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風之呼吸
被掀翻在地上的亞索乾脆利落的起身，身體半蹲下壓，擺出一道防禦的姿態。
雖說不知道有用沒有用，但亞索也沒別的能做的了。
「這TM什麼鬼東西。」
亞索回憶了一下那時的觸感，似乎不像是什麼生物之類的東西襲擊了他。
這裡陰森森的，莫非還有鬼怪不成?
「是風啊！風啊！」
谷野颯斗快樂的聲音從崖上傳來。
「風？」
「這裡是一處四通八達的溶洞，所以每當外面有風吹過來，就會通過一些風孔蓄積力量，然後在這裡交匯啊！」
谷野颯斗抽空喝了一口酒，美滋滋的對著亞索講解。
「你也看出來了吧，這裡只有很少的地方是人工開鑿的，大多都是天然產生的，所以非常脆弱，要是沒有認清楚路就隨便走的話，會掉進下面的風孔里的。」
「所以啊，你可千萬不能亂跑啊，進入風孔里迷路的話，就出不來了。」
亞索有些牙疼的對著上面比了一個中指，反正這裡黑漆漆的，谷野颯斗也看不見。
連他自己都看不見自己的手。
忽然，又是一股力量如同拳頭一般搭在了亞索的腰上，直接將亞索擊倒在地。直接痛呼了出來。
第二次的風範圍要比第一次小得多，但力道卻是大了不少。
如果說第一次，亞索是被風推倒的，這一次就是被直接擊倒的。
更重要的是，這風會不定從那個角度，什麼力道，什麼範圍吹向亞索，讓亞索防不勝防。
「怎麼樣，小天才，在下面還習慣么！」
「這裡的風吹起來特別舒服，你也下來試試啊！」
「舒服的話，你就多吹一會啊。」
亞索嘴硬了一下，之後就沒有理他，反而舔了舔有些乾涸的嘴唇。
其實亞索剛下來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也沒注意，從第一股風吹過的時候，這種感覺就越發明顯。
這個洞中的風是不斷流動的，而且因為海拔的關係，這些風很是乾燥。
也就是說，在這裡，亞索體內的水分是會被不斷加速消耗的。
怪不得谷野說要好好保護水囊。按照這個進度，若是沒水補充的話，亞索半天過後，就得被抬出去了。
亞索下意識的摸了摸懷裡的水囊，但也沒喝。
現在才剛開始，還不到真正需要喝的時候。
在這裡，這些水真的可以說是生命之源了，若是浪費的話，在這種地方就危險了。
雖說有谷野颯斗托底，他總歸不會看著亞索死在這下面，但若是第一次訓練就以失敗告終，那他就沒臉繼續呆下去了。
只是訓練都差點死過去，那還是別獵鬼了，只有這種程度的人，也只能打打雜，然後給強大的鬼送外賣罷了。
亞索深呼兩口氣，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腰腹部還有些痛，但在那一瞬間擊打之後，亞索也緩過來了一點。
訓練開始了！ ……
還沒到半天的時間，谷野颯斗就把精疲力竭的亞索拉了出來。
在這幾個小時的時間裡，對於亞索來說最痛苦的不是身體上的擊打，而是黑暗。
身體上的擊打有輕有重，而且大部分都打不到亞索的身上，只是加速了洞底風的流動，讓亞索體表的水分流失的更快。
而且總歸亞索有意護住了要害部位，雖說身上一片紅一片紫，很多地方還有擦傷，但畢竟少有傷及內臟和骨頭的。
最難忍的是洞底那彷彿無窮無盡的黑暗，這代表著亞索必須全神貫注的感受周圍風的流動，有很多明明擊打不到亞索的風，都會引起亞索的警覺和反應，搞得亞索本人身心俱疲。 ……
「下面的風吹起來舒服么？」
谷野颯斗漸漸走出溶洞，接近中午時分的太陽照得亞索有些不習慣，亞索便低著頭，閉著眼睛，安分的被谷野颯斗提在手裡，也不搭理他。
谷野颯斗往亞索的頭上澆了一袋水，讓亞索舒服的差點叫出了聲。
在訓練時，亞索的水囊在喝到一半的時候，就被突然吹來的風擊落，等亞索在黑暗中摸索著，重新找到水囊的時候，裡面的水已經流光了。
流在地上的水在流動的空氣中，揮發的異常的快，等待亞索在黑暗中又摸索著找到被擊落的的水囊時，水基本已經流失的乾淨，亞索想要趴在地上舔兩口的機會都沒有。
