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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分聖位

  「遵老師法旨。」

  雲蘇三人領了法旨,便跟著那童子踏破虛空,朝著混沌深處的紫霄宮而去。

  和許多大能的道場都建在三十三天外不同,鴻鈞老祖的道場卻是藏於那些尚未被破開的混沌之地,鴻蒙雲深不知處,即便是大能,如果沒有氣機牽引,平日里也很難尋到位置。

  雲蘇沒有料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在太上道人趕來之前,他的本意是以一命為代價,斬倒崑崙神峰,直接壞了元始上人的氣數。

  紫霄宮最後一場講道,大致要發生什麼事情,雲蘇是有些許猜測的,如果今日不分出一個長短,日後元始上人萬一成就了聖人果位,那可真就是後患無窮了。

  那時候,元始上人或許連破綻都沒有了,心態也完美了,但卻又億萬種辦法,借他人之手,順應天數來殺自己,毀了不周山。

  許多人,包括雲蘇在修道之前,都覺得聖人無為,或者說,覺得元始上人即便還沒有成就聖人,心態也不會差了,哪怕是你把刀劍架在他脖子上,最多也就落下一個不敬之罪。

  實際上,這種想法雖然有道理,但卻不全對。

  曾經,雲蘇有類似想法的時候,是個凡人,凡人對於仙神整體來說處於一種仰望的角度,會將世間所有的強大和美好都寄托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神靈身上。

  許多人,會不自覺地認為這些高高在上的仙神就應該是無為清凈的,就應該是胸懷博大,關愛天地,眷顧蒼生的。

  但云蘇踏上修行之路以來,見到的具有普世情懷,關愛蒼生的修行之人確實比比皆是,但視蒼生為芻狗,只關心自己的修行,只在乎天數氣運,甚至殺戮眾生如螻蟻的更多。

  其實,不論是仙魔神鬼,都是一種生靈,會有高級和原始之分,但總的來說還是逃脫不過生靈的範疇。

  生靈的本質,大體來說是偏自私的,甚至,如果一個生靈過於無欲無求,它便已經陷入了某種近乎自我淘汰的危險境地,從某種角度來講,慾望才是生靈進步的原動力。

  雲蘇雖然自認為屬於那一類較為符合凡人和眾生期盼的好神仙,但也不是完全無法理解另外一種高高在上的神仙之流的做法。

  假如不是元始上人,而是另外一個大羅金仙。

  此人如果不想從眾生那裡得到什麼成聖之機,或者億億萬人交口稱讚的好口碑,而是俯望大地,視眾生如螻蟻。

  這就好比是一個凡人,如果看到了螞蟻搬家,估計許多人不會一腳踩上去,但平時走路,絕對不會想著緊盯地面,害怕傷及螻蟻。

  所謂太上忘情,不是說說而已。

  就連普通人都會一腳踩死搬家螞蟻,或者脫下褲子,給螞蟻來一場洪水,更有甚者,澆上一點引火之物,直接點燃,一邊玩一邊發出歡快的笑聲。

  這時候,你會說此人是十惡不赦之輩嗎?

  路人見了,也最多感慨一聲頑童。

  美好在人心,但種種殘酷其實無時無刻不存在於天地間。

  「或許,真正能做到大道無為,無上忘情的,目前只有紫霄宮那位吧。」

  雲蘇沒有再多說什麼,此事已成定局。

  其實,早在那白玉金橋破空而來,斬斷崑崙神峰,徹底壞了大羅天的氣運,便已經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諸般布局,費盡思量,最終也不過爭取到了兩息時間,先不說太上道人幫誰這個問題,光是元始上人趕回來了,事情就可不能再那麼順利。

