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完顏闍母
第四百八十四章 完顏闍母
完顏闍母很累了，坐在馬上身體直晃。
但是他不能休息，不敢休息，更舍不得休息。
因為他接到軍令，必須在天亮之前抵達燕山城下，並趁著宋人沒有反應過來，將這座城市一舉攻克。
這是都元帥完顏宗望下達的命令，上麵還印著一個血手印，因此俗稱血令！
血令一下，不勝則死！
血令，代表著發布命令的那個人無比的憤怒，也代表著將會賦予接受血令者一切行動的授權。
其中就包括——屠城！
在完顏闍母幾十年的軍旅生涯中，一共才看到過兩次血令。
第一次，來自他同父異母的哥哥，也就是金國的統治者完顏阿骨打。
那一次，三萬大軍攻破達魯城，城內數萬軍民被殺得幹幹淨淨。
而這一次血令，目標則是燕山城。
這座城市完顏闍母再熟悉不過了，他曾經五次進出過這座城市，最近的一次不過是十幾天以前，他和完顏宗望入城催要張覺的人頭。
正是因為完顏闍母在場，才識破了王安中用假人頭代替張覺的詭計，逼得王安中不得不殺了張覺，並送了大量金銀珠寶，幾乎是執臣子之禮把他們送出城外的。
多繁華的一座城市啊，比金國的會寧府還要高大雄壯。
那曾經是遼國的南京，是宋國北方的第一大城，雖經戰亂，但雄風依舊，城內十幾萬軍民，聚攏了難以估量的財富，再過幾個時辰，就全部屬於大金國，屬於我完顏闍母了！
“啾……”一聲清嘯，夜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小黑點。
“阿魯，叫小黑下來！”完顏闍母帶了一下戰馬，暫時脫離隊伍，停在一片已經收割了的莊稼地內。
阿魯是完顏闍母的訓鷹人，立刻拿出鷹哨，嗚哩嗚哩的吹了起來。
天空中的黑點聽到哨聲，立刻在兩人頭頂盤旋，逐漸降低高度，並最終一個俯衝，落在阿魯的胳膊上——赫然是一隻高大威猛的海東青！
多虧了這隻海東青，遠在潤州的完顏宗望才在最短的時間內知道燕山城發生巨變，他派駐在那邊的特使完顏鐵樹，以及六十名金山衛竟然被宋人全部殺死了。
完顏宗望勃然大怒，立刻下令在薊縣附近遊弋的完顏闍母下達了血殺令，命令他立刻出發，以最快的速度攻破燕山城。
完顏闍母所部隻有五千騎兵，立刻放棄所有輜重，隻帶戰馬和武器，從命令下達到開始行動，隻有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完顏闍母得到消息的時候是昨夜子時初刻，五千騎兵猶如疾風驟雨一般，經過經過三個多小時的狂奔，期間隻休息過兩次，吃了一塊幹糧，到現在不過寅時三刻，已經狂奔兩百多裏，距離燕山城也不過三十裏了。
三十裏，時間剛剛好！
大軍抵達燕山城下的時候，天剛蒙蒙亮，守城的士兵正是最困乏，最懈怠的時候，一舉而下，幾乎就在眼前了。
“都統大人！”訓鷹人從海東青腳下拔出一個竹管遞了過來。
完顏闍母打開竹管，是完顏宗望送來的一份說明。
完顏宗望得知特使被殺的時候，正準備從潤州前往遷州，然後回歸平洲去。
他率領著五萬多人馬，還有從宋地“討要”而來的大量物資，因此召集起來費了一些時間。
不過完顏宗望的速度也令人咋舌，他隻留下兩萬人馬繼續護送輜重回歸平洲，自己則率領三萬人馬直撲三河。
預計，完顏宗望的大軍明日上午即可抵達三河城下。
三河隻是一座小城，不值得用三萬人馬攻擊，因此完顏宗望詢問完顏闍母，行軍可否順暢，是否需要支援。
如果需要的話，他將命令一萬騎兵繞城而來，估計下午申時左右，即可抵達燕山城下。
看來，這是要吞了宋國的燕山府啊！
完顏闍母的眼睛更亮了，他始終認為把燕山府送給宋國是多此一舉，那麽羸弱的一個國家，那些貪生怕死的兵丁，有什麽資格掌管如此富饒的一片土地？
特別是十幾天前，他和完顏宗望隻身進入燕山城，竟然嚇得城內數萬軍民屁滾尿流，乖乖的斬了張覺的人頭，並贈送大量金銀珠寶。
從那次以後，完顏闍母更瞧不起宋人了。
隻是這一次有些奇怪，難道宋人吃了豹子膽，或者他們瘋了，竟然敢殺了金人的使者團？
管他是因為什麽呢，這是一個絕佳的借口！
收複平洲之後，金國上下已經暗潮湧動，主張南下滅宋的呼聲越來越高，所缺少的，就是一個可以撕毀海上盟約的合適借口而已。
張覺事件本來是一個合適的借口，奈何宋人太軟弱，竟然把他的人頭雙手送過來了，讓完顏宗望的十萬大軍白來一趟，完顏闍母別提多憋屈了。
現在好了，終於可以放開手腳殺，放開手腳搶了！
“都統大人，如何回複？”完顏闍母身邊的書記官等在命令。
“暫時不用回複了。小太累了，好生照料它。”完顏闍母慈愛的撫摸了一下海東青的背脊，說道：“天亮，我們登上燕山城強的時候，再送捷報給擀離補大人！”
（完顏宗望是宋人的稱呼，金國人叫他擀離補或者擀擼不）
“是！”訓鷹人立刻從懷中拿出一塊鮮肉，遞給海東青。
“命令，加速前進！”完顏闍母一夾雙腿，戰馬再次啟動，喝道：“前方十裏左右，有一條大河，河上有一座橋，可能有宋兵把守，都給我殺光了！過橋之後，隻要遇到宋人，無論軍民，一律殺光！”
“殺！”
“殺光宋人！”已經疲累不堪的金兵頓時抖擻起來，呼喊著繼續狂奔。
十多裏的距離，在輕騎兵腳下不過是眨眼之間。
很快，完顏闍母就看到了那條記憶中的大河，看到了河岸宛若莊稼地似的浩蕩蘆葦叢，甚至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魚腥味兒。
而那座可以讓騎兵快速通過的橋，也在夜色中看得清清楚楚。
隻是此刻，橋上竟然站著一個人。
雖然不算高大，但卻猶如一座山，一堵牆一樣，攔在了五千輕騎兵的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