在就下來的時光中，亞索充分了解了在戰鬥中，擁有充分的補給是多麼的重要。
現在的亞索只感覺天降甘露，連忙抬起頭，感受著水流，喝了兩口水。
亞索的眼睛還是睜不開，在習慣了黑暗之後，看劇烈的陽光，對眼睛的傷害是極大的。
「現在，想要逃嗎？」
「在把你的本領學完之前，我可是不會走的啊！」
亞索用低沉卻有些興奮的聲音回應谷野颯斗，然後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
這時披頭散髮的亞索，宛如一個瘋子。
「那就準備好，感受地獄吧！」
谷野颯斗也咧著嘴大聲笑了起來。
兩個瘋子。 ……
中午，谷野颯斗和亞索兩人隨便吃了點東西，亞索剛來得及給自己隨便抹了點葯，還沒休息一會，就被谷野拉了出來。
今天的道場和昨晚的道場簡直如同完全不一樣的兩棟房屋一樣。
昨晚，道場的窗戶被木板封閉，昏暗的道場里全是東倒西歪的酒瓶，道場中酒氣衝天，若是沒有什麼準備的人進去，能一下子被熏暈。
這絕不是過分的誇張，像是一些比較矯情大小姐，貿然進入道場，是真的有可能被熏暈的。
今天，道場窗戶上的木板被全部拆除，四周明亮的陽光照射進來。酒瓶也全都不見了，雖然還有淡淡的酒味飄蕩，但道場通風良好，酒味確實不如昨天濃烈。
亞索估計，這些剩餘的酒味差不多已經沉浸在這座建築中，短時間內是難以消散了。
亞索恭恭敬敬的把沾滿泥土的鞋子脫掉，在道場門口鞠躬敬禮，才緩緩進入道場，盤坐在谷野颯斗的對面，端詳著道場內部。
「這間道場好看么？」
谷野看出亞索心裡所想，出聲問道。
這是要把道場繼承給我么？
亞索明智的沒有插話，只是將頭微微低著，做傾聽裝。
「別看這裡很是偏僻，但也是名副其實的大道場啊，我父親還在的時候，慕名而來拜師學習劍術的人有很多，我的很多有天賦的師兄都加入了鬼殺隊，有不少都成為了精英的獵鬼人呢。」
「父親是一個優秀的獵鬼人，雖說沒有成為「柱」，但實力也是經過了產屋敷家主的認可的。他對包括我在內的弟子也很嚴厲，也狠狠地磨礪了我們的實力。」
這是已經認可我了?這麼快就到了回憶環節了?
聽了谷野的話，亞索下意識的想到了這裡，但下一瞬間，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果不其然，緊接著谷野的話就讓亞索的心沉入谷底。
「所以啊，為了將道場託付給我的父親，為了這間道場的威名，我會讓你看到這間道場就感到害怕！」
「準備好了么！」
谷野颯斗面露振奮的神色，一臉興奮的看著亞索。
亞索不禁打了個寒戰，暗道：
「有毒吧?說了半天，合著就是要嚇唬我?」
心裡想著，但亞索也有些莫名的振奮。
這代表著，自己已經正式成為了谷野道場的弟子，谷野颯斗的弟子。 ……
「拿起你的刀！」
亞索趕忙撿起竹刀，擺出架勢。
啪！
「你的劍術是用來跳舞的嗎！」
手中的竹刀被擊落在地，亞索忍住手背上的疼痛，撿起竹刀，學著谷野的站姿。
這混蛋，一上來就來真的。
「咚！」
谷野一刀揮來，亞索下意識的想躲，但在慌忙之下，腳步沒有跟上上半身的節奏，反而是自己將自己絆倒在地上。
「喂！喂！喂！僅僅是竹刀就讓你這麼害怕么，就只是這個樣子，還想要獵殺更恐怖的鬼么？」
谷野颯斗一副戲謔的表情，嘲諷著亞索，轉而臉色又正經起來。
「不要害怕！躲是永遠躲不掉的！」
亞索趕忙又抓起竹刀，站了起來。
這一次，谷野集中精神，眼看著對方的竹刀就要斬來，連忙斬了回去。
嘭！
亞索手中的竹刀直接脫手而出，飛了出去。
「你連你的刀都握不住的么！」
亞索沒說話，只是趕忙去撿回竹刀，站在谷野面前重新擺開架勢。
「不能多想，將心理活動全部停止，集中精神，全力應對面前的竹刀。」
就在竹刀脫手的一瞬間，亞索能感覺得到，對方使用的力氣並不比自己的大，只是自己的注意力單純的放在了對方的攻擊上，而沒有握緊手中的刀。 ……
一下午的時間，鼻青臉腫的亞索身上又添了幾道新傷。但亞索也是獲益匪淺。
