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絕燼山脈與垃圾場

  極淵中的生物，雖有智慧，卻無文明。

  這話意味著，極淵中並不存在大規模的城市集群，只存在一個個部落，或是地洞。

  當然，有關於極淵生態環境這點兒事情，無需太過贅述……因為現在的極淵，已經沒活物了。

  神變歷0年的那場浩劫，似乎清理掉了極淵中所有生命體。

  鬼車一路開，陸銘一路看。

  行了幾個小時，陸銘都沒在極淵中看到任何活著的東西。

  哪怕是一根野草……

  「這是一片死域，暫時還不知道整個極淵都是這種情況，還是只局限於這片地區。」

  極淵廣袤不知多大。

  即便鬼車速度飛快，幾個小時的功夫，恐怕也不足以探索完極淵的一角。

  直到陸銘突然開口：「停車。」

  劉江一腳剎車將車停穩，陸銘走下副駕駛，來到一旁蹲下身來簡單查看。

  片刻，陸銘點了點頭。

  「追上了。」

  ……

  這話的意思相當簡單。

  剛才影子指明幽冥所在處時，陸銘便察覺到，自己的目的地，與宇文星和哈莉特離開的方向完全一致。

  這不得不讓陸銘思考，這兩位的目的是否與自己一模一樣。

  剛才，劉江開車，陸銘和影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而就在車輛停留的此地，陸銘頭一次發現了線索。

  那是一滴紫黑色的粘液。

  粘液看上去很新鮮，還散發著一股難言的臭味。

  希望上前簡單嗅嗅，轉頭看向陸銘道：「是宇文星的血。」

  這足夠證明，陸銘與宇文星兩人的目標，確實出現了重疊。

  思及於此，陸銘召喚出了影子與牙牙。

  藉助影子和牙牙的力量，陸銘悄悄向前。

  卻是陸銘已經打定了悄悄滴進村，打槍滴不要的想法。

  ……

  只能說，任何選擇都有兩面性。

  在兩伙人目標重疊的情況下。

  先行者有可能最先接觸到目標物，並獲取目標物。卻也免不了被老陰逼尾隨的命運。

  但宇文星和哈莉特卻沒想到這一點。

  因為他們猜不到，陸銘想要什麼，目的又是什麼……

  更不知道，此刻的陸銘就跟在他們身後。

  行走在極淵荒涼的土地上，宇文星和哈莉特速度飛快。

  能看到，此刻的宇文星，後背生出灰白色的雙翼，如同鳥兒一般滑行於空——這也是他為何沒留下腳印的原因。

  此刻的宇文星正不斷咳嗽，時不時的還有紫黑色的血液，順著指尖滴淌而下……

  正如希望當時所言。

  宇文星的身體，確實出了問題。

  一旁，妖歌哈莉特無風而動，緊緊跟在宇文星身側，每當看到宇文星咳血之時，哈莉特總是用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悄悄打量著宇文星。

  隱隱奇怪的光，從哈莉特眼角閃過，卻被宇文星所察覺。

  「我暫時死不了。」

  「我也沒盼著你死。」

  「呵呵……你盼不盼著我死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咱們兩個目標一致，利益一致。有什麼小想法，我勸你盡量收一收。你得明白，瀕死的野獸，可不介意拖別人陪葬。」

