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又是一場意外(二)
鍾同一一愣,其實他想說的是酸臭味。
油條說的鐵鏽味還真是沒聞出來。
朱芃也疑惑地看著狗子,它已經提兩次了,第一次提的時候誰也沒特別在意,“真的假的?感覺怪怪的。”說完又抬起胳膊聞了聞,莫不是因為畢業以後自己極有可能在工地討生活,所以自然而然地散發出搬磚人士的氣息?
“這方麵我比你可靠一萬倍。”油條頗為臭屁地回道,“你們倆別磨嘰了,我的小弟們在呼喚我!”
洪水已經沒到鍾同一家門口,水最深處到人胸口位置。
黑暗中,門口有兩人,都光著腳,還穿著泳褲。
一號選手大開大合地做著手臂環繞,身高172cm,體重58kg,沒有贅肉更沒什麽肌肉,當雙手甩過頭頂時可以明顯看到小身板下的兩排肋骨,留著那種修一修不太短的發型。
二號選手輪番進行著正壓、側壓、仆步壓三種壓腿姿勢,身高182cm,體重75kg,有贅肉更有肌肉,什麽人魚線馬甲線鯊魚線——那是通通沒有的,隻能算身材勻稱。
三號選手…
額…三號選手已經搶先入水,嘴裏還叼著根小黑棒,泳姿是它最擅長的狗刨式,從它輕鬆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它對第一個到達終點有絕對的信心。
“你手機真的防水吧?”朱芃半蹲著摸下水,往身上拘了幾把,水有點冰,被時不時刮過的風一吹就更冷了,於是趕緊矮下身,往水深處靠。
鍾同一拿起掛在脖子上的手機,把門鑰匙也掛上,打開燈,也往水裏摸過去,“開玩笑,我這可是菲爾普斯專業防水手機。”
朱芃采用的是蛙式泳姿,而且全程腦袋都露在水麵上,因為他的發型沾水後會顯得很特別。
鍾同一倒是試了下自由泳,發現動靜實在太大,於是也改成蛙泳一起悄悄劃水。
遊了不到20米,他還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個更蠢的決定,就是脖子上掛個光源。
且不說根本照不了多遠,也就三米左右範圍,這範圍之外反而顯得更加黑暗,很容易讓人喪失方向感。
更有好些趨光性的生物投來關注,他看到一些成群的小黑點朝他湧過來,甚至還感受到有個滑膩膩的東西從胯部溜過,嚇得他想把手機直接扔出去,於是趕緊關掉燈。
好玩的是,原本寂靜的積水潭,被他們打攪後逐漸熱鬧起來,蟲鳴蛙叫、水流淙淙,還有隻吸一口就能嚐出負氧離子極高的清甜空氣,令人身心大大舒緩,緊張感盡去。
途中碰到障礙物又停歇幾次,經過10分鍾,終於上岸了。
“呼~”朱芃長舒一口氣,“做個有氧運動,神清氣爽啊!”
“吼~”鍾同一跳著抖掉耳朵裏的水,“這次我們得有個計劃,免得到時候又不知道幹了些什麽。”
朱芃接過望遠鏡,感覺都是狗子的口水,就到水邊洗了洗,“先去巷子那裏,這次的目標就是先弄清死者死因、找出凶手,還有搞清楚哪來的鐵鏽味。”
“行!再補充一點,發現誰家有險情的優先幫忙。”鍾同一下意識地聞了下自己土腥味又黏糊糊的身體,認真說道:“淩晨4點的鍾家嶴,真黑…”
接下來由油條帶路,先是和另一條狗子碰了頭。
這條狗子通體烏黑油亮,體型比油條還大,兩塊胸肌高高隆起,若不是和油條一起,鍾同一是絕不敢靠近招惹到它的,也不知道它的名字,姑且代號大黑。因為大黑主人家怕大型犬意外傷人,所以給它在院裏單獨做了間狗屋,平時用鐵鏈拴著。
據油條說,就是大黑首先發現血腥味的。大黑翻牆出去,順著血跡很快就找到一具屍體,但沒見過世麵的狗始終是怕人更多一點,尤其是一個躺著不動浸在血裏的人,立馬嚇得連滾帶爬地跑回狗屋,憋了半天終於哀嚎一聲,告訴給周圍的狗子說有人死了。
油條讓大黑出來帶路,聞了聞它的屁股,確定沒有被嚇尿,可以幫忙。鍾同一用山寨機打燈光照著路跟在後麵,朱芃咬著牙跟上。
拐過一條短巷,又走了50米左右的上坡路,在左手邊的巷口5米深左右的地方,看到一口破損的缸,以及殘留的血跡,人卻不見了。
朱芃看了眼鍾同一,想象中慘不忍睹的畫麵沒有出現,反而讓他精神緊張起來,難道是這人受傷其實並不重,隻是流血量比較誇張,強撐起來回家了?不過這後半夜還是台風天誰閑著沒事出門逛啊?
