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卜爺和杆子
站在門口看了一眼，裏麵的情況就一清二楚了。
二十平米左右的包廂，正中坐著一個六十來歲，留著山羊胡子的老者，品著茶，頭都沒抬，似乎對於江小白和寡婦陳的到來毫不在意。
老者身後站著一個戴墨鏡，黑西裝的壯漢，腳邊放著一個黑色皮箱，顯然是個馬仔。
迎接寡婦陳的年輕人大約三十歲，花襯衫，紅綠相間的頭發，掛著大金鏈子，動作誇張，舉止輕浮，與其說他是一個古董商人，還不如說他是一個街頭混混。
“滾開，都當經理了，怎麽還是這幅德行！”寡婦陳毫不客氣，一拳砸在青年男子胸口，側身走進包廂，聲音有些寵溺的對中間那個老者說道：“卜爺，你可真守時，咱這是三年多沒見了吧？”
老者這才放下茶杯，抬頭掃了一下寡婦陳和江小白，淡淡的說道：“是三年零四個月。哎，可惜了，我本打算讓你嫁給我那個不成器的孫子，卻沒成想你跑這裏來了。你說你結婚也不說一聲，害得我連份子錢都沒給你。”
“別說您了，我認識的朋友一個都沒通知。”寡婦陳在卜爺對麵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自嘲的說道：“突然嫁到山溝裏去，連我都覺得沒麵子，就不叫大家來給我難堪了。”
“和你爸年輕時候一個樣，風風火火，說幹就幹，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卜爺也歎了一口氣，抬頭看著江小白，問道：“這位是……”
“他是我鄰居江小白，貨主！”寡婦陳說道：“小白哥，這是卜爺，另外那個……算了，不說也罷，他不重要。”
江小白連忙上前一步，點頭說道：“卜爺好！”
在來的路上，寡婦陳和江小白已經商量好了，古董這行當江小白不懂，因此一切談判都以寡婦陳為準，江小白隻把自己當成一個典當祖宗家產的敗家子就可以了。
寡婦陳說道：“小白哥祖上是大戶人家，中過舉人，當過道台，家裏金銀堆積如山，解放後雖然曆經抄家，但還是留下來……”
卜爺擺擺手，笑道：“我不管你的東西從哪裏來的，我隻在乎東西的真假，拿出來驗一驗吧。”
“小白哥，拿來！”寡婦陳招招手。
江小白立刻走到桌前，把手裏拎著的包裹放在上麵。
“咣當，呼啦！”三十多斤東西放下，連桌子都晃了幾下。
卜爺略感詫異的盯著這個不起眼的包袱，沉默了好幾秒鍾才伸出左手，用一根筷子挑開包裹。
“嘩啦！”裏麵的銅錢滾出來的同時，卜爺的表情也凝固了。
“這是……”卜爺一下子站了起來，隨手拈起一枚銅錢，仔細看了看，又拿出一個放大鏡，從各種角度不斷的觀察。
而那個被寡婦陳當成無關緊要的大個子，也快步走到桌前，拿起一枚銀簪子，檢查了起來。
自此以後，至少十分鍾，兩個人都不發一言，而是一件一件的檢查。
卜爺相對集中，他檢查的都是那些銅錢和銀錠。
而年輕人則有些雜，除了卜爺檢查的東西之外，他都檢查。
慢慢的，根據兩個人檢查的物件不同，包裹裏的東西就自然而然的分成兩堆。
一千多枚銅錢和四五個銀錠在卜爺這一側，十幾件金銀首飾，十來個陶瓷碗碟在年輕男子一邊。
而那一對雨過天青瓷瓶，因為兩個人都檢查過一次，就放在兩人中間。
最終，卜爺放下放大鏡，問道：“杆子，你怎麽看？”
“怪，太奇怪了！”叫杆子的年輕人手中把玩著一枚珍珠簪子，說道：“卜爺，你看到過保存了上千年的珍珠嗎？”
卜爺搖搖頭，問道：“所以呢？”
“假的！”杆子隨手把珍珠簪子丟在桌子上。
“這就是你們的鑒定結果？”寡婦陳眉頭緊鎖，但嘴角卻露出輕蔑的笑容。
這些東西的真實性再也沒有她了解了，因為這些東西都是她在另外一個時空親自挑選的。
“小珠，你跟你父親在這行摸爬滾打過幾年，不應該出現這種低級失誤啊？”卜爺笑了笑，說道：“這些東西的做工，用料都是上乘，都可以以假亂真，製作這些的那個人也是高手中的高手，深諳北宋時期各種器物的精髓。隻是，你們太心急了！”
寡婦陳笑道：“怎麽講？”
“太新了，以至於我想定到民國時期的高仿都不能夠。”卜爺隨手拈起一枚銅錢，說道：：“你看這枚銅錢，邊緣清晰，文字棱角分明，就跟剛鑄造出來的一樣，怎麽可能是古錢？”
這倒是真的，在這些銅錢之中，肯定有不少是新鑄造的。
“還有這個。”杆子拿起一個印製長命鎖，笑道：“上麵油乎乎的，還帶著一股子羊膻味。你們想告訴我們什麽，是說明這件東西的原主人剛吃了羊肉就死了。還是你們今天早晨用摸過羊肉的手撫摸過？”
這也是真的，強盜們搶東西不分時節，也許長命鎖的主人真的是在吃羊肉的時候，被潑風寨的強盜給光顧了。
“著重要嗎？”寡婦陳並不想在真假上和他們爭，她相信以這兩個人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這些東西的價值。
所謂挑毛病，無非是討價還價。
“你們太心急了。”卜爺搖搖頭，說道：“如果增加一道做舊工序，如果你們能把這些東西埋在土裏幾年，再好的專家也鑒定不出來了。”
“我們就是著急，因此做舊的工序你們可以來做。”寡婦陳笑道：“要不要給個痛快話。要就開價，不要我再找別人。”
“這……”卜爺又向杆子看了一眼。
杆子看了看桌子上的東西，說道：“如果你能讓我見一見製造這些東西的那個人，價格好商量！”
“臭杆子，你不要壞了規矩！”寡婦陳雙眉一挑。
“嘿嘿，說的也是！”杆子尷尬的笑了笑，說道：“不過你可以給他傳個話，如果他想去省城發展，可以來找我，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寡婦陳有些不耐煩了，說道：“別廢話了，我問的是現在這些東西你們多少錢收？”
“十萬！”卜爺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