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收太乙金仙
白仙仙剛下垚山,站在偌大的仙門口一張望,就看到了兜著雙手在山前廟那裡轉悠的問塵子道人。
白仙仙:「今兒個的天氣不錯,一下山就看到前輩你了,真是三生有幸啊。」
問塵子哈哈笑道:「是啊,這每年見你一二三百次的,也是有緣得很。」
白仙仙:「……」
問塵子:「今日貧道見喜鵲鶯啼,繞樑不走,許是有大喜之事,依白道友看,是不是老祖快要回來了?」
「哈哈哈,這個還真是不太清楚,要不我回山上幫您問問他老人家?」
問塵子:「……」
這十年來,白仙仙是隔三差五都要下山找問塵子逗比兩句,她有一種病,還病的不輕,就是喜歡去撩騷這種強大的存在,不是跨人和神獸兩大種族的那種撩騷,而是想找人打架吵架那種。
結果,問塵子也學會了她那一套,打架倒是沒有打,打起哈哈來,互有勝負。
清風老祖不見客,這是問塵子這些年發現的一個較為奇怪之處。
不見自己不奇怪,誰都不見才有點意外。
不說南部三洲來朝聖的諸多修士,就連一些前來投靠者,也上不了垚山。隨後,也有許多慕名而來的南方神洲修士,千辛萬苦到了這垚山仙域,找到了地方,卻是有門難入。
外人不見,自己人也不見。
但他每次抬頭望那垚山之巔,總覺得那裡好似有一位能與山海相提並論的偉岸存在,如同旭日朝陽一般,照耀著他。
靠著這種感覺,他知道那位清風老祖定然就在山上,只是高人難遇,不論是自己還是其他人,和道行境界無關,想見他一面都難如登天。
縱然從未相見過,但他卻有一種直覺,至少在大道之路上,他不如這位清風老祖,多矣。
越是如此,他越是想見一見,請教一個堵在心中上千萬年的問題。
白仙仙也知道他心中有數,開起玩笑來也沒那麼顧忌。
二人正在醞釀下一個回合,卻見到慕容冰月翩翩而來,頓時兩人都心頭明亮,許是機緣到了。
「拜見問塵子前輩,老師有請。」
相比大大咧咧的白仙仙,慕容冰月卻是謙謙有禮,讓問塵子都不禁感慨,這垚山道法高不高明是另一說,這女仙子們卻是一個比一個驚艷當世。
白仙仙也靦腆一笑,唏噓道:「問塵子前輩,您這未卜先知的本事實在是太厲害了,晚輩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喔?那便不要講了吧。」
白仙仙渾然不見,道:「所謂退後一步是黃昏,往前一步是美好人生,你老人家要把握住機會啊,狗言無忌,此乃忠告。」
「……」
問塵子吶然無語,這貨看來病情加重了,也不和她鬥嘴了,跟著慕容冰月翩然上山去了。
白仙仙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卻是暗忖道,這問塵子處著倒是挺舒服的,挺好的一個人,還是祝福他能和老蘇談到一起去,否則,日後若是是敵非友,真就是凄慘黃昏和美麗人生的差別了。
她也不再去管,繼續等待今日的來客。
半柱香后,果然見到北方天空仙光涌動,隨後便有無窮的雲海滾滾而來,引得無數的漁陽仙盟修士們萬分警惕。
隨後,雲霧散去,只見一座巨大的天宮出現在天上,天宮上有一面醒目的旗幟,白仙仙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南方神洲長生天的標識。
一道金光自天宮垂落下來,卻是一條登天雲梯,直接通到了垚山腳下。
先是兩隊神將魚貫而出,分列兩旁,個個修為高絕,令無數漁陽仙盟的修士震驚萬分。
只見這些列隊天梯兩旁的仙修,身著統一的金色戰袍,就連修為境界都差不多高,全部達到了化神真仙的境界。
這是什麼大勢力,連一隊仙修守衛都達到了化神真仙的境界,那天宮之主豈不是令人高不可攀。
白仙仙卻是看到這些后,瞬間就明白了,老蘇為什麼派她來婉拒來客。
「我說是何方妖孽才能擺出如此吊炸天的裝X現場,原來是長生天的人。以老蘇的脾性,可是最討厭這種上門還擺譜的傢伙了。」
活的太久了,實力越來越高,什麼都見過的白仙仙也不禁感慨來人的腦子有點問題。
當然,這是站在她的立場,站在別人的角度,或許就是宣揚無上天威了。
你看,我們可是來送一份代表著至高無上榮譽之請柬的,是看得起你們才如此重視。
果然,不多時便見到又一群人走出了天宮,為首一人修為最高,已經達到了太乙仙人的境界了。
白仙仙此時心中有兩個念頭在交戰。
一個太乙仙人,居然只配送請柬?