  那時候,就要看看,太乙真仙的雲蘇,能不能憑藉混沌神劍給元始上人來個大教訓了。

  這是一個巨大的未知數,也許永遠都沒機會知道答案了。

  雲蘇再看元始上人和太上道人,都好似無事人一般,方才還是殺的驚天動地,轉瞬就好似忽然悟透了最高深的仙法,太上忘情了一般。

  尤其是那元始上人,甚至就連身後正在坍塌的玉虛宮周圍的附屬建築,都顧不上去管了。

  自那青光定住一切,紫霄宮道童趕到宣了法旨,整個玉虛宮數以萬計被削掉了修為,傷及了法體的弟子們,也知道此事大過天去了。

  「這賊子端的可惡,毀我太虛宮,又壞我太虛宮上下無數人的修行,只盼老師在紫霄宮道祖面前狠狠告他一狀。」

  「他日定要兵發不周山,夷平神山。」

  然而,畢竟是遠遠超過他們認知的大能者之間的爭鬥,更多的人甚至連抱怨都生不起來,只是待在那裡自怨自艾,與其盼著元始上人去紫霄宮告狀,不如說盼著老師早日回來,施無上妙法,拯救玉虛宮和眼前的師兄弟們。

  而作為此次大能之爭的馬前卒,廣成子看著自己剛剛恢復如初的法體真身又殘缺了,而一身原本恢復到了之前巔峰水平的道行修為,又蕩然無存,不禁苦笑。

  「只盼早日轉世,忘卻這一場噩夢。」

  廣成子此時的心態很奇怪,也許是第二次遭殃了,他居然一點兒也不怪師尊元始上人,也不怪那位不周山的師叔,彷彿這一切就是某種躲不過的劫難,事到臨頭,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這些師兄弟們會如何,玉虛宮會如何,他只覺得無能為力,身為太虛宮有名的大道金仙,如今也只是孱弱的傷員罷了。

  幸好,沒過多久,便有玄都洞的弟子前來幫忙施救,這些同為三清門人的八景宮道人們看到那徹底失蹤的玉虛宮,還有四處無數倒塌的宮殿,以及遍地的玉虛宮傷員,都是心驚膽戰。

  「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大能者之間的廝殺,實在是太過恐怖了。」

  往日,身為三清上人門下,八景宮的門徒,對待洪荒天地間的億億萬生靈,都有一種俯視螻蟻的感覺。

  如今,地面上的人打上三十三天,砸了玉虛宮,卻是給了他們無窮的警示,原來,這洪荒天地間,也不完全由老師和另外兩位三清師祖說了算。

  凡事,果然皆有變數。

  ……

  卻說雲蘇等人一路進了混沌深處,果然心頭明亮,彷彿見到了混沌中有一條直達遠方的路,不多時,便來到了紫霄宮前。

  「見過諸位師兄。」

  紫霄宮前,已經陸續趕到了許多人,雖然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被老師道童帶來的三位師兄,剛剛結束了一場自開天闢地以來,最驚人的爭鬥,但個個都裝著無事人一樣。

  這時候,哪怕是一個眼神,都有可能惹來滅頂之災,沒有任何人想為自己招災。

  即便是女媧,見到了三人,也只是行了禮,閉口不談其他。

  倒是剛剛趕來的鎮元子,朝著雲蘇遠遠行了一禮,露出了難得的笑意。

  和第一次來紫霄宮聽道不同,那時候的雲蘇左擠右擠,才擠出了一條路,直接從九十九位先天生靈中殺出了一條血路,搶到了頭排第四的座位。

  這一次,卻是無數人主動讓路。

  如今,真是物是人非了。

  不說當年許多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倒不是都被殺了,有的可能只是陷入了某種混沌禁地,或者迷失在了某一處世界,但總的來說,死得多。

  這最後一場講道,雲蘇掃了一眼,發現足足有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人,比起第一場,規模擴大了太多。

  而且,除了前面尚有一些固定的蒲團座位,後面的人都是席地而坐。

  雲蘇看了下這些生靈,有一部分特徵過於明顯,能夠和《洪荒萬物志》上的對應起來,更多的人卻是不認識。

  就連他們的修為,也看不明白,也許是因為此地特殊的原因,雲里霧裡的,看不真切。

  三人一到,其他人都恭敬行禮,然後主動讓開了一條寬闊大道,直通第一排。

  通天道人已經到了,坐在第三個座位上,眼觀鼻鼻觀心,面色如常,既不和三人打招呼,也不行禮寒暄。

  雲蘇入座之後,下意識看了一下右側的兩個道人,應該就是那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了,再過去就是女媧。