  宇文星狠獃獃地樣子，讓哈莉特咯咯直笑，直到笑完了，哈莉特沒理會宇文星不善的眼神，自顧自地道：「其實我剛才再想維倫的那個末世預言……宇文，他說的話，你信么？」

  這話，算是給了這對面和心不和的小夥伴一個台階。

  宇文星收斂了敵意，開口道：「信……但信又如何？我都這樣了，我管什麼末世不末世的？」

  對於一個瀕死之人，你跟他談什麼末世將至簡直就是笑話。

  哈莉特也理解宇文星的考量，微微一笑后再道：「但我卻不信維倫的那套說辭。我這個人啊，只相信記載在案的典籍……比如說，大順王朝留下的，對極淵的探索記錄。」

  曾經大順王朝國力鼎盛，極淵雖然兇險，但大順王朝也組織過幾次大規模探索，相關資料肯定是有的。

  陸銘曾聽趙寧說過，這些資料到現在已經消失了。但再看哈莉特的說辭，顯然，這裡面還有一些問題。

  當然，這些都屬於小問題。

  前塵往事，不提也罷。

  直到飛行中的兩人齊齊停步，看向前方。

  前方。

  巍峨山脈連綿起伏，隱隱霧霾籠罩在山巔之處，將此地映得宛如仙境。

  見此情此景，哈莉特與宇文星齊齊失神。

  並非是震驚於奇壯美景。

  只因為，他們於這一刻，親眼目睹了傳說。

  大順朝明確記載：極淵有山，山名絕燼，絕燼山中曾隕鎮國強者25人，至高強者3人。山中密寶無數，只等有緣人。

  曾經為了這句話，無數大順朝強者前赴後繼趕赴於此，或取機緣而歸，或殞落於此。

  而當神變歷0年時，極淵被封印，絕燼山亦再無任何傳言流出。

  直到此時此刻。

  宇文星與哈莉特，遵循前朝的記載，借大法師維倫之手打開極淵，再入絕燼山脈！

  「咳咳……我需要一項傳承能力……什麼都行！」

  宇文星虛弱說出這番話來，但眼中的光茫卻前所未有的明亮。

  黑棋武裝專攻藥劑側，而所謂的藥劑側，便是通過藥物，追尋超凡之道。

  而宇文星，出生於黑棋武裝貴族家庭，年幼時便展現出了驚人的潛力。

  七歲時注射一級藥劑：新兵。八歲便將覺醒度提升至百分之百。

  八歲注射二級藥劑：鋼人。十三歲將覺醒度提升至百分之百。

  十五歲注射三級藥劑：百獸。二十一歲將覺醒度提升至百分之百。

  二十二歲注射四級藥劑：灰天使。至此達到高等天災級。

  然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藥劑側超凡路線雖然修行容易，但一旦抵達高等天災級的階段，便極容易出現基因崩潰。

  宇文星也不例外。

  解決方法也簡單——晉陞近邪神唄。要麼成就近邪神，要麼就去死。

  今年四十四歲的宇文星，所能走的路，確實只此一條，這也是當維倫聯繫他時，他二話不說加入了秘密結社的原因。

  因為只有在極淵中，他才能找尋到無主的、被剝離的傳承能力，從而達成晉陞近邪神的前置條件——至於拿到傳承能力后如何晉陞近邪神……對於宇文星這麼一個將死之人，他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萬一在極淵中，碰到了其他機遇，他宇文星能一步登天也未可知呢？

  一旁的哈莉特笑笑，道：「我只要幽冥。」

  一人一鬼相對視，露出和善的笑容。

  根據事前約定，進入絕燼山脈后，獲得幽冥給哈莉特，獲得其他傳承能力給宇文星。

  這種簡易的盟約，在進入極淵前，確實能夠約束這兩名高等天災級強者，但進了極淵之後……

  飛快收斂了笑容，宇文星道：「先出發吧。」

  ……

  就在宇文星和哈莉特進入絕燼山脈的十分鐘后。

  陸銘和希望，出現在剛剛宇文星和哈莉特漂浮的位置。

  看著眼前連綿起伏的山脈，陸銘看向了希望。

  而希望，也不負陸銘所望的開了口。

  「奧古達斯特……這裡的名字。翻譯一下，就是垃圾場……」

  「這地方在極淵不算出名，要不是曾經影子把幽冥能力藏在了這裡，我也不知道極淵中還有這麼塊地方。」

  「很早之前，這裡乃是一位近邪神的墳墓。而一位近邪神有多少陪葬品就不用細說了……」

  「更關鍵的是，那位近邪神精通煉金陣法一道……他在這地方布下了一個大陣。大陣的作用，乃是能夠在近邪神死亡之後，將傳承能力留在陣中。」

  希望曾說過，傳承能力擁有不滅特性。

  但這個不滅特性，不意味著近邪神吧唧死了，就會在屍體中爆出一個傳承能力——想獲得傳承能力沒那麼簡單。

  當某位近邪神死亡后，祂的傳承能力，將會以一種難以理解的方式，重新投放在某個世界的某人體內。總之，獲得傳承能力的方式多種多樣，卻極少出現爺傳父，父傳子這種代際相承的現象。