送個請柬而已,有必要這麼裝嗎?
來人修為高絕,眼神中流露出目空一切的姿態。
只見他拿出了那份請柬,居然就那麼念起來了。
這一篇請柬,不是送到客人手中,而是當場宣讀,當成是長生天的旨意一般在宣讀。
白仙仙很認真地在聽,生怕聽岔了接下來冤枉了對方,但實際請柬的內容雖然冗長無比,洋洋洒洒近萬言,從天下九大神洲講起,曆數神洲千萬年來的演變,最後才提到老祖出關,將在三個月後,於長生天舉辦一場隆重的長生仙宴,邀請包括清風老祖在內的南方神洲同道赴會。
「……天地乾坤,長生有序。」
那道人終於念完了這份白仙仙有史以來聽過最長的最特別的請柬,然後將那請柬再次捲成一捆,作勢要遞給白仙仙,口中還說道:
「白神尊,還請轉告清風老祖,務必準時參加,莫要耽誤了大機緣。」
白仙仙一聽,就渾身都有點兒不舒服了,嘴裡還是問道:「喔,這長生仙宴不知有何機緣?還請仙友務吝賜教啊。」
那太乙仙人也是有無數年沒有出過長生天了,一看這神獸的樣子也很實誠,和傳聞中殺太乙仙人不眨眼的說法差別很大啊。
或許,對方是畏懼長生天的存在吧,至於我這太乙仙人,多半還是不看在眼裡的。
來人猜對了一半,卻是猜錯了一半。
白仙仙這種屬狗的性格,非但沒把他這個太乙仙人放在眼裡,就連長生天在她眼中,也就是下一個有可能開仗打架的地方。
性之所好,覺得可能有機會打架,白仙仙問話的語氣中,便多了幾分虔誠。
那道人捋須望天,似是在回憶往昔的長生仙宴盛況,嘆道:
「這個問題你還真問對人了,若是今日來的是他人,怕是還不知道呢。我長生天卻是有一件獨步九神洲之寶貝,乃為不老之水。此水若是凡人飲了,可以長生。若是我等仙修飲了,亦可延壽萬年。
只是這不老之水,實在太過珍惜,只有在我長生天有老祖開講大道,舉辦長生仙宴時才有可能拿出宴請各方賓客。
此等機緣,百萬載難逢。」
「……」
白仙仙一陣無言,蟠桃仙果吃了兩個,即便是強如自己,現在依然腹中飽脹沒有消化完,這什麼不老之水,先不說各界無名了,這聽著也遠遠沒有蟠桃的功效大,更沒那麼稀罕啊。
蟠桃仙果不僅僅是延年益壽,好處大上天去了,至少對她的神獸血脈進一步蘇醒就有天大的幫助。
偏偏對方還一臉我是為你好,你要是錯過了這個千萬年才有一次的盛會一定會後悔的樣子,令白仙仙覺得有些棘手。
白仙仙覺得有點尷尬了,自己平日里就總被老蘇訓斥情商很低,難道對方比自己的情商還低?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不去了。不老之水如果實在喝不完,便勞煩你們送來垚山,我嘗一嘗,也好知道你們是不是在吹牛。」
白仙仙想了想,覺得長痛不如短痛,還是要作出十分感動,然後謝絕對方的樣子。
那太乙仙人差點沒回過神來,什麼既然如此?本仙言語中有說錯什麼嗎?