  二人見狀,微微頷首示意。

  雲蘇端坐蒲團,靜待講道開始。

  在鴻鈞道人來到之前,整個紫霄宮的氣氛變得很微妙,明明有近十萬人在這裡,但卻靜的出奇,沒有任何人交頭接耳,更沒有人寒暄。

  這裡面,既有玉虛宮和不周山的這場爭鬥鬧得動靜太大,驚動了整個洪荒,弄得有點不好收場,眾人都怕得罪了這兩位大佬,遭了無妄之災。

  一個是三清上人之一,所謂的盤古正宗,等閑大能是絕對惹不起的。

  另外一個雖然低調萬分,已經無數元會未曾出現過了,但卻猶如那蟄伏在深海中的混沌神龍,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龍嘯洪荒,直接攻破了元始上人的道場,連玉虛宮都毀了。

  對於這樣的狠人,誰敢輕易招惹。

  大能之間也有傳聞,說這位四師兄在五庄觀外現身時,曾經低調萬分,就連一個普普通通的散修都能出聲呵斥他,他還笑的很爽朗,完全是面不改色,雖然最終被五庄觀出面掃蕩了這些污穢之人,但聯想到今時今日的表現,不由暗忖,日後定要讓門下不要去招惹不周山的人,惹到了一個就可能是大禍,如果不小心惹到了這個愛行走洪荒的四師兄,怕是連自己都要大道成空,身化灰灰。

  「呵呵,太乙真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冥河老祖坐在後排,看著前面那個背影,心頭都不敢去想什麼,卻是在識海之中輕聲嘀咕道。

  同為洪荒大能,你還是排名如此靠前的人,居然裝成太乙真仙,真是比自己還不要臉,太可惡了。

  而且,自己仗以行走洪荒,號稱不死無敵的神通,在這位四師兄面前簡直如同小兒科一樣。

  不說別的,一旦離開幽冥血海,他便沒有把握逃過那位元始上人的追殺。

  另外一位臉色微紅,表情疾苦的道人,也看了一眼前排的雲蘇。

  「若是當日受了那廣成子蠱惑,前去不周山尋什麼靈寶機緣,今日怕是連來紫霄宮聽道的機會都沒有了。果然,大道至簡,少些慾望為好。」

  紅雲道人心中有些后怕,當日廣成子帶著元始上人的旨意前來,說是邀他入玉虛宮為仙。

  如果放在平日,他估計會認真考慮一下,畢竟三位三清上人,個個都是洪荒頂尖的大能,靈寶眾多不說,來頭也極大,不是自己能比的。

  但是,一聽到那廣成子攛掇自己去不周山尋靈寶機緣,雖然他確實早已察覺到那裡有一物,隱隱和自己有些緣法,但卻依然拒絕了。

  不入玉虛宮,不去不周山,這是紅雲老祖做出的決定。

  不與人惡,是紅雲老祖的道心宗旨。

  一時間,也不知道有多少萬洪荒大能,在目視著前方的那二人,心思各異,雖然都不敢表露絲毫,但不論是在心頭還是在識海之中,都是各有心思。

  直到混沌中傳來一聲鐘鳴,紫霄宮道場門扉終於開了,鴻鈞道人終於登上了雲台講道。

  「自盤古開闢鴻蒙,天地衍化,已有十一元會……」

  鴻鈞老祖的大道,還是那個味道,玄而又玄,妙而又妙。

  相比起第一次,這一次,雲蘇聽道的感受好了太多太多。

  鴻鈞老祖講述的大道,娓娓道來,許多東西他居然都能聽得懂了,聽到後面,卻是驚喜地發現,這位老師居然做一件天大的好事。

  也許是因為這是最後一次講道,鴻鈞老祖居然將前面所有的講道內容,連串起來,從頭到尾又講了一遍。

  大道無形,大音希聲。

  鴻鈞道人時而好似在敘事,時而好似在呢喃。

  時而講述鴻蒙之時的某種景緻,時而使用無上道音描述天地間最本源的大道規則。時而又極為接地氣地引用洪荒天地間的萬事萬物,講述某種大道的本質。

  這些天地間最本源的大道,通過鴻鈞老祖講出來,卻是震動混沌,最後化作無數的大道天音在哺育著浩瀚無邊際的洪荒天地,就連遠在無窮洪荒星空深處的一隅之地,也能聽到潺潺道音,雖然晦澀難明,但依然讓無窮數量的生靈受益。

