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不想被餓死
第二百八十章 不想被餓死
江小白實在是不懂了,這不是軍隊嗎,武器和服裝不應該國家發嗎?
可一路走來,過了三個兵營,見了兩百多個士兵,一個奇怪的現象卻令江小白生疑——拿武器的人隻有一半多一點。
甚至在甲字營門口,已經明確發出警報,衝過來的人當中也隻有三分之一穿著軍服,還有三分之一拿著木棍和農具。
這不科學,廂兵再是雜兵,武器裝備應該配齊吧?
“鮑爺有所不知啊!”常子龍哭喪著臉說道:“保州隻是中縣,本來隻允許有廂兵五百以下,以前沾了邊關的光,廂兵才擴充到一千,因此糧餉,武器隻按照一千人的名額配發,可我們現在已經五千人了啊!”
一千人的糧餉,五千人吃,的確是不夠。
雖然朝廷給劃撥了七千多畝地,但前年遭旱災,去年鬧蝗蟲,收成比種子多不了多少。
自從常子龍當了都虞候之後,就一直在為廂兵們的吃喝拉撒傷腦筋,就上個月,竟然還出現了餓死人的事情。
實在是沒有辦法,常子龍才決定鋌而走險,用少量的新米,換來更多的舊米,以便維持廂兵們不至於大範圍的餓死。
至於武器,那就更別說了,一千人的名額,隻配發了八百件兵器,而且都是其他部隊淘汰下來的殘次品,別說上陣打仗,很多兵器用力一碰就會折斷。
可購買武器裝備更是一筆巨額開銷,一把最普通的鐵刀都要三兩銀子,一件二手的皮甲要十兩銀子,一匹普通的戰馬要五十兩銀子,甚至一套軍服都要一兩五錢銀子。
江小白怒火中燒:“既然派你們出征,為何不給你們武器?”
“兵器庫裏倒是有,但是不給我們,因為我們是廂軍。”常子龍歎息道:“我們隻能找鐵匠打,可那也要錢。刀劍是不敢想了,我們隻能選擇用鐵最少的長矛,二兩銀子三個矛尖。”
“你就想帶著這樣的軍隊,拿著這樣的武器,去攻打易州城?”江小白覺得常子龍在撒謊。
他不可能不知道易州城的金兵被殺光了,以他的膽量,可能執行這種明顯是去送死的任務嗎?
“沒辦法!”常子龍突然眼睛亮了起來,雙手攥緊拳頭,說道:“我得為弟兄們某一條活路,我也得為我自己某一份出身,光耀我們常家的門庭!”
“就憑你?”江小白認為這家夥的腦袋被驢踢了。
“鮑爺瞧不起在下嗎?”得到喘息之機,常子龍逐漸鎮定下來,說道:“占領易州城的那群匪盜雖然厲害,但我們廂兵營卻也不是沒有戰勝他們的可能。”
江小白不由對這家夥刮目相看,有膽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不是瘋子,就是真有點本事。
“自從我當上這都虞候的那一天起,我就渴望一場戰爭!”常子龍雙目熠熠生輝,說道:“我把所有廂兵分成三個營,就是為了打仗準備的。”
按照常子龍的說法,廂兵甲乙丙三個營,丙字營都是老弱病殘,別說打仗了,就是種地都不是好手,他們隻配混吃等死,因此給他們的補給最少。
丙字營的成分最複雜,人數也最多,大多由那些有家屬的廂兵組成,人數超過三千人,這些人主要負責照看農田,並負責完成官府交代的勞動任務,其實就是工人和農民的結合體。
最精銳的是甲字營,人數不到一千人,都是常子龍精挑細選而來,不參加勞動,平時還進行一些簡單的訓練。
他們的供給也最豐厚,基本上每人都有軍裝和武器,在丙字營的人餓的前心貼後背的時候,他們還能維持個七八分飽。
“這就是我的精銳,他們都是餓狼!”常子龍信心滿滿的說道:“易州城的匪盜不過三百來人,我們的數量三倍於他們。如果再把開拔費拿到手,給他們換上趁手的武器,攻占易州,不是不可能!”
計劃不錯,常子龍即便是個貪官,也算是一個有理想的貪官。
江小白問道:“你難道就沒想過,萬一攻擊失利,甚至導致全軍覆滅,怎麽辦?”
“我必須賭一把!”常子龍說道:“如果我勝了,我就能升官,甲字營的弟兄們就能成為邊軍,能吃飽了。如果我敗了……少一千個吃飯的,丙字營和乙字營的人就能勉強挨到秋收。”
雖然把升官排在第一位,但他的話也不無道理。
江小白心中有些感動,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自己破壞新米換舊米的事情似乎做錯了。
畢竟人命為大,在吃好和不至於餓死之間,選擇後者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可糧食不就是錢嗎,武器不就是錢嗎,軍裝不就是錢嗎?
而錢在江小白這裏,還叫個事嗎?
“常子龍,你一共需要多少錢?”
常子龍愣了,盯著江小白看了一會兒,苦笑道:“要想裝備的和禁軍一樣,至少要三萬兩銀子。可我需要的不多,他們能打仗就行,甲字營全部換裝,也就是兩千兩左右。”
兩千兩銀子武裝一支一千人的軍隊,估計也就是每人一套衣服,一支長矛而已。
江小白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我要控製這支軍隊,我要帶著他們去易州城。
隻有這樣,才能控製戰爭的進程,才能讓雙方不至於產生重大傷亡。
“如果……”江小白組織詞匯,想盡可能的把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
恰在此時,一個士兵來到門口,問道:“大人,飯菜準備好了!”
“哈哈哈,送上來,我要和鮑爺一醉方休!”常子龍知道江小白不可能讓他出去,倒也光棍,喊道:“把我珍藏了三年的那壇酒拿上來!”
很快,酒菜端上來了,一大盆白菜汆白肉,一大盆拍黃瓜。
一支五千人大軍的最高統帥,竟然用如此“奢侈”的飯菜招待貴賓,看來他說的沒錯,廂兵營幾乎窮瘋了。
“鮑爺,請上座!”常子龍拍開泥封,一邊倒酒一邊說道:“不瞞你說,這是營中最後一塊肉了。這要是在我家裏,一定為鮑爺上八個大碗,十二個小蝶,雞鴨魚肉樣樣都有,那滋味……”
江小白心中堵得慌,竟然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