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後事
危機解除。
這是顯而易見的。
盧比奧半個身子都沒了，只剩下了上半身苟延殘喘。
他的鬼兒子退化成了嬰兒模樣，雖然詭異長出了下半身，不再殘疾，但身影單薄行將消散——現在這頭惡靈鬼嬰，被影子吸得可能連頭高級點兒的幽魂都不如。
這也是影子直接回到陸銘體內的根本原因。
因為剩下的，陸銘自己足夠解決了。
高義盛放下槍，走上前，分開了迪克與盧比奧。
兩人粘連在一起，血肉混合著，似乎融合為一。
高義盛沒吐。
他只是沉默著，把迪克的殘軀擺放在了格雷身邊。
……
死，意味著什麼？
肉體的隕滅？還是靈魂的凋零？
有關於生與死的話題，是永恆的。
人類從不停止對生的渴望，對死的懼怕。
而這樣的人類……
總是少了分對生命的敬畏。
或者是漠視。
亦或者是，為了心中的執著與信念。
陸銘，希望，鄧肯，高義盛，以及未參戰的蘇珊，站立在格雷與迪克面前。
他們沉默著。
無聲無息。
恍惚之間，陸銘似乎想到了那生與死的話題。
但可惜，這個問題對死神來講也屬無解。
「喂。」
輕微呼喚聲，從迪克口中響起。
哪怕身體千瘡百孔破破爛爛。
哪怕神智恍惚意識行將消散。
這個惡漢，也依舊吊著最後一口氣。
他勉強睜眼，看向陸銘。
「不是孬種。」
陸銘點頭。
「你不是孬種。」
「我說的是他。」
他指了指一旁的格雷。
格雷，已死。
他最後那幾槍，那幾步。
將自己受傷的臟器摧毀的七零八落，倒地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永久性的失去了生命氣息。
腦海中隱約回憶起了格雷的音容笑貌。
「所以說，剛才那6個夥計，白死了？」
「我是真不想再進去了。」
「我覺得還是再等等比較好。」
一步步的遲疑，一步步的猶豫。
變成了最後的悍勇，最後的半步不退。
「是的，他不是孬種。」
陸銘不得不點頭，這般說道。
迪克又開口。
「他只是怕鬼，怕死的不明不白……但他不怕死。」
「老子帶出來的兄弟，就沒怕死的。」
被血跡糊住的雙眼抬頭望天。
短暫之中，他似乎想到了自己的一生。
「第四小隊是我組織起來的。」
「格雷，鄧肯，道恩，莫頓……」
「他們跟我從戰場上下來，又成了安防局的外勤小隊。」
「道恩的老婆快生了，準備找我當孩子的教父。」
「還有格雷那傢伙，前兩天我倆還一起看的球，他支持湖人，我說籃網總冠軍。」
低沉的啜泣聲從一旁響起。
鄧肯眉宇間滿是水漬，他壓抑著，顫抖著，直到將臉背了過去，似乎再不敢看迪克一眼。
這是他們的老上司。
也是現在的新隊長。
而現在，他就如同一灘行將毀滅的爛肉塊似的，軟趴趴的癱倒在地，哪還有曾經的堅定、強壯、以及意氣風發。
「其實我不後悔。」
「我就是……就是對不起我這幫兄弟。」
「我與世界相遇，我自身負使命……」
「加入安防局，在世界手下做事，做的還是這麼有意義的事。我從來都不後悔。」
「但是，現在……我確實走不下去了……」
說著，迪克慢慢閉上了眼睛。
高義盛等人似乎不忍見得這般生死離別。
他們或哭，或閉眼。
唯有陸銘，看向了一旁。
那裡，被開膛破肚、半透明的格雷平靜站著，當看到陸銘的目光之時，格雷咧嘴一笑。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迪克。
於是陸銘點頭。
「我接受你的委託。」
「謝謝。」
半透明的人影，漂浮著來到了陸銘身邊。
陸銘抬手，撫向人影。
魂體凝聚成團，被陸銘彈指甩入了迪克體內。
唯有陸銘能看到，迪克那行將熄滅的靈魂之火，如同加了燃料一般再次燃燒。
「送醫院吧，還有得救。」
「什麼？」
鄧肯猛地轉過頭來，卻見自家隊長雖然昏迷，但的確還有微不可察的呼吸。
「這……」
「多等一會兒，就真沒得救了。」
這話一出口，鄧肯立刻不墨跡了。
他跟高義盛、蘇珊摻起迪克，上了車，一腳油門飛速駛向了遠方。
……
冷風吹過。
工廠前方的空地上，只留下了陸銘，希望，半死不活的盧比奧和鬼嬰。
暗淡的月光揮灑而下，照亮了陸銘的臉頰，彷彿為陸銘穿戴上了勝利的王冠。
「來談談你們的事情吧。」
至此，陸銘終於有空閑處理面前的副本BOSS了。
他看著相擁的鬼嬰和盧比奧，卻見這二位也正盯著自己。
盧比奧先開口：「放了我孩子一馬，我要殺要剮你隨便。」
「嚶嚶嚶~~~」
小鬼嬰趴在盧比奧懷中，張牙舞爪的開著口——意思跟盧比奧大差不差。
就是我命換他命這一套。
希望歪著腦袋，它似乎很奇怪一件事情。
是什麼，給了他們一種「有資格跟陸銘討價還價」的錯覺。
其實……
他們還真有資格。
盧比奧是個聰明人。
他很快看出了陸銘所需要的東西。
任憑鮮血流淌，盧比奧只是盯著陸銘，輕聲說道。
「你能控制鬼魂對吧？」
這是顯而易見的。
「我死無所謂，我的孩子，應該能成為你的幫手。送上門的幫手，你不至於不要吧？」
送上門的幫手，陸銘不可能不要！
尤其是在本次副本當中，陸銘已經體會過鬼嬰的力量——多個底牌多條路，路多了，再大的艱難險阻也能翻過去。
「所以你看，咳咳咳……」
盧比奧咳嗽兩聲，笑容更濃郁了一分。
「殺了我，帶走他，好好對他，當然，你不好好對他我也不可能再活過來殺了你。」
「就這麼辦吧。」
然而鬼嬰並不同意這項交易。
他呲著牙，即便虛弱不堪，凶性也絲毫不改。
想了想，陸銘開口。
「這樣吧，我們做個交易，也可以叫委託。」
他看向鬼嬰，指著盧比奧。
「你跟我走，我不殺他，如何？」
盧比奧猛地轉頭看向了陸銘。
他是真沒想到，這個情況自己竟然還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