鍾同一拿起望遠鏡,把時間點調到最近然後慢慢往前翻,眼前小巷的影像像按著快退鍵飛快地掠過,直到出現人影。
鍾同一激動地手開始顫抖,畫麵晃個不停。
畫麵裏看到一個人臥在地上,脖子卡在水缸V形的破損口,頭被另一個人按住暴力地往下壓,他的脊背也被另一個人用左膝死死頂住,一雙手徒勞地想支撐起身體,但脖子已經深深卡進裂口中去了,鍾同一甚至幻聽到了頸椎和陶片摩擦的嘎嘎聲。
整個過程持續不到5秒鍾,另一個人就鬆手起身了。
地上的人奮力地轉過身,雙手緊緊捂住脖子,眼睛正瞪著鍾同一。
“嗬呃!”鍾同一被驚出一聲白毛汗,把望遠鏡轉向行凶者,在極昏暗的光線下,隻能看到那人的麵部輪廓,但鍾同一還是認出了凶手。
“是…他!”在極緊張狀態下,鍾同一的喉嚨仿佛被上湧的血液堵住般,咽了口口水,才艱難吐出兩個字。是什麽理由呢?自己一年就寒暑假待在家裏,要麽就宅著要麽就出去找同學浪,鄰裏之間有什麽恩怨到了要命的地步?根本無從想起。
“誰?”朱芃搶過望遠鏡,第一時間認出了被害者和凶手兩個人。
因為這兩人他剛剛也見過,凶手鍾三川,死者鍾季鬆。
油條立起身扒拉朱芃,表示也想看看。
朱芃無奈之下隻好蹲下把望遠鏡擱在油條眼前,油條看後,表示果然和本汪猜的一樣,剛才本汪已經用鼻子鎖定凶手了。
不過鍾同一對這番言論嗤之以鼻。
“誒?再給大黑看看,是不是誰都可以使用這玩意?”鍾同一提議道。
朱芃點點頭,如果誰都可以看到,那剛才影像就是鐵證如山,到時候就召集鄉親們,直接把凶手捉拿歸案就完事兒了。
喚來大黑,也不管它聽不聽得懂,反正把望遠鏡往它眼前一架,就問它看到了什麽。
大黑一臉無辜地看著油條。
“你有沒有看到人?”鍾同一問大黑。
大黑搖搖頭。
“再仔細看看,就是一個人躺在這裏。”鍾同一指著缸前的位置。
大黑又順著望遠鏡瞅了瞅,搖搖頭。然後用一種委屈的眼神看著油條,難道自己做錯啥了,可惡!
“看來這玩意兒就綁定我們仨了。”鍾同一還想再找個人試試,否則光憑他和朱芃兩個人的嘴簡直毫無說服力。
他用手機燈往地上和四周沒有目的地照著,這村裏頭可沒有隨處可見的攝像頭,最多為了防小偷在自家門前按一個,而且現在停電,肯定都沒開。
油條帶著大黑開始四下搜索凶手離開的方向。
現在鍾同一麵對的是一道證明題,所有的條件都擺在眼前,隱藏的或是顯露的,來證明鍾三川就是凶手。
現場的痕跡都被衝刷得七七八八,就算知道凶手是誰的情況下,鍾同一甚至無法辨別哪些是有用的證據。
隔行如隔山,自己隻是條土木狗,刑偵工作根本專業不對口啊!
朱芃看著鍾同一因為沒有口袋而無處安放的手,感覺出他的焦慮,說到:“easy,洞妖,船到橋頭自然直。”
說著繼續拿起望遠鏡微調,想把鍾三川的整個行動過程看完整,就在這時——
“你們倆個是誰?”喝聲在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