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十張照片（終）
血液，從眼眶中潺潺留下。
很快便在馬雲騰的腳底匯聚成了一泡低洼。
但很快的，血液不流了。
似乎是流幹了。
於血液之後流出的，乃是淡黃色的、味道類似汽油的液體。
這讓弗蘭克明白了什麼。
快速抽刀，弗蘭克擰身欲跑！然而他剛跑出去沒兩步，身後便陡然傳來大力！
緊接著，便是天翻地覆！
弗蘭克看不清馬雲騰的動作，他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只感覺大腦一陣迷糊，下一秒，便是劇痛與天旋地轉！
整個人呈大字型趴在了馬雲騰的腳邊，如惡魔般的低語聲，自耳邊突兀響起。
「你非要逼我用野蠻的方式處理這個問題……」
「這又是何必呢？」
「撕拉」一聲。
臉部傳來劇痛。
卻是馬雲騰簡單伸手，精準撕掉了弗蘭克的眼皮。
血液逐漸模糊了視線。
但於模糊之中，弗蘭克還是能看到，面前的房門陡然開啟。
一張巨幅照片瞬間映入了弗蘭克的眼帘。
那是黑與白的色彩。
那是無神詭異的雙眸。
那是蒼老到了極限的馬雲騰先生。
照片，定格了他最後的時光。
他一笑不笑，只是看著，如同人世間的看客。
馬雲騰的聲音再次響起。
「新生，這是這張照片的名字……我最滿意的人生照了，你覺得怎麼樣？」
脊椎似乎被馬雲騰扣住，這讓弗蘭克一動不能動。
他只能勉強提起全身的力氣，用力求饒道。
「咱們沒必要這麼解決問題的！」
「我很有能力，我是把好刀，留著我，我能幫你很多很多忙！」
「你有什麼需求都可以告訴我，我能做到一定幫你做！什麼都行！」
馬雲騰的聲音中飽含戲虐：「真的？」
「真的！」
弗蘭克勉強轉頭，便看到馬雲騰的獨眼中，驀地閃過紅光。
「我想要你的身體，這個行么？」
「我想要你的玩家資格，這個行么？」
「我想要用你這副身體，去往你們的世界，這個行么？」
「我想擺脫這永恆的囚籠，輪迴的宿命，這個行么？」
弗蘭克雙眼圓睜，目眥欲裂，一時間竟不知道馬雲騰到底在說些什麼。
直到溫和笑聲傳出。
「我猜不行。」
「等等！」
生死關頭，弗蘭克再次開口。
他強忍著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眩暈感，快速說道。
「你有個更好的選擇！」
……
夜色下，中心城。
高坐在某棟建築物樓頂，陸銘遙望遠方的中心大樓，心中沉靜臉上古井無波。
身後陡然傳來腳步聲，卻是任俠拎著酒瓶，臭不要臉的湊了上來。
「喝不？味道還不錯。」
瓶蓋被任俠用手指彈開，冒著麥芽香氣的酒液被遞到陸銘面前，看著任俠手中的酒水，陸銘緩緩搖頭：「我不喝酒。」
「切，無聊……」
任俠搖頭晃腦自飲自酌，看上去倒的確有一種別樣的洒脫……
他噸噸噸地將一瓶酒全乾掉，滿足打了個飽嗝。
兩人就這般並肩坐著，遙望著月色下的中心城，熹微燈火點綴城市，周圍還時不時的傳出點兒爆炸聲。
「三天了……」
任俠突然開口如此說道，陸銘只是嗯了一聲。
聽著陸銘敷衍的語氣，任俠扭頭看向了陸銘。
「你真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明白。」
任俠所謂的三天了……指的是玩家們與窮人義勇軍合夥，已經混了三天了。
三天中，他們收集照片，擊殺巨人，這個團體在整個中心城內乃是無敵的。他們橫行霸道無所顧忌，窮人義勇軍大肆宣揚著自己的宗旨，紛發小廣告以打響名氣。
反抗的種子如同病毒般擴散。
但玩家們卻都懂的一個道理……
在那中心城最中央處的位置，在那名為中心大樓的建築物中，正有一個逼格遠比皇帝更高的統治者高座雲端俯瞰眾生！
馬雲騰三天之內沒有任何動作，這本身就是個奇怪的事情……
「我不看好常磊的計劃……太簡單，太直接，而且雙方的實力差距太大了，去了中心大樓跟常磊造反，這跟送死沒什麼區別。」
「但常磊那傢伙的確是個挺好的人……」
任俠絮絮叨叨的，不知道是喝了酒，還是心中藏著事兒，總而言之，他一直說，陸銘一直聽。
直到任俠說累了，他方才閉上了嘴巴，又從身後拽來了一瓶啤酒。
「砰」的一聲。
瓶蓋掀開，任俠再次將酒瓶遞到了陸銘面前。
「你喝么？」
陸銘瞟了眼任俠，但當看到任俠眼中泛起的血絲之時，卻出奇的接過酒瓶。
兩人沉默，直到陸銘開了口：「道理你剛才都說過了……你覺得去中心大樓是送死，你覺得常磊的反抗只是徒勞。那麼你就不應該糾結。」
輕輕抿了口酒水，苦澀的味道於味蕾之間炸裂開來，陸銘一聲不吭，只是凝望著遠方的天。
於共靈視角之中。
整個中心城上空陰雲密布，無數亡者的怨念讓整個中心城宛如人間煉獄！
