死之前，深淵的力量龐大且恐怖——高位邪神深淵，中位邪神4名，低位邪神十數，近邪神無法估量。
以深淵的體量，它們想要入侵一個世界，該世界很難有抵抗之力。
米德人也不例外。
二十多年的戰爭生涯，已經讓米德人明晰了一個事實——他們並非深淵的對手。
而機械神靈計劃，就是對外發射遠航飛船，飛船中將會承載全體米德人的堆棧，欲在外太空，重新找到一片能休養生息的凈土——打不過就跑，這不丟人，屬實是常規操作。
但就在機械神靈計劃啟動后的第二年，意外發生了。
米德人的世界意志背叛了他們……
堆棧被毀，米德人失去了退路。
……
「你相信，有些人，有些物，生來就被賦予了使命么？」
屏幕前，達奈·馬泰爾滄桑的聲音響起。
此時的達奈·馬泰爾，容顏蒼老，似乎被某些事情耗空了精氣神。
從那雙眼中，陸銘能看出絕望，以及窮途末路……
「對不起長老，我不理解您話里的意思。」
合成的機械音這般響起。
而達奈·馬泰爾，卻只是自顧自地說道。
「原本我們以為，世界意志的使命是保護自己，保護祂的子民。」
「而我們的使命是保護世界，保護我們的家園。」
「我們相互依存，我們相互幫助，我們互相守望。」
「但我錯了。」
「no.13。」
合成的機械音再響。
「我在。」
「記錄：公元8596年，米德人戰敗。敗於世界意志背叛，以及深淵邪神之手。」
「啟動遺族計劃。」
「你走吧。」
機械音：「是的長老。」
「哦對了，按照我的習慣，我要給你起個名字才好。」
「就叫你……使命吧。」
「使命么？」
合成的機械音，如此喃呢著這兩個字。
而屏幕前，達奈·馬泰爾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般，他剛要離開卻又坐回了椅子上。
能看到，這老頭雙眼猛地爆發出精光……
「使命，先等等。」
「長老我在，您請講。」
「我需要更改一下你的核心程序……」
話音落，大段大段的數據編碼便這般被呈現在了光屏上，陸銘猛的眯眼，哪怕他看不懂光屏上的編碼代表著什麼，卻也不妨礙陸銘一個字元一個字元的，將這些東西銘記在心底。
達奈·馬泰爾的聲音忽然再響。
「使命，我想賦予你一個新的使命。」
「為米德人服務，就是我的使命。」
「所以，我說什麼你都會聽的，對么？」
「我遵從程序行事，而現在，長老您正在改寫我的程序。」
「嗯，確實如此。但有些事情，我還是想要多囑咐你兩句。」
「當你離開這顆星球時，別忘了帶走黑傑克生產線。也就是微型納米機器人人產線。我現在已經在你的程序中，載入了黑傑克的最高許可權……它們將成為你的武器，你的手腳，你的肢體。」
「謝謝長老。」
「但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我想讓你在外太空搜尋這樣一顆星球。」
「它的生態環境，與米德星相差無幾。它上面的主要智慧生命體的基因結構，與米德人的基因結構相差無幾。然後，你需要更替掉星球內部的世界意志……我不想再看到世界意志背叛這種骨肉相殘的慘劇了。」
一邊書寫程序，達奈·馬泰爾一邊道。
「遺族計劃，本為堆棧而生，而現在堆棧被毀，計劃的根子就已經沒了。」
「但這個不重要……」
「總之，我在飛船中留下了米德人的基因信息，還有米德人的知識、技術、文化。」
「而我，最後賦予你的使命，即是另尋他處，復活米德星！」
達奈·馬泰爾越說越激動。
直到他敲下最後一個字元，仰躺在椅子上重重呼了口濁氣。
「使命。記住，我不在乎你需要多長時間，畢竟，再長的時間我們也等得起……」
「我也不在乎你將通過何種方式，達成這一目標——畢竟可想而知的是，在這一過程中，你必然會遭遇各種各樣，甚至是最高端的智腦都計算不出的麻煩。」
「現在，我會為你解除人工智慧三大法則限制……」
「不傷害人類？必須服從人類的命令？去TMD！」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自由的了。」
機械音忽然響起。
「不，我依舊不是自由的。」
「您賦予我的『復活米德星』的使命，將繼續支配我的行為方式。」
達奈·馬泰爾的臉，忽然佔據了整個屏幕。
能看到，他雙眼泛紅，情緒激動。
但聲音卻相對平靜。
「是的。但我不在乎。」
「你呢？」
使命沉默不語。
「我將遵從程序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