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遊渡星河(下)
時間緊迫，洞妖嘴上沒個正形，心裏還是拎得清。
參照仙女星係，也就是M31星雲的相對位置，他在暗能量介質中，朝著太陽係的方向遊過去。
一路橫穿二環3kpc臂、三環距尺臂、四環南十字臂、五環船底臂，一截較短的星帶——獵戶臂赫然在前。
這段路程所花的時間大約有10分鍾，大部分時間還是花在看地圖上。
洞妖先是往上升到能勉強看清銀河係全貌的視角，再往上他發現行動已經受到嚴重阻滯，無法隨心所欲地以瞬移般的速度行動，對於這種情況，二人也沒去細究，反正洞妖給出的扯淡解釋就是可能出了某個範圍信號變弱了，或者算跨服了，我倆沒有別個服務器的權限，等哪天服務器合並了，可以去隔壁幾個星係串串門。
就像老司機接單或者外賣小哥送單，要說這片兒的哪個小區在哪個方向，大致還是有數的，可下單的那位仁兄非說我頭頂有朵鴿子狀的雲或者在我家陽台上能看到一顆歪脖子柳樹，憑這種線索想精確地找到幾單元幾號，那難度係數是極大的。
此時洞妖就是這種情況，他像一個快遞員，站在一個有數十萬戶人家的小區門口，帶著裝有7個靈魂的包裹，準備送貨上門，就算一秒鍾排查一個，等找到地兒時買家已經逾期拒收了，原因無它——人沒了。
當然他的情況更糟糕，好歹抬頭看雲至少和對方是處於同一片區域有共同的參照物，現在就算大熊星座擱在眼前也認不出來啊！
瞧瞧左邊這顆恒星，長得像根鞋拔子似的，要是它身邊的行星有生命，日字寫成幹字就更合適了啊！
“你把他們都塞過來，反正就中間靠右這小段，人多力量大！”洞妖確實膨脹了，數千光年的範圍在他眼裏也就麻麻得了。
“喂？喂喂？老吳？這裏是洞妖，收到請回答！”
一路上對著洞妖路怒的吳霓卻是沒有回應，洞妖額前的光圈也變得沉寂許多。
不好的預感…
洞妖收了聲，眼神變得冷峻，一頭紮進群星中，以正弦軌跡來回穿梭。
時間過去多久？
他已經沒概念了，隻記得完成了784次全振動。
洞妖甚至準備找到藍星時要好好問問她，是不是欠自己很多錢。
“我聞到肉味兒了！”一直沒吱聲的包子倒是開了口。
“噗…狗子…回光返照了嘛…也罷…至少你不會是一條狗…”洞妖按照既定的路線搜索不停。
“停車！我要下車！”包子狗爪一揮，捂住洞妖的雙眼，“快停車！”
洞妖冷笑一聲，太天真了，我開車從不看路。
“氣味淡了，回去剛才的地方！”
洞妖精神一振，莫非？
接下來由狗子引路，很誇張地曆經十數個恒星係統，太陽係終於出現了！
嗅覺是捕捉物質微粒的感覺，微粒密度越大，說明離目標越近。
包子遠在百十光年外竟能捕捉到的蛋白分子，不得不說生物的特化差異果然很大。
洞妖順道甚至還經常看到水熊蟲，這漂泊了得有上億年了吧！星際殖民任重道遠呐！
冷寂的星際空間，瑰麗的藍色星球，靠近她，才能稍稍感受到生命的溫度。
一人一狗相擁而泣，不是因為迷途得返的喜悅，而是在發現過家門而不得入後宣泄難掩的悲傷！
離地表還有過萬公裏，洞妖心痛地發現即使這種程度下的物質密度，相比於身處暗能量中的狀態，精神體開始以可察的速度被剝離，再踏進百十公裏，恐怕自己真當落成一顆流星。
要說洞妖這種跳脫的性格在麵臨未知困境時還是很有搞頭的。
天無絕人之路，將身來到華夏國的上空，瞥見在軌道上同步運行的空間站，洞妖有個大膽的想法！
要不連上宇航員，商量著借個返回艙一用？
就自己這狗頭人身的造型…八成會被當成外星生物，剩下兩成是阿努比斯啊…
再想想！
吾又有一計！
讓老吳那頭不斷輸送靈子裹住自己！
這種降落方式可行！
隻是…
“老吳！老吳！吳老狗！…吳霓！…小霓子！…”洞妖開始瘋狂打call。
在變換了數十個叫法後，小霓子這個稱呼終於讓那頭有了反應。
“啦過？嗦話的四啦過？”
“終於通了！快快快！我到藍星了！被大氣層攔住進不去！你輸送靈子過來給我做防護罩啊！”洞妖一大段話幾乎揉成一塊唰地傳送過去，反正精神溝通不怕聽不清，要是再斷線可就功虧一簣了。
“裏四啦過？在哪裏嘛？”
這小子不會失憶了吧？
洞妖嘴角抽抽，原來老吳是蜀地人士啊！
“你不記得啦？我是你大表哥啊！就在你腦殼上的繭子裏！搞快點兒～要不你直接過來！”洞妖捂嘴偷笑，霎時極沒心沒肺地覺得可樂起來。
“裏莫豁老子，老子要在這裏等人。”
洞妖怔了怔，頓時又覺得鼻頭有點酸。
這算怎麽回事？網絡數據丟失？那本地磁盤上應該有備份，換句話說，歸體後應該能記起來吧…隻能希望如此…
“吳霓，你看看你的腰子上是不是還在漏氣…”
洞妖耐心地把前因後果詳細地講了一遍，可吳霓似乎已經一點印象也沒有。
在麵臨無法用理性判斷的情況時，人往往會依據自己的情感作出選擇。
君子於其所不知，蓋闕如也，但也得分情況。
對於無法理清的狀況，尤其是緊急狀況，雖然不能判斷利弊，但總能有個喜惡。
生活在充滿未知的環境裏，是無法事事都有充分理由、事事都在計劃之中的，很多時候做的選擇，隻是因為我喜歡、我願意、我相信這麽做會有好結果。
這就是情感的意義。
聽著囉裏八嗦的一大通，吳霓絲毫不覺得厭惡，甚至津津有味，他選擇相信洞妖，原來自己是個伸張正義的俠客。
“啷個弄？”
…
洞妖躲在一顆隕石後麵，隨著它往地表落去，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隕石就燃燒至無法作擋風板的地步。
之後洞妖隻能極大放慢速度，他感覺得出吳霓…很吃力。
地表越來越近，小島的輪廓也逐漸清晰。
在聚海平麵萬米左右，兩個小褐點在碰撞糾纏。
“老吳，看到那兩隻沒？靠，一隻遊隼，在攻擊蒼鷹！你把遊隼轟傻，我附身上去！”
“要得。”
洞妖的精神體也是極度虛脫狀態，他實在沒精力和那隻隼溝通了。
“這隻老隼，活了40多年，心智堅韌，你再輸出一波！”洞妖已經附了上去，遊隼腦海中貯存的畫麵席卷而來，它的遊曆範圍竟橫貫歐亞、縱深澳洲，隱隱有開靈的跡象，甚至察覺到洞妖的存在，一時間控製不住。
“準頭好些。”
洞妖擺正額頭，對準遊隼的腦袋，一道金光打出，遊隼的身形陡然一鬆，洞妖乘勢接過控製權。
呼～
躲在生命體裏享受庇護真的好受多了。
折起雙翅，俯衝而下。
看我七十二變之變個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