谷野颯斗活動活動有些疲乏的四肢，他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再加上年輕時候留下的舊傷，身體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揍了亞索一下午，手上還要控制力道，難免讓他感覺有些疲乏。
不過，就他臉上的表情來看，他的心情還是不錯的。
晚上，訓練結束，亞索活動了兩下，在房裡塗抹谷野給自己準備的藥膏，突然，昨晚看見的女子出現在自己的門口。
還真有人和谷野颯斗一起住，但白天怎麼沒見過她？
對方的手裡端著一個餐盤，就在門口緩緩地跪坐在地上，將餐盤放在屋內的地上，一副大和撫子的模樣。
「您就是麻生先生吧，我是谷野先生的女兒北川香織。請多多指教。」
北川香織給亞索行了一禮，亞索也趕忙跪坐在地上，回禮回去。
「今天父親多虧您照顧了，我代表父親表示感謝。」
「哪裡哪裡，谷野先生很照顧我，我應該感謝谷野先生才對。」
「爸爸自從鬼殺隊退出以後，就非常嚴格的要求弟子，但是道場的弟子卻因為受不了而離開了。自此以後，爸爸就非常的消沉。」
北川香織微笑著，繼續說道：
「但是亞索先生來了之後，爸爸親自把道場收拾乾淨，而且今天只喝了很少的酒。我能看出爸爸是非常高興亞索先生的到來的。」
說到這裡，北川香織跪坐著沖亞索拜了一下，懇求道：
「所以，亞索先生，可以請你繼續在這裡學習么？爸爸是一個很強的劍士，也一定會把自己的技巧教給你的。」
亞索看著北川香織給自己行了大禮，怎麼可能就這樣生生的受了，趕忙也拜了回去。
「谷野先生很照顧我，也讓我學到了很多的東西，是一位非常好的老師，今後也請您多多照顧了。」
北川香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覆，又和亞索客套了兩句，留下飯菜離開了。
亞索倒是和她客套的有些累了，日本的禮儀倒不是很複雜，但很繁瑣，這讓亞索至今都很不適應。
而且亞索訓練了一天，只是中午吃了一點簡易的乾糧，肚子早空了，看著眼前還是溫熱的飯菜，瞬間抑制不住自己的衝動，端起碗就大口的吃了起來。
「嘶！嗚~」
吃的太快的亞索扯到了嘴角的傷口，這是今天下午被谷野颯斗一刀打在了臉上。
「明天！嗯.……以後一定要打回來！」
吃完，亞索也沒力氣收拾，把餐盤往屋外一放，又胡亂塗了點藥膏，倒頭就死死的睡了。
今天累死了。 ……
「咚！咚！咚！」
劇烈的拍門聲響起，拍門的人似乎是想要把門砸爛一般。
亞索被瞬間驚醒。
完蛋！又睡過頭了！
「混蛋，你要睡到什麼時候啊！準備好面對地獄吧！」
亞索趕緊起身，昨晚休息的時候倒頭就睡，根本沒脫衣服，現在反而省下了穿衣服的時間。
賺了賺了，多睡了不少時間呢。
亞索趕緊把門打開，大聲道歉：
「對不起，谷野先生。」
「對不起就可以了偷懶了嗎！混蛋！」 ……
「腳步要站穩啊，劍術最重要的基礎可是腳步啊。」 ……
「必須習慣洞底的黑暗，鬼可不會在白天和你打架！」 ……
「混蛋，要呼吸啊，不要以為咬牙閉氣就能用出更大的力氣了，你的腦子有病嘛！」 ……
「腰腹用力，調整你的呼吸，讓肺部增大，加速血液循環和心臟跳動。」 ……
「混蛋，要用吸到的空氣刺激的筋肉！你是吸一大口氣玩的么！」 ……
「鬼的要害是脖頸，但不要只盯著脖頸砍啊！混蛋！」 ……
「嗯……」 ……
時光靜悄悄的流逝，亞索也不斷的過著一復一日的簡單生活。
上午修習劍術，谷野也在劍術的修行中，將全集中呼吸交給了亞索。
一年之後，竹刀換成了真刀。
下午在風洞「休息」，同時捕捉風的節奏和律動。
只不過，將近一年時間的時候，風洞對於亞索的威脅越來越小，谷野會讓亞索帶上一把竹刀，主動去砍吹來的風。
直到一年半后的一天。
起床后的亞索乾脆利落的收拾好自己的被褥，提起刀具來到道場，卻見到谷野颯斗一臉正經的端坐在道場中央。
這個時候，亞索就知道，離別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