  傳承能力，卻不能傳承……至少不能以當事人的意志去傳承……

  而生物的本性，都是自私的。

  近邪神在明知續命無望的情況下，理所當然的會想要將自己的傳承能力，留給新朋好友——一般情況下，這種事情很難做到，但那個精才絕艷的近邪神，卻用陣法達成了這一目標。

  有關於這位近邪神的後續……嗯，說白了就是老一套了。

  消息被透露，仇家上門。近邪神的親屬被盡數斬殺……然而這位精通煉金陣法的近邪神也不是個善茬。

  仇家被陣法困在了墳墓里，悲催的陪了葬。

  然後……這墳墓中的傳承能力，就從一，變成了二——那位仇家也是位近邪神。

  「其實說白了，這地方就像是個冰箱，能夠冷藏傳承能力。當然，這不意味著此地特殊，因為能夠「冷藏」傳承能力的方法有很多……」

  說完，希望稍稍卡殼，道：「對真正的邪神來講，方法有很多。」

  所以，在邪神之下，這地方就顯得很吸引人了——無論是這個垃圾場的性質，還是墳墓內的兩項傳承能力。

  後續的探索者源源不斷。

  那位近邪神布下的法陣，也不能說是毫無破綻——總有些幸運兒帶著至寶回到了原本的世界。口口相傳之下，這地方就變得非常出名了……

  「那為什麼叫垃圾場？」

  陸銘奇怪一問，希望也古怪一笑。

  「因為裡面的好東西吧……嗯，這麼說吧，老大您還記得這裡是誰的地盤么？」

  「深淵邪神。」

  「那你說，祂的地盤出現了這麼個玩意兒，深淵邪神會不會來看看？」

  話至此，陸銘秒懂。

  說白了，人家深淵邪神已經把這地方的寶物扒乾淨了，留下點兒東西也是人家瞧不上眼的……你說這不是垃圾場又是什麼？

  陸銘卻又有疑問。

  「那幽冥……也是深淵邪神看不上眼的玩意兒？」

  希望瞟了眼陸銘，語氣怪異道：「您別說，邪神級的存在，除了有特殊需求，否則還真不一定瞧得上傳承能力。傳承能力這玩意其實也不是越多越好的。更何況，影子將幽冥放入垃圾場里的時候，深淵邪神已經掛了。」

  聽完這番話，陸銘微微點頭。

  然而隱隱的，陸銘似乎想到了什麼，他低下頭來，看向了腳下的影子。

  「按照希望的說法，你在深淵邪神隕落後，還來過這裡，對吧？」

  「對。」

  「是你把幽冥這項能力，放在了此地，對吧？」

  「對。」

  「那你想沒想過，如果在我來之前，幽冥就被人取走了……」

  「不……會的……我有……後手……」

  陸銘嘴角隱隱挑起一絲弧度。

  「所以，你在裡面有布置？」

  「很……多……」

  話至此，陸銘不說話了。

  他只是看向宇文星和哈莉特消失的方向，口中喃喃道。

  「我忽然有點兒可憐那兩個傢伙了。」

  ……

  當一位邪神，想要給某個特定的人，留下一些東西時……

  那這件東西，就必然有了歸屬！

  想通了這些的陸銘，抬腳就往垃圾場里鑽，身後希望搖著尾巴緊隨其後，這一人一狗風風火火的，壓根就沒把此地的危險和宇文星哈莉特放在眼裡。

  影子話不多。

  這一刻，他也沒制止陸銘和希望的大搖大擺，這就已經能說明點兒問題了。

  前方，當宇文星和哈莉特走入絕燼山脈的一剎那，他們便感覺到，自己二人彷彿穿透了一層薄膜一般，眼前的一切頃刻間變了副性質。

  原本只籠罩在山巔處的霧靄，霎那間遍布全場，霧靄阻礙視線與感知，即便是以高等天災的實力，都無法清晰看到五十米外的光景。

  「靈覺封鎖……大順王朝的記錄中，將這種現象命名為靈覺封鎖。這是一種……即便以至高強者的實力，都無法破解的恐怖領域！」

  哈莉特語氣沉重，這般說道。

  後方，當陸銘走入垃圾場的一剎那，他便感覺到自己彷彿穿透了一層薄膜，眼前的一切都變了性質。

  濃郁的霧靄覆蓋在眼前。

  然而當腳下的影子，傳來一絲詭異能量后，陸銘卻立刻發現，自己彷彿開了上帝視角一般，清楚無誤的看到了整個垃圾場的全景與全貌！

  細微聲音從影子口中傳出。

  「當時覺得……這裡的陣法……還算有點兒……意思，我就動手……改了下。」

  「還……中？」

  如上帝一般欣賞著宇文星與哈莉特凝重的表情，片刻，陸銘點了點頭。

  「沒給這手段起什麼名字么？」

  影子疑惑道：「這種……信手拈來……的小事兒，還要起……名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