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回 智斗穆凌雪(十)
陰風陣陣,暴雨如注,吹盪起人內心的陰婺,澆灌出人心中的不安。
陰沉的濃雲蔽日,光線暗淡,使整個世界都變得灰暗,陰婺人們的心緒。
粗野漢子暴退之後,不再急於求成的攔路搶劫,捏著下頜挑眉頭,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這一隊人馬,他知道今日遇到硬茬子了,憑自己的本事與眼前對持的蒙面人與那最先交手的劍傀儡,都難以取勝,最多制衡平手。可又怎敢忽略了那兩個坐在馬背上,任它大雨傾盆也沾衣不濕的兩人,虎視眈眈。
半響,他不敢輕舉妄動,柳塵與世子撩起帘子,探出頭看著那粗野漢子,他的衣襟已然濕透了,能隱隱瞧出他那粗獷的身形線條,實在粗野!
粗野漢子忽然咧嘴傻笑,竟然尷尬的不好意思用右手撈著後腦勺,一手拎起那重達百斤有餘的大刀,扛在肩頭。
「方才是誤會,諸位莫要介意,我這就退走!」他朝馬車方向抱抱拳。
隨後扛著那大刀縱身跳躍,幾個呼吸間,他竟離開了眾人的視線,在雨中就此消失不見。
柳塵與世子放眼望去,目光不回,只瞧的他身後平疇千里,草木抽青,皆成了映襯他而不入眼的景,如此罷了!
那人離去卻無人追攔,這是世子殿下的授意,「那人不知底細與深淺,且讓他去,莫要當誤正事,接著上路吧!」
放下帘子,世子問:「柳兄,你可知江湖高手有這號人?」
柳塵淡淡一笑的搖搖頭,一旁的蘇婉兒挽袖伸出溫熱而白嫩嫩玉手,用絲帕為他抹去眉間的點滴雨滴。他回過頭溫情脈脈的看著她,眼神清澈,眸中泛著靈汪汪的漣漪,如鏡卻輕動的水面。
擦拭完畢,蘇婉兒重新坐在他身旁,一股沁心的清新脫俗的氣息撲鼻而來,陶冶性情,讓他陶醉的眯眼一副頗為享受的樣子。
蘇婉兒平靜的看著他,不在羞怯,心中說不出的平靜與幸福,也許最後的幸福歸於平淡,但平淡何嘗不是幸福甜蜜的最高境界?
柳塵看著她,替她輕輕撫撩起遮眼的一抹青絲掛在耳邊,臉上掛著安然的淺笑,道:「往後餘生我只與你,坐看雲起時,靜待風平處。幸福甜蜜歸於平靜,卻永不過時!」
蘇婉兒朝他點點頭,靦腆而平靜的笑了笑,低頭看著手中那牽過來緊握自己手掌的他的手,心中的幸福感如火山般的噴發。
「嗯」卻只掛著一抹清淺的微笑,平靜看著他。
世子等人看的翻白眼,感覺自己都快被餵飽了。唯有柳雲不以為然,反而欣慰的看一眼二人,失笑的搖頭,顯得寵溺而無奈。
晌午,雨停風散。大樹在夏天獻出了慈愛,便在這初秋釋放了壓力。烈日下遮陽,呼嘯中擋風,全然不顧枝怎樣,葉怎樣。他們坐在樹下乘涼,心中只想著樹下的他們,流沒流汗,受沒受傷。
……
到了客棧,這是鄉野山間的客棧,看去完全不似客棧那般輝煌,沒車流人海出入,更無甚遊客,便有也不過三三兩兩,還當是偶來之者。
入了客棧,這客棧卻只有一老婆子,駝背很嚴重,供著個高包,腰要斷了的感覺,頭恨不得與地來個親密接觸。
穿著更甚之,破爛麻槊的衣裳。皺紋是歲月不饒人的最好見證者,看她那皺紋,柳塵都懷疑這人是自墓中出土的呢,不論怎看都是皮包骨的怪婆子,給人壞壞的怪異感。