如此天大的機緣,既能聽老祖論道,又能與南方神洲的諸位有道真修高談闊論一番,然後還有不老之水賜下,對於修道之人來說,這確實是大機緣啊。
怎麼就變成既然如此,那你們便不去了呢?
「不妥,垚山仙域乃是南方神洲近來聲名鵲起之地,你們不去,豈不是自立於南方神洲之外,自我封閉於南方仙界之外嗎?南方神洲乃是一個整體,為了億億萬生靈著想,如今長生天既出,老祖歸來,正是歡聚一堂,共襄盛事之時……」
在這位仙人的記憶中,歷代記載的長生仙宴還從來沒遇到過有人說不去的。
白仙仙有點懵了,這上門來請客,客人不想去,你還覺得不妥……
眼看對方滔滔不絕,白仙仙也有點扛不住了,忽然心生一計,乾脆搖身一變化為原形,卻是好大一條狗,狗嘴面前不遠處便是那移動天宮。
「白神尊,你這是要做什麼!」
那太乙仙人一怔,方才還好好的,怎麼轉瞬就變臉了。
「汪~汪~」
小奶狗叫了兩聲,把狗叫聲拿捏得字正腔圓的。
太乙仙人見這場面,頓時生出一種下一刻惡狗就要咬人的預感,還想要分說什麼,卻見到那惡狗張開了血盆大口。
這神獸有兩大神通,在南方神洲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一個神通是吞食天地,第二個神通是會噴太陽神火。
「不好!」
那太乙仙人畢竟是來送請柬的,雖然有點不順利,但也沒想過和這個凶名赫赫的神獸拚命,頓時一揮手便將眾多長生天子弟收回了天宮中。
小奶狗見狀,原本都要回山交差了,卻見那太乙仙人居然又走了出來,站在天宮的廣場上,繼續滔滔不絕起來。
「白神尊,此乃南方神洲一大盛事,千萬年不曾有過,莫要因為一己之私……」
「汪汪汪汪汪……」
小奶狗頓時怒了,老蘇說了今日是端陽節,不要傷人,但你這滔滔不絕的,本尊最討厭了,頓時便沖了上去,那太乙仙人見狀哪裡敢和她硬碰硬,要不是知道這垚山仙域有一條惡狗,外加為了體現長生天的絕對威嚴,才派他前來,現在這惡狗果然又發瘋了,自然是跑都來不及。
「汪汪汪……」
天宮一路北去,小奶狗就一路追,頓時成為了南部三洲天地間的一大奇觀。
「媽媽,快看,天上有一條好大的狗狗。它在追著太陽跑呢。」
「小孩子家家的,看什麼看,還不快回家,這是天狗追日,想吃太陽呢。」
「天狗追日,大家快藏起來啊。」
在凡人的眼中,天狗那近萬里高下的身軀,即便是追到了高空依然是頂天立地一般,而那移動仙宮也不小,金光璀璨的,遠遠看去可不就像是太陽一般。
這一幕被許多修士看在了眼中,無論仙神妖魔鬼怪都極為震驚。
成教有一條大惡狗的事情,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只是外人叫惡狗,自己人則說那是護教神獸罷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霉鬼,居然被那護教神獸盯上了。」
無數仙凡生靈都在看熱鬧,而被追的毫無脾氣的長生天之人則是又氣又惱。
那太乙仙人也知道這條狗不是真要拚命,更不是要殺人,不然自己先不說死不死,卻是絕對不可能帶著眾人和移動仙宮逃命的。
這一路追,一路的狗叫,讓人無法避免的產生聯想,這是惡狗攆客人,對方擺明不歡迎自己一方,不想繼續溝通了。
就這麼一追一逃,沒過多久長生天的這件仙器天宮就飛過了空桑山,灰頭土臉地回長生天復命去了。
當長生無忌聽了回報之後,久久無語,垚山仙域的人他是惹不起的,這種事情也只能稟告老祖宗。
在他看來,垚山仙域的人雖然可惡了一些,但也沒有傷人,只是以這種狗攆人的方式拒絕請柬,實在是讓他有一種受到了很大侮辱,卻又偏偏絕對不可能因為這個原因就和垚山仙域的人開戰。
對方一隻神獸就頗為令人忌憚,更何況還有那一位清風老祖,如果老祖宗對垚山仙域沒有別的心思,此事就只能停留在噁心的層面。