  相比起第一次聽道,雲蘇感覺這次的收穫極大,大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

  自從重新進入洪荒以來,修為一直處於某種緩慢地增長中,但這一次,他感覺到了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頓悟,一種聽大道,知大道,懂大道,從而油然而生的大道頓悟。

  他有一種感覺,鴻鈞道祖這一次,不知用了什麼無上手段,好似在為某件大事做準備,所以講述的東西雖然總的來說還是先前無數次紫霄宮講道提到過的內容,但產生的效果,卻是好於之前億萬倍。

  「這最後一場講道,與其說是為在場的近十萬生靈準備的,不如說是為某些人準備的。」

  雲蘇忽然間有所明悟,不禁看了一下在場聽道的人。

  果然,不出意外,絕大多數人都陷入了沉睡之中,鴻鈞老祖開講不久,他們一聽便睡著了。

  這一點,和第一次講道時的光景,幾乎是一模一樣。

  這種聞大道而睡的現象很快傳到了第一排,自女媧以後,沒有一個人倖免,盡皆陷入了沉睡。

  既然都睡著了,這大道究竟能不能強行從耳朵中灌入進去,顯然就是一個悲哀的答案。

  而雲蘇,藉助這次天大的機緣,不但將前面所有逃掉的課都補了回來,還悟到了許多高深到了極致的大道真意。

  隨著懂得越來越多,雲蘇甚至有一種感覺,先不去考慮自己在乾元大世界的真身的話,只說洪荒世界,這一場講道結束后,修為一定會出現翻天地覆的巨大變化。

  這不是自己苦修而來的,而是沾了鴻鈞道人的光,或者是藉助這位老師,間接沾了天地的光,要享受天地氣運了。

  這個待遇,在這之前並沒有。

  在這之前,準確的說,雲蘇是沾了混沌出身的光,沾了紫霄宮和鴻鈞老祖的光,但從今日起,怕是要沾洪荒天地的光了。

  「鴻鈞老祖的成就,怕是真的離那無數世界傳說中的以身合道,至少不太遠了。」

  現在洪荒天地間連一位聖人都沒有,而鴻鈞老祖卻已經能夠做到支配洪荒天地氣運的地步了,這得強大到什麼程度,雲蘇無法想象。

  甚至,他都在猜測,如果當年不是盤古開天闢地,而是這位老師去開天闢地,是不是會更容易。

  不過,這些都是遐想了,雲蘇知道,相比之前白嫖了長生不老不死不滅,這一次的大機緣怕是也大的嚇人。

  這樣的大機緣,看似是只要不睡著,聽得多的人都有份,而且好像給人一種錯覺,從一開始九十九人,到今日的人數,好似是雨露均沾一般。

  但云蘇卻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有些事情是註定的,而有些事情是可以改變的,這位老師越是強大,越是會有一些機會和變數。

  否則,他也不用開講大道,試圖教化整個洪荒天地了。

  混沌講道不記年,也不知過了多久,鴻鈞老祖停下了講道,紫霄宮中傳來一聲鐘鳴,睡著的人這才習慣性地醒了過來。

  他們坐在後面,卻是絲毫沒有發現,坐在前排的那幾位從頭聽到了尾,從未睡著的師兄姐們,此時甚至有些難以抑制心緒,面上露出了一絲波動。

  果然,只聽鴻鈞老祖說道:

  「自鴻蒙開闢,洪荒已經歷十一元會,至今日此時,紫霄宮講道功德圓滿,到此為止。自鴻蒙之時,大道衍太極,太極生陰陽,諸般衍化,如今天地氣數已全,洪荒日後當有聖人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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