樓有二層,也不是大也不是小,駝背老婆子啰嗦著自己邁不開的腿腳,遲緩的很走來。
看著這極品駝背老婆子,唯有柳鳳澤忽然間失了神,他心緒飛揚,久久出神,卻又神情恍惚,落寞的凄慘一笑,搖著頭轉身朝門徑直。
「死淫雞,你去哪兒?」柳塵看他不正常,問道。
柳鳳澤也不詫異背對眾人自個兒提著那佩劍出了去,聞言仍舊背對眾人揮揮手,身影孤獨而落寞,出門而去。留下柳塵與世子等人費解的看去,柳塵鬚眉一挑,覺得總有些怪怪的。
「咳咳!」那極品的駝背老婆子步履圍艱邁步來,她劇烈的咳嗽兩下,身子都跟著劇烈的抖動,讓人只覺得她很怪異,滄桑感濃重。
「幾位客官,要幾間客房?」動作啰嗦的老婆子話卻不啰嗦,古板著臉,聲音滄桑而沙啞刺耳。
「五間上房,十間尋常房間。」一旁走出一名侍衛,看去是世子殿下的侍衛統領,之前到一直沒曾見過他出現。
他隨手遞出一包銀子,柳塵隨便瞟了一眼,約莫有十幾兩,駝背的老婆子滄桑的面龐,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卻笑的詭異,手抖動的掂量掂量,然後滿意的點點頭,轉身帶著眾人上了二層樓。
「跟我來吧!」
關上門,柳塵在屋中翻動一本書籍,正是自鎮東府抄寫的一草本武功秘籍,可不簡單的槍法。
柳雲在一旁靠窗坐著,靜看窗外,青山綠水浩然歸,鄉間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公子」門外傳來蘇婉兒的敲門聲,柳塵起身打開房門,蘇婉兒徑直走了進來,遞過一封書信,上面的紅色「曹」字顯而易見。
柳塵接過忙不迭的把她拉進房門,而後拉合房門,警惕的伸出脖子兩邊巷道探看,無人後立馬關上門。
拉著蘇婉兒坐到桌前,打開信封,柳雲也正色的走了過來,道:「沈落陽在外面,以他的能力無需擔心他人偷聽。」
柳塵點點頭,想起了沈落陽就在隔壁房間,似乎在潛心修鍊自己自創的霸刀。
「等他修鍊有成,多半是會一戰驚天下吧!」柳塵由衷的讚歎,發自肺腑!
「公子,哥說鎮東府傳來消息,柳青城出了問題,老爺子好像隕落了,城戶打開,天下武者齊齊湧現,奔著柳青城去了!」蘇婉兒看著信封的內容,憂他所憂,眼眶紅潤著。
柳塵癟癟嘴淡笑,不相信的說道:「怎麼可能,老頭子前些日子才說過了閉關,怎麼可能突然隕落!」
柳雲也是皺著眉,接過信封看著,面露難色,心情忽而凝重,卻堅定的搖頭,不信此事。
蘇婉兒不在說話,揉了揉紅潤的眼眶,柳塵淺笑的摸摸他的腦袋,揉揉秀髮,寵溺的眼神看她。
「沒事的,這是假的,別傳出去就行,我們等著看好戲,那些圖謀不軌的雖不能言合有心,一舉而全動,但也是場惡劣鬥爭。接著念吧!」他道。
蘇婉兒擔憂的看著他,有瞟了一眼柳雲,問道:「你們都不擔心的嗎?全天下的武者都去了!」
柳塵無奈的搖頭失笑,溺愛的摸著她的頭,說道:「小花貓,你不知我族的能量,不說這是揚言的,便是真的,去了也是有去無回,白加禿頂的白骨一堆。」
蘇婉兒啞口無言,真不知他哪裡來的自信,她可真不信一個年邁的老頭子能屠戮全天下武者,痴人說夢吧!
