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四海之內皆兄弟
話說甲哥的百寶囊,補胎工具是一應俱全,起子、搓子、補胎貼,甚至還有便攜打氣筒。
這套東西本就擱在租來的挖機裏,甲哥頭幾回下地為了去密室裏拆解儀器就順手裝包了。
這回正從碼頭埋頭趕到洞口,那兩個漢子已經先他一步下去,鍾同一飛奔而來正逮到準備再次下地的甲哥。
“老師頭,您這兒能幫忙補個胎嗎?”鍾同一展開靦腆的笑容,他這樣相貌平平的少年很容易給人一種人畜無害的感覺,說著話他還有意無意地往甲哥那百寶囊裏瞄。
甲哥目光如電,瞪得洞妖一哆嗦,接著便一言不發地站在挖機旁。
開玩笑,寫著施工重地的牌子隻是裝裝樣子,他爬進挖機也沒工可施,總不能掄起鐵臂把這礙事的小破孩拍走。
要是幫鍾同一這個忙吧,甲哥實在沒心情、也沒空。
反正隻要我夠冷漠,他就會識趣走開。
可鍾同一隻是表麵靦腆,見甲哥對自己愛搭不理,還越發來勁兒了。
沒辦法,這大清早的,還是海灘上,連個晨練的老人也沒,就甲哥一副寂寞沙洲冷的騷情,不撩你撩誰。
“您抽煙嗎?”鍾同一假模假式地左手護住右兜,右手往裏掏摸幾下不存在的煙盒。
甲哥不耐煩地擺擺手,繞過鍾同一也假模假樣地準備上挖機,他不願當著人下洞,倒是不怕露餡,任這小孩也不會往那處想,但總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嗡嗡…
吳霓發信息問道:“靠譜嗎?”
鍾同一對著百米外的吳霓比了個OK的手勢,示意問題不大,轉身準備再搭話,不料甲哥直接揀出東西往地下一撂,開了金口:“就這些,你看著用吧。”
“喲,那就謝謝了。”想不到老伯是麵冷心熱,鍾同一把頭一揚,當即抱拳言謝。
甲哥當然不是突然愛心泛濫,而是他看到吳霓推著小電驢過來了。
這輛電瓶車粉紅色調,印著helloKitty,很是眼熟,再加上吳霓頭頂搶眼的小揪揪,甲哥一下子確定這就是昨晚停在牛角村的其中一輛。
想不到是個道士。
吳霓可能自己都沒發覺,平日裏在學校可沒人會特別在意他的發型,更不會憑這就認定他是個道士。
甲哥認人很簡單,一個字,眼。
憑他在社會上錘煉過的火眼金睛,很容易從人眼裏看出虛實來,譬如眼前這位,表麵上是個不問茶米油鹽、未經風霜雨雪的學生模樣,找自己搭話動作浮誇,眼神卻鎮定自信,老油條了。
再看來人,這雙眼…太安靜,自己這類人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樣的,久而久之,就會形成與這喧鬧塵世的疏離感。
難怪那鬼東西會求救,不過自己從未透露過半點有用的信息,和他們應該是偶然相遇。
甲哥坐在挖機裏,手枕著胳膊,腿翹在操作台上,體態輕鬆卻是心如擂鼓,隻能調整呼吸盡力收斂心神。
自己是隻圖財不害命,拚的是腦子不流血,被識破了怎麽辦?要暴起傷人嗎?開著挖機把他倆拍成肉餅?
甲哥苦笑搖頭,聽天由命吧!
吳霓輕擰油門,把車推到近前,支起後輪,撿起起子撬開外胎,把紮進去的鐵釘撥出來,再拿起子磨薄內胎,粘上貼片,最後各部件歸位,哼哧哼哧打上氣。
全過程不超過3分鍾,鍾同一根本插不進手,隻能等吳霓完活後感歎一句:“不愧是…婦科聖手…”
嗡嗡嗡…
吳霓用細沙搓了搓手,走遠幾步示意接個電話。
“您好,我是華科院物理所第五試驗室的研究員,目前在安全局覺醒者統戰處異能犯罪調查科掛職,我叫張偉。
昨晚白先生…”
來的這麽快。
吳霓這邊和張偉有的好聊了,先說甲哥這邊。
“老師頭,您…是貴人!”鍾同一收拾好家夥事兒遞還給甲哥,看著甲哥滄桑的臉,憋出這麽一句。
其實他本想說您是好人,人家幫了忙那算有情分,拍個彩虹屁不過分,可論損人他在行,誇人就有點硬來的意思。
“嗬…富貴…逼人…”甲哥鬆了口氣,所幸沒露馬腳,他剝開奶糖,隨手分給鍾同一一顆,“都是命。”
“您信命?”鍾同一幹等著吳霓打電話也是無聊,索性和甲哥攀談起來,“最近有部電影很火,叫什麽來著,哦!我命由我不由天。”
甲哥失笑道:“小孩子才想著改變世界,人老了,會希望世界照舊運轉。”
這句話,鍾同一細品了一番,這…是曆史不斷重演的原因?啊呐~這位老伯似乎很有故事。
當然甲哥的說辭經過他加工柔化了一下,否則說出來那是妥妥的大反派宣言。
即使如此,甲哥還是覺得失言了,自己應該順著他的話聊,等他走人就完事了,瞎聊什麽世界,於是轉移話題道:“你們兩個是…嗯?”
這種男人都懂的眼神怎麽回事?我是鋼鐵直男好伐?鍾同一內心咆哮,臉上還是笑嗬嗬:“他我表弟,我這代人有親兄弟的少,老師頭您親兄弟多的伐?”
甲哥緊了緊帽子,我也是90後啊!不過自己這副尊容…想到此處血壓上升,不由漲紅了臉。
“老話說,隻要人品好,四海之內皆兄弟嘛!”鍾同一以為戳到了甲哥痛處,一把年紀還遠離家鄉從事戶外勞動,確實孤單了點,當即覺得尬聊不下去了,就轉身告辭道:“我們先撤了,有緣再見。”
甲哥頷首致意,心裏可勁兒地在糾正:是永別,趕緊永別。
要是包子覺醒靈能在此處定能發現甲哥的心口不一,可惜沒有如果。
鍾同一騎上小電驢朝吳霓開過去,嘀嘀按了兩聲,催促他上車回程。
吳霓跨上車,正打著結束語:“好說,都是兄弟…到時候見。”
終於送走這兩位瘟神,甲哥長籲一口氣,不敢再耽擱。
拿上工具包順著架在洞口的扶梯下去,適應了一下光暗,看到兩個渾渾噩噩的漢子正坐著等自己,拍醒二人,甲哥再次往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