「無妨,長生仙宴乃是南方神洲一場盛事,尚且關係到一樁天大的機緣。垚山仙域的人不來,便是自絕機緣,自絕於南方神洲,日後井水不犯河水便是了,沒有了垚山仙域,南方神洲只會越來越好。」
讓長生無忌頗為無奈的是,老祖宗居然好似完全不在意這一場丟臉之事。
但他轉念又一想,老祖宗如今成功出關,道行神通大進,確實不用再將小小的垚山仙域放在眼中,在自己看來是丟了面子,在老祖宗眼裡,何嘗不是垚山仙域的人自絕於南方神洲,自絕於長生天接下來主導的盛世。
這麼一想,長生無忌居然想通了,垚山仙域的人一定是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但又自覺不是擁有老祖宗的長生天的對手,心中難免起了憤恨不平之意,便乾脆閉關鎖界,不與外面來往。
「有老祖宗在,南方神洲在天下九大神洲的排名定然能前進一二,少了兩個螳臂當車的太清山和太乙魔宗,垚山仙域的人又主動避世,真真是我長生天千萬年難遇的盛世良機。」
長生無忌很清楚,能輕易虐殺太乙仙人的垚山仙域,是有這個資格關起門來誰都不理的,長生天即便有這位老祖宗在,換了自己是他,也絕對不會對南方神洲境內的自己一方下那種狠手。
南方神洲大一統的局面已經形成,老祖宗法力無邊,長生天蟄伏千萬年,如今卻是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又何必與一個小小的垚山仙域一般見識。
「真真是好一條惡狗!」
想來想去,長生無忌都想通了,唯獨覺得那惡狗實在是可惡,居然一路追到了南方神洲才汪汪汪地回去了。
你一個能虐殺太乙真仙的強大神獸,不要起臉來居然裝狗攆客人,實在是太無恥了,日後如果有機會,一定要教訓一下。
……
這一幕幕的鬧劇,自然都在雲蘇的法眼之中,甚至就連天宮遁入長生天的時候,他也借著那一絲縫隙,又窺到了那位端坐天地大樹之下的半白老祖。
然而,雲蘇的目光,卻是被那棵樹深深地吸引著,看著樹根那百萬計的傷口,心中意難平。
「唉,實在是暴殄天物。」
雲蘇沒有再做什麼,那一絲窺探悄無聲息退走,卻是沒有驚動那位道行已經高到了極致的乾元世界巨擘。
這是一位真正的巨擘,是雲蘇在乾元大世界遇到過的實力最為恐怖,活得最久遠,最令他警惕的人之一。
而另外兩位,他也都見過。
其中一位,正在步入成教大殿。
「貧道問塵子,見過清風老祖。」
問塵子一身樸素,腳上甚至還穿著一雙草鞋,長衫上甚至沾了許多香灰,帶著濃濃的香火之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就是一個廟中的香官而已。
慕容冰月朝著二人一拱手,便主動退下了。
「問塵子道兄,你這一聲清風老祖卻是折煞我雲某人了,鄙教初立,上不得大檯面,說心裡話,這些年避著不見你,實在是怕有求難應,讓你失望啊。」
雲蘇哈哈笑道,走下高台寶座,伸手一請,便將他請到了垚山大殿臨崖的窗邊,這裡早已布好了仙果和茶葉靈泉等,只待入座。
言語之間,將一件原本因為躲了別人十年,別人卻明知道你在山上,從而可能極為尷尬的事情,輕飄飄地就說穿了。
沒有動用任何法力,雲蘇親自泡了一壺茶,給問塵子倒上一杯,卻是笑道:「雲蘇何德何能,能得道兄如此驚世偉岸之人物蟄居山前十載。
十年香火氣,這一杯茶水便是為道兄去去香灰,消消火氣。」
問塵子一飲而盡,卻是笑道:「老祖客氣了,大道之途,達者為先,所謂聞道者長生,失道者先死啊。我也許早修了幾年道,日後也不過是早死一些罷了。」
「道兄此言就客氣了,以你太乙金仙之巔的實力,便是這天下九大神洲,又有誰敢和你比先死晚死,你不想死,天地不敢收啊。」
雲蘇輕聲一嘆,卻是說的大實話。
問塵子這種人,除非是天地起大劫,否則正常的生老病死痛是絕對送不走他的了,就算是天人五衰降下來了,他們也有辦法消災避劫,度過一回又一回。
