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吃肉不
江小白一愣,心中有些惱怒,你們這不是典型的吃飯罵廚子嗎?
看他們兩個,一人捧著一個大盆,裏麵一盆粥一盆菜,筷子上還插著四五個大饅頭,顯然輕車熟路,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領吃的了。
兩人雖然短衣襟小打扮,但衣服漿洗得很幹淨,麵皮白淨,手指間也沒有農夫常見的老繭,肯定不是幹農活的。
這樣的人按說不應該歸為窮苦人家,溫飽可以解決,怎麽也來蹭吃蹭喝了?
這還不算,兩個人並沒有找地方吃東西,而是端著食物徑直向城門口方向走去。
他們要進城?
江小白心中一動,立刻跟了過去。
如今的城門和江小白第一次來的時候大不一樣了,城牆上戰立的士兵多了,而且個個精神抖擻,裝備精良。
牆根底下也沒有了收入城費的衙役,倒是多了幾分告示,有安撫民眾的,有介紹進出城規則的,有征兵的,有招工的,五花八門,簡直就是一麵信息牆。
北宋時期,老百姓的識字率明顯不高,於是就有一些書生模樣的人,每隔一段時間,就對圍觀的人群朗讀一遍告示上的文字。
場麵很和諧,雖然民眾們都猶猶豫豫,但是已經沒有了恐懼的哀愁。
隻是,在城門樓上,那三顆血淋淋的人頭是怎麽回事?
聽說寡婦陳斬殺了幾個趁火打劫的人,莫非這是恩威並施?
沒人盤查收費,進城自然順暢無比,江小白就如同閑庭信步一樣走進城裏。
對於這一點,江小白很是不以為然,寡婦陳太自信了,難道她真以為靠給老百姓發吃的發穿的就能高枕無憂了嗎?
萬一有敵對勢力化妝成饑民,突然對城門發起攻擊,後果不堪設想。
即便沒有成群結隊的敵人,來幾個不懷好意的也很麻煩,比如前麵兩個。
那兩個人一邊走一邊交談,他們自認為聲音很低,別人聽不去,可他們不知道,身後跟著一個聽力特別靈敏的人。
城內的情況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街上的行人多了,開張的店鋪多了,走在路上的人笑臉也多了。
前行大約百米,江小白發現主幹道東側已經成了一片工地,數百個工人揮汗如雨,快要把一個街區夷為平地了。
房子拆除了,木料和家具堆積如山,老木匠莊初四在裏麵走來走去,手裏拿著一支粉筆,偶爾會在那些木材上麵做個記號。
凡是被他標記過的,立刻就會有人過來搬走。
看來寡婦陳已經開始實施她的財富置換計劃了,用這裏的名貴木材,古董家具,瓷器,來交換另外一個時空的糧食,衣服,以及生活日用品。
易州城之所以能夠大規模的給饑民發放食物,經費肯定來源於此。
拆房子自然塵土飛揚,兩個人連忙用衣袖擋住食物,一轉身進了街邊的一座大院。
江小白看到,大院門外插著一麵旗子,上麵有平安居三個大子。
看來是一家客棧,江小白也跟了進去。
大院內迎出來一個中年男子,對那兩個男子說道:“店內也有飯菜,怎麽總是去城門外去要?”
其中一個男子笑道:“有免費的不吃,難道要買你的?”
“買不買我的無所謂。”中年男子露出鄙夷之色,說道:“你們也不是窮人,而且身強力壯,哪怕去前麵工地拆房子,也不至於天天去要飯吧?易州城連年戰亂,十室九空,百姓饑寒交迫,國主奶奶大發慈悲,在四門之外建了飯堂,那是救濟窮苦人的,可不是給你們的。”
“多嘴!”一個年輕人悶哼一聲,道:“我們這是給他們麵子!”
“不吃白不吃,你也拿著盆碗去啊?”另外一個人得意的笑了笑,兩人一起進了左側第二個房間。
“哎,人心不古啊!”中年男子歎了一口氣,迎著江小白走過來,抱拳行禮道:“客官,你是外來的吧,住店,還是吃飯?”
“我住店,給我安排一個單間。”江小白把從薑妮那裏拿來的一塊銀子摸出來,遞給店老板。
店老板抱歉的說道:“實在抱歉,本店小,隻有六間客房,都有人住了,您得和別人拚。”
江小白大為驚訝,這才幾天功夫,難道易州城就人滿為患,連客棧都住滿了?
“客官你有所不知,最近這兩天像您這樣前來觀察消息的人太多,再加上國主奶奶要重建易州城,把城南和城東的破房子都拆了,原來的人一時沒地方住,都是國主奶奶掏錢,安排到客棧裏的。”店老板說道:“您要是願意,東邊第三個房子還剩下一個鋪位。要是您金身貴體,不願意和別人合住,就去府前街,那邊有家更大的客棧。”
反正也不打算真住下,江小白笑道:“就東邊第三間吧,我也不是什麽金貴的人。”
“得嘞,客官裏邊請!”店老板這才收了銀子,領著江小白走向東側第三間房子。
房門推開,裏麵是一條大通鋪,一排溜放著六七個鋪蓋卷。
太簡陋了,連桌子椅子都沒有,一股汗腥味撲麵而來,這哪裏是什麽客房,連收容所都不如。
房間裏麵隻有一個人,大概四五十歲,蓬頭垢麵,正靠在鋪蓋卷上把上衣脫下來捉虱子。
“客官,你住東邊靠牆的那個位置。”店老板指了一下位置說道:“每天以未時為準,未時以前離開算一天,未時以後離開算兩天,每天住店費五個錢。院子裏有銅壺,開水免費。你要是想吃東西,本店有酥脆的燒餅,抗餓的黃金餅,都是一個銅錢,鹹菜免費!”
怪不得那兩個人去城外要吃的呢,原來這裏隻提供燒餅玉米餅還有鹹菜。
江小白擺擺手,說道:“知道了,銀子先存櫃上,等我走的時候算總賬。”
“得嘞,客官您休息!”店老板樂嗬嗬的走了。
環顧左右,江小白不由一聲苦笑,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本想住在那兩個人隔壁,探聽一下他們到底有何居心,可現在這種狀況,估計是忍不住了。
“啪!”突然,一個虱子被暴力碾碎。
牆角那位伸出舌頭,貪婪的舔了一下手指上的血跡,衝著江小白露出幾顆黑乎乎的牙齒,笑道:“兄弟,吃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