「平安山有了動靜,也奔著柳青城去了,聽說出門一位大宗師級別的,但…」她接著念道,抬眸看了一眼柳塵,心中深深忌憚柳族,「被白衣侯麾下守在平安山門外的部將中的一位一人一劍給屠戮了,平安山憤怒,卻被殺得閉了山門。」
她震撼,這是那位部將,這般厲害,平安山可是七十二派之一,宗師不多卻也厲害的很,鎮東府都壓不住,卻被白衣侯隨便委派的部將給殺得生魂盡失,閉門不出了。
柳塵點頭也不驚怪,本來平安山外的人是柳族花園老人中的一位負責,但老爺子覺得大材小用了,還不如回來看管後花園呢,才讓長叔派人去的。
別人不知道,他們柳族中人誰不知柳南江麾下的八部將悍勇無匹,不僅是在戰場上萬人敵,在江湖上也是少有的大宗師級別的高手,各有擅長的領域。
白衣軍動,天下驚,說的便是八部將配合起來,足以橫推當今除大姜國外的所有王朝,若非大姜乃是柳族扶持的,必然也在其列!
「是哪位部將?」柳塵問道。
八部將都是難得的人物,他想知道是什麼人物,如此無敵,鎮壓一個宗派!
蘇婉兒尬笑,道:「還有呢,說漏了!」
柳塵一愣,旋即無所謂的點頭,示意她接著說下去。
「信上說,這位部將沒有暴露自己,鎮東府無從得知,但看他麾下帶領的八百軍士,像是酒狂的隊伍。」蘇婉兒說著,抬眸看著他。
柳塵立馬平靜下去,「酒狂,是他!」
咽口唾沫,不說什麼了,那傢伙哪裡是狂,分明就是神經質的瘋子,除了打殺與練武,就是唯白衣侯之命是從,貌似他的人生就這些,特別是對白衣侯,聽話的都能當他親兒子了!
蘇婉兒說完了,柳塵搖搖手出了門。
柳雲跟上,下了樓,柳塵看到一人,少年身披白色道袍,正與駝背老婆子交談,付款房費。
「是他!」他看此人背影很非凡,便不由的多打量一下,正瞧他轉身,露出驚訝之色。
「公子認識嗎?」蘇婉兒問道。
柳塵點頭道:「三叔第一次去鎮東府,我們迎接他,就是在街上我與這小道士撞了個滿懷。」
聞言,蘇婉兒鬚眉看去對那人果然有印象,「他不就是那背負劍鞘的道士。」
柳塵淺笑,靈機一動,上前恭敬一拜,道:「道兄,敢問你從何而來?」
孔武正轉身遇見柳塵走來,見他如此恭敬和善的問自己,也回禮道:「出自道宗,閣下是?」
柳塵恍然所悟,道宗與佛門是鎮世八族並列的大門派,這小道士出自道宗,來歷還真不小。
他笑道:「在下柳塵,鎮東府見過,一面之緣!」
孔武聞言努力回憶,隨意點頭,明悟了,道:「在下孔武,當日相撞實非我願,閣下諒解!」
柳塵揮揮手,「罷了罷了,過去之事提它作甚!」
他明眸打量完孔武,只覺得他白衣道袍,仙風道骨,面龐不是很俊逸,但卻有如謫仙般迷人之姿。
而後打量他背負的那柄劍,尋求他的意見,問道:「道兄,你這兵刃可否一觀?」
「可以!」孔武一笑,取下背負的劍,杵在地面。
孔武看著手中自己杵在地面挺拔而立,被黝黑老舊的半根指節那麼厚實的鐵鏽包裹,看不清內部真身的不堪入眼的劍。
柳塵好奇,這燒火棍的劍是什麼鬼,問道:「這劍…喚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