這也是那西遊傳說中,菩提老祖和猴子的對話中,世間有真法,可以避開各種稀奇古怪的災劫。
一些在低層次的修士眼中,幾乎永遠解決不了的問題,到了某種程度,就變成了喝水吃飯一般容易了。
不錯,眼前的人就能做到,這位太乙金仙巔峰的問塵子道人。
只有兩種情況能送走這樣的人,一種是被更強大的人殺死,另外一種是死於天地大劫,前者是小概率,畢竟如今不是洪荒時期,在這乾元世界,太乙金仙這個境界的人物已經是雲蘇推衍中可能處於最巔峰的存在了,凡事小心翼翼,不多沾惹絲毫因果,彼此躲著走都來不及,一般不會輕易做生死廝殺,想殺死對方,也得對方死戰不走,配合對手才行。
這樣的人,就算是放在洪荒,也是大能了,有的大能可能出身好一些,等到這次閉關無數元會,消化了一些鴻鈞大道后或許會強過他,但眼下,他確實不弱於許多洪荒大能。
這種人,雲蘇在見到他的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一點,他是被天地所束縛的人。
如果是洪荒世界的太乙金仙,雲蘇或許不放在眼裡,即便是太乙金仙巔峰,半步大羅的大能,他不感興趣也絕對不會主動和對方說半句話套近乎。
實在是這問塵子身上,有一種讓他很是佩服的精神。
在乾元世界,大道不全,輪迴不顯,更有許多殘缺的情況下,能修鍊到太乙金仙巔峰這個境界,還並沒有洪荒大能那樣的顯赫出身,此人實在是堪稱乾元世界的驚世偉岸之人。
在問塵子這種人身上,就連善惡都不分明了,完全是隨心所欲,心念一動或許便是善,再一動或許便是惡,對他們而言,很多東西都因為活得太久遠而消失了。
只有普通的生靈,才會站在自己的出發點,去臆測那些高高在上的生靈之善惡。
在雲蘇看來,天地自然,只要不破壞那一股自然之道,不為禍蒼生,不塗炭生靈,不竊取整個天地所有的精粹,不仗勢欺人,不顛覆天地,莫名其妙地因為一己之私去重定地水風火甚至是重新開天闢地,自己便永遠行走在大善的那一頭,而離大惡稍微遠一些。
他們心中,或許只剩下了很純粹的一些執念。
有的人,單純為了變得更強,追尋更高的境界,更強的法寶,這種修鍊者居多。
有的人,是想護佑蒼生,如那白雲一般。
有的人,是想振興門派,如那長生老祖一般。
有的人,是想浪跡紅塵,體驗各種各樣的生活,這幾千年也許是做個快樂的人,下一個幾千年也許是當一條狗,他們總歸有無數的活法,這種人少,但每一個都是大隱於市的絕世高人。
有的人,則是想尋一個答案,如這問塵子一般。
垚山大典的那場講道,雖然只是講了基於這個世界的三千小道的一點端倪,但所謂奇貨可居,識貨的人自然知道這些東西的含金量。
雲蘇也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會引來一些大的麻煩,甚至是一些災難或者禍事。
你在垚山開講乾元世界的天地大道,還立下了天地大教成教,想要掩耳盜鈴不被任何人察覺,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自然之道,本質上就有陰陽兩面,好壞之分,禍福相依,雲蘇想要立大教,為以後的更遠規劃早做準備,便有承擔風險的勇氣。
只是他沒想到,麻煩沒有上門,卻引來了這位不麻煩的人。
今日還有一點讓他也不禁意外,就是讓白仙仙去處理長生天的事情,居然沒有產生任何不良後果,反而用一種特別不巧的辦法,將那位最有可能是敵人的長生老祖,變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
還有一位白雲沒有來。
而長生老祖這次一舉多得試探一番后,也放棄了,原本多半是想在長生仙宴上論證一些大道,看來暫時是沒有這個心思了。
最後就剩下這位在垚山腳下苦等了十年之久的問塵子。
