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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清氏往事

  衍國王宮

  清和肅推開暗門,緩緩走下台階,與往日的溫文爾雅不同,此時整個人身上都蒙著一層陰霾鷙毒之氣。

  走下最後一層台階,映入眼帘的是一個潮濕昏暗的地牢,牢中央有一個被粗重鎖鏈鎖著的白髮蒼蒼的老人。

  「丞相大人別來無恙。」清和肅冷聲道,狹長的眼眸冰冷一片。

  那被鎖住的老人睜開閉著的眼睛,艱難地抬起頭,氣息微弱地說道:「你好些日子沒來了,王上還安好嗎?你上次來通知我兒子的死訊,被王上看見,可把他嚇壞了,你沒做出什麼大逆不道之舉吧?」

  「我若是做了你又能如何?」清和肅沉聲問道。

  老人嘆了口氣:「如今我自然不能如何,只是死後無顏面對衍國歷代君王罷了,但王上還小,當年的事他一概不知,你莫要徒添殺孽。」

  清和肅驟然看向他,陰沉沉地笑道:「莫要徒增殺孽?這話從丞相大人口中說出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謬。」

  「當年你們圍攻我族,我兄長被你們置與巨石下,身體被碾得粉碎,血被你們分飲,我阿姐被你這禽獸擄走,鎖在這間地牢。為得到我清氏嫡系血脈,你強行與我阿姐結合,將她逼瘋,還生下李憲,這就是你說的莫要徒增殺孽?」

  「那你可知二十年前諸國為何要剿滅你清氏?」老人說道,「每逢天降大難,大國都無計可施,你們一個不知哪裡冒出來的種族,一出手便能輕易解決。」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們既不依附大國也不拉攏小國,沒有人知道你們從哪裡來,又身在何處,猶如不受世間掌控的幽靈鬼魅一般,這般可怖,焉能不讓諸國所懼?」

  「幽靈鬼魅?」清和肅怒極反笑,笑意冰冷刺骨,「我清氏族人世代幽居山林,不問世事,每逢人間大難,才派族人出山相助,百年間,不知救了這天下多少次,世人不心存感激便罷了,原來在你們心中,我族竟是如幽靈鬼魅一般的存在。」

  清和肅神色冷絕,眸中的怒氣久久不散:「二十年前天降禍水,將國家淹沒了一半,各國百姓死傷慘重,若不是我族長老帶著族人出山治水,爾等豈能活到今天?這般恩情,卻換來你們這些禽獸的圈禁、利用和屠殺!」

  清和肅忘不了他二十年後,再次看到倖存族人的樣子,與其說是倖存,倒不如說是屈辱地被迫苟活著。

  所有人如豬狗般被鐵鏈鎖住,圈禁在一起,為防止咬舌自盡,舌頭全部被割掉,為得到清氏的優秀血脈,他們無不用其極。

  「你當了一年攝政王,整個國家都在你手中,你難道不明白,他們攻城屠城,燒殺搶掠,這些聽起來的罪大惡極的壞事,一旦在國家利益面前,卻全都有了正當理由。」老人理所當然道,「天霄欲聯合諸國滅你族,此事定能成,我大衍若不去分一杯羹,豈有今日盛況?」

  老人又接著說道:「要怪就怪你族長老清瑤吧,當年她助天霄治水,若沒有與天霄的少將軍互生情愫,就不會被騙,清氏所在也就不會暴露,天意弄人罷了。」

  「天意弄人?你們不過是一幫強盜罷了,還膽敢稱天意?」清和肅怒道,眼中滿是嘲諷。

  「你心中有恨也是情理之中,老夫有時也會後悔,但當年之事已無迴轉之法。」老人忽然懇求道,「如今你萬人之上,若你想當大衍真正的王也並無不可,只求你放過王上,給大衍王室留一條血脈吧,畢竟當年涉事的國家都被你滅得差不多了,何必趕盡殺絕。」

  「差不多?」清和肅突然張狂大笑,那不可一世的笑聲中竟有種說不出的癲狂與悲涼。

  老人仰天嘆息,腦海中回想起他最後那句狠戾決絕的話。

  天霄和大衍不是還在嗎?

  良久,老人眼中最後一絲光彩也消失殆盡,他絕望地緩緩閉上眼睛,頭自然地垂了下來,口鼻中已沒了氣息。

  離開地牢,清和肅疲憊地靠在王座上,一閉上眼,就是父親那悲苦的吶喊:

  肅兒,你一定要活下去,你是清氏最後的希望。

  「肅兒,你沒事吧?」

  一聲輕喚將清和肅從夢魘中拉回,原來自己竟睡著了。

  「大長老,你何時來的,為何不叫我?」清和肅勉強笑道。

  「肅兒,你看上去太累了,若是族長還在,定不捨得你如此辛苦。」清氏的大長老心疼道,「不若你就放下吧,娶妻生子,好好過自己的生活,那些恩怨就讓我去了結。」

  「大長老將我拉扯大已是不易,我豈能將重擔全都扔給您。」清和肅道,「我必須親手將此事了解。」

  「可若真按計劃行事,必將生靈塗炭,當年涉事之人大多都已去了,有些人是完全無辜的,我們還是再作商議吧。」大長老勸道。

  「無辜?世人皆惡,何來無辜?」清和肅渾身氣息瞬間陰冷,「父親當年憫懷眾生,既派族人出山相助,又嚴令他們事畢必須立即返回,不得耽擱。我起初不能理解父親為何如此,直到清瑤長老被騙,他們攻入我族,我才明白。」

  「當時清氏位置暴露,父親沒有說話,只是拿起了多年未用的弓弩,當時他便知道,大難將至。可嘆當時族人多麼天真,竟覺得本族多次救助諸國救助世人,他們就不會怎麼樣,結果清氏落得如此下場。」

  「肅兒…」

  「大長老不必多言,我意已決。」清和肅堅持道。

  「唉…」

  衍國宮外

  一處翠竹圍繞的屋外,一名女子拿著撥浪鼓歡快地在院中奔跑,無憂無慮的臉上滿是笑意,女子年紀約莫三十齣頭,容貌美麗絕倫,但行為看上去卻像七八歲的孩童。

  一男子坐在階前靜靜地看著她玩鬧,男子俊美無儔不似凡間人,眼裡堆滿了愛惜與溫柔。

  若仔細看,這兩人的容貌還很是相似。

  這時一侍從走進院內,跪在男子面前恭敬道:「王爺,一切不出您所料,南越果然出手了,早前我聽您的吩咐將消息透露給空桑女帝,今日那邊消息傳來,得知女帝已將公主救下,公主並無大礙。」

  「做得好。」男子看著手心那隻五顏六色的千紙鶴說道,「我已安排了人在那邊,剩下的事你不必管了,就讓他去做吧。」

  「是,下官告退。」侍從起身離開了院子。

  那本在玩鬧的女子此刻蹦蹦跳跳地過來坐在了男子身邊,指著他手中的千紙鶴問道:「哥哥,這是哪來的呀?」

  「心愛之人所贈。」男子輕笑,「還有,要叫我弟弟。」

  「弟弟,弟弟。」女子立刻乖巧地叫道,又問,「那你心愛的人呢?」

  「走了,不過她一定會再次回到我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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