但這並非是決定陸銘行動的主要因素。
再次喝了口啤酒，陸銘長呼口氣：「從小我就明白一個道理，人要有目標。而對於一個不知道情緒為何物的怪物來講，目標尤其重要……一個目標對我來講，就是不讓我走向自我毀滅的錨點。」
「我感受不到不好的東西，但也感受不到好的東西。」
「有的時候目標很好找。」
「比如說有趣就是一個很簡單，很粗略的目標。」
「但有趣的事情太少……所以更多時候，目標其實很難找。」
「於是我選擇當殺手，接委託，讓別人幫我找目標。」
「我這一次去不在乎什麼反抗、起義，我只是去殺人，去完成一份委託。」
「所以我不糾結，不猶豫。」
任俠張了張嘴：「你不怕……」
然而三字剛剛落下，任俠卻突然笑了：「是的，你不怕，你從來都不怕的。」
陸銘聳了聳肩：「你呢？」
任俠眼神飄忽了一下。
……
現實世界。
副本入口前。
隸屬於復生會的游輪，依舊停在副本防禦圈外側。
艙室內，假薩格拉斯站在原地，用手帕不停擦拭著額頭上的冷汗。
而巨石則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手中拿著電話，不知道在等待著什麼。
沉默的巨石。
滿頭冷汗的「薩格拉斯」。
原本的主僕地位於這一刻徹底顛倒了過來。
直到「叮鈴鈴」的聲音驟然響起。
領導兩字，出現在了手機的來電顯示上。
接通電話，巨石平靜開口。
「老大，事情出了點兒變化，死神他……」
未等巨石話說完，話筒另一側便已經傳出輕笑聲。
「你想說的是，死神是安防局的人，這次過來就是為了釣弗蘭克上鉤，對吧？」
「是的。」
哪怕真正的薩格拉斯人不在，似乎也將現場的一切徹底洞悉——巨石並不奇怪，因為他的領導，他的主子，就是這麼一個人。
聰明，睿智，算無遺策。
「我們不需要操心這些事情。」
「你的使命，只是將弗蘭克和死神送到副本里就好。」
「而剩下的，我們的新盟友，自然會搞定一切。」
「哦對了，說起這個，我倒是想問你一嘴。」
「在你這個攻克了終產者副本世界觀的玩家眼裡，死神如果走進了中心大樓，他還能活著出來么？」
巨石忽地沉默了下來。
卻見他慢慢閉上雙眼，腦海中似乎回憶起了曾經在這個副本中碰到的一切。
片刻，低沉的聲音自巨石口中傳出。
「十死無生。」
話筒對面陡然傳出爽朗的笑。
「很好。」
「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
……
「這是我的。」
「這是你的。」
「放我手邊就行。」
中心城。
某一房間當中。
常磊，陸銘，厲剛，任俠等人齊聚在房間內。
他們正在分贓。
常磊清點照片，以一套為一組，先給自己發了一份，又給厲剛發了一份，再給陸銘發了一份。
但剩下的六份……
卻不知道該發到誰手上了。
任俠等玩家們坐在左右，眼觀鼻鼻觀心一語不發，唯有陸銘將一套照片放在手邊，與一個箱子，一張紙，和一件衣服並列放在一起。
【活化玩具箱】
【類型：異常物品】
【品質：限制級】
【異常效果：將玩具放入箱中，一天之後，您就能得到「活著的玩具」。】
【注1：嗯，活著的玩具，字面意思。】
【注2：玩具活化之後，並不會認任何人為主，他們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喜好，所以請小心，當某天您睜開眼之後，您可能會看到您最喜歡的恐龍模型，正在啃著你的小腿。】
【注3：共靈能力無法溝通到此物品內的寄宿靈。】
【異常物品無裝備條件。】
【備註：「爸爸，您送我的玩具都是活的！」「傻孩子，玩具怎麼可能會是活的呢？」「不信你看！」「biubiubiu~~」爸爸卒。】
這個玩具屋中的異常物品，被常磊和任俠帶出了玩具屋。
在陸銘的要求下，常磊承認這件戰利品的歸屬權屬於陸銘。
就是共靈能力無法溝通其內部的寄宿靈——這讓陸銘了解到，自己的共靈能力無法溝通所有異常物品。
這裡面涉及到的邏輯與規則，陸銘現在搞不懂。
【海克斯科技指南（殘缺）】
【類型：道具】
【品質：紫色稀有】
【效果：這是一本科技書的殘頁，上面只記載了三種科學技術，分別為：人體腦機介面技術；微型可控核聚變反應爐；神經網路接駁技術。】
【使用條件：學歷水平不低於星耀宇宙聯邦認證的大學本科學歷，並擁有相關體系能力。或，擁有科技類傳承能力。】
【備註：本為星耀宇宙聯邦的碩士教材的一部分，不知道被哪個遭天譴的撕掉了一大半。】
這是陸銘在搜集照片過程中得到的收穫。
使用條件中，什麼體系能力，傳承能力之類的，陸銘是不懂的。
但陸銘卻知道，這東西在安防局眼裡肯定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