「老祖有所不知,我問塵子活到今日,早些年,大概是四千多萬年前了吧,總是想活的越久越好,努力修鍊,不惜一切代價提高自己的境界,當然,我不害人,也不為禍蒼生。
但確實是什麼辦法都用盡了,沒辦法,不突破便要死。
後來活的太久了,我又無數次想死,很想體驗一下死亡的感覺,但又實在是死不了,便試著求許多人殺我,對方也不願意,而願意的人又可能殺不死我。
有的人說,滄海桑田見得多了,便老了,可我連天地覆滅都見到過好幾次了,也沒覺得老。
再後來,我又想通了,不想死了,還是想追尋一個真正的答案。所以才厚顏無恥地在垚山腳下等了十年,就是想問老祖一個問題,討一個活了無數年月也得不到的答案。
貧道有言在先,若是老祖你答得上來,問塵子願意永居垚山腳下,為老祖看門護院,永恆不悔。
若是老祖你答不上來,貧道轉身就走,日後天大地大,有緣再見。無論是友是敵,也絕不因為今日之事有半分因果牽扯。」
問塵子只覺得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對方一眼看穿自己的境界,這等存在可謂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越發堅定了心中的信念,此人斷然知道自己的問題答案。
「既然道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就問吧。雲某自認為殺死你可能易如反掌,但這個問題可真不一定回答的上。」
對方如此坦誠,雲蘇也格外坦誠。
有些人,互相之間,雖然第一次見,卻極為坦蕩。
從這問塵子的話中,他活的應該是足夠久了,甚至連天地覆滅都見到過幾次了。
在雲蘇的看法中,所謂的天地覆滅,應該是像地球時代一樣,三五千萬年一次,也許是滅世洪水,也許是神仙大戰,也許是天地大劫,總歸是三五千萬年,天地覆滅重生一次,生靈輪轉一次。
卻不是真正的重定地水風火那種級數的,幾乎等同於開闢新世界一樣的毀天滅地。
而對方的說法,在普通人聽來可能特別誇張,會大罵對方是煞筆,但云蘇卻知道,問塵子句句肺腑之言,說的都是真話,心裡話。
這十年來,之所以一直不見他,就是因為隱隱知道他可能要提出一個天大的難題,回答也不是,也不一定回答得對,才避而不見。
倒不是因為其他原因,故意晾著對方。
這裡畢竟不是洪荒世界,本體真身所在,還有那麼多家人朋友,如非必要,這樣的人結交都來不及,誰會主動避開。
不是每個人都一定要成為自己的敵人,也不是每個人都註定會和自己交惡,天大地大,容得下很多人,包括自己,也包括別人。
在雲蘇看來,並不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最多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不需要一言不合就殺人全家,滅人一族,這與他的道心不相符。
至於長生天,實在是雲蘇推衍天機,發現了一些大機緣的同時,也瞧到了一些不太妙的端倪,最終才選擇避而不見,卻是沒有發現什麼大的災劫和自己有關,便乾脆把對方晾起來了,不見,不去,不結交。
問塵子聞言,似乎極為激動,也不知道有幾個千萬年未曾這麼失態過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有一股莫大的信心,這位清風老祖一定知道自己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先是起身站好,整理了一下衣衫,又撣去了身上的香灰,甚至一道青光涌動連身上的塵垢都完全洗去了,然後才躬身一鞠到底,好似是在做一場極為隆重的天地法事一般,小心翼翼,一字一句地問道:
「敢問老祖,太乙之後可還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