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可能是穿越了
“呲。”
鍾同一滅了煙,打開手機照明放在餐桌上,又起身去廚房拿了個醋瓶,放在照明燈上。
刺眼的白光柔和下來,變得昏黃。
“能不能換個瓶子,這照的我感覺一屋子醋味。”朱芃雙手撐著下巴,作痛苦沉思狀。
鍾同一沒有搭茬,此時他正奮力措辭想起個話頭,打算用人類間最古老的社交娛樂——聊天,來熬過這斷了信號的夜晚,“下午坐車回來,我突然就著了,還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裏…嗯…什麽都沒有。”
“嗯…雖然我在開車,實不相瞞,我應該也睡過去一小會兒,”朱芃說著偏過頭,對著不知何時起就在一旁探頭探腦的油條說,“請不要用那種色眯眯到發光的眼神看著我,你要明白人狗殊途,我們是不會…啊~,快鬆開,救命啊~”
“喂,開車睡覺都說得出口,你這是自尋死路啊!”鍾同一用右臂箍住朱芃的脖子,左手扣住右手腕,往後那麽一躺…
“咳咳,在說正事兒前一定要耍個寶嗎…”朱芃揉著脖子,重新坐正,一臉肅然道:“其實我們穿越了。”
一陣沉默…
“噗哈哈哈哈,被你發現了,賢弟!你我兄弟二人注定不凡,今晚風雨交加烏雲蔽月,組圖渡劫天時已到,快隨我來!”鍾同一一躍而起,立於板凳之上,作飛升之勢。
這時油條也過來了,抬頭用鼻孔注視著他,作出哈士奇般的嚴肅神情。
“其實我…”
“其實我隻是配合你,搞搞氣氛。漫漫長夜,沒網沒電,你懂的。”
“其實你…”
“其實你也可以配合一下我嘛,現在多尷尬。”
“啪!”朱芃從褲兜裏掏出一張卡片拍在桌上。
那卡片印著長城、國徽,赫然是一張居民身份證,隻是——
“藍星華夏國?你從某寶上買的?去某種不正規的小旅館辦某種事兒專用的?”看著華夏國前多了藍星二字,其他無異,鍾同一虛著眼,心想可以啊,是不是早就想著涮我一回,跟我玩穿越,道具都備好了。
“哥們兒洗完澡,就看到這玩意兒,你有沒有摸進我房間把我身份證換了?如果沒有,那就是穿越了。話說你可真是沒心沒肺。”朱芃瞪著鍾同一,換上一副我好累的表情,事實上開了一天車,期間又各種折騰,他現在真的很需要好好休息,之前吃飯的時候,他還想著裝作沒發現中招的樣子,等鍾同一自己先憋不住說出來,但人吃飽了就會犯困,他已經困到抱著沒信號的手機也能睡著的地步了。
“嗯。”鍾同一拿起朱芃的身份證正麵對著自己,拿過醋瓶下的手機,把光貼著身份證右下角往上照,清楚地看到了芯片輪廓,這一瞬,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炸起來了。
鍾同一把身份證甩給朱芃,拿著手機往後屋爸媽的臥室徑直走去,一陣翻箱倒櫃,隨後又上樓去自己的房間在床頭櫃搜索了一番,看著手裏的藍星華夏國身份證、駕駛證、護照、戶口本,嘴角抽搐了兩下,抬頭吼出一句:“那誰也太無聊了吧!”
鍾同一耷拉著腦袋,垮著肩膀,整個人籠罩在陰影中,臉上卻掛著瘮人的笑容,並且逐漸變態,試問即將開啟爽文男豬腳的無敵生涯誰又能不笑得邪魅狂狷呢?(然而他想多了)
此時,二樓餐廳。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整個房間隻剩下灰黑二色,灰色的是四周的牆壁和天花板,黑色的是家具和一人一狗的輪廓,一雙狗眼閃著精光,一個人影在咯咯地笑個不停。
“我終於傻了。”
這是朱芃在聽到油條和他說話時唯一能說服自己的理由,沒錯,他居然聽懂一條狗在說什麽。
……
回到頭先鍾同一上樓的時候,油條歎了口氣,又拖長音嗚了一聲。傳進朱芃耳朵裏的聲音還是那個聲音,但經過他的腦子時卻被翻譯成這麽一句話,“哎,年輕人聽風就是雨。”
這句話當真是平地驚雷,在朱芃的腦殼裏炸出回響。
“誰…誰在說話?”朱芃吞著口水,胸大肌一顫一顫的,對著影影綽綽的房間四下搜尋著,除了身邊的油條,那是鬼影也沒一個。
油條也豎起耳朵,狗眼隨著朱芃轉動,最後四目相對,默默無言,含情脈脈。
朱芃被油條看得發毛,感覺屋裏更加潮濕陰冷,不由得雙手環抱開始摩擦起熱。
“腎虛體弱呀這是。”油條又出聲道。
“嗬…嗬嗬,把你毛剃光你也冷,我是沒穿衣服凍的我。”朱芃釋然了,也可以說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於斷掉了,覺得穿越啊、和狗子對話啊什麽的很平常嘛,他一點兒也不在乎,甚至還想笑,並且笑出了聲。
……
油條心思急轉,既然朱芃能聽懂我了,那麽鍾同一呢?扭頭就上三樓,留下朱芃一人坐在板凳上傻笑不已。
油條在門口剛探進半個頭,就對著鍾同一試探性地叫了聲:“你懂我嗎?”
鍾同一抬手就是一記強光,直取狗眼,油條差點被晃瞎,用狗爪捂住眼睛滿地打滾,“啊~我的眼睛,你賠我眼睛…”
“起來,下樓。”鍾同一沒理油條,他已經免疫狗子的日常抽風了,繞過狗子來到二樓餐廳,把一堆證件在朱芃眼前晃了晃,笑道:“我們真穿越啦,哎呀,你說咱們是會修真求道走生物工程,還是飛船高達走機械工程,真期待接下來的奇遇啊,你有沒有覺得自己覺醒了啥異能?”
“嗬…嗬嗬,異能的話,我好像能聽懂油條說話…”朱芃似乎對護照很感興趣,打開手機燈仔細地翻看著每一頁貼紙簽。
“嗯…這個技能…很廢,但可以往聆聽萬物之聲發展。”鍾同一打了個哈欠,想了想又補充道:“至少得發展到能聽懂所有的狗,以後你的江湖名號就叫狗語者——朱芃,怎麽樣,是不是很貼切?
鍾同一沒法聽懂,他隻聽到狗子一通嗷嗷亂叫,隨即用詢問的眼神看向朱芃。
“它說…嗯…你是處男…還有…”雖說是一個宿舍的兄弟,但這種事大家心照不宣就好,這麽當眾說出來,還是略微尷尬的。
“那什麽,都七點多了啊,不早了,什麽事明天再說。聽說城東新開了家寵物醫院,寵物絕育是特色項目,辦年卡還有優惠…”鍾同一喃喃地走回樓上臥室。
“切,他能逮住我?”油條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對朱芃說到:“方圓十裏都是我的地頭,在這兒,我罩你。”說完就跳到躺椅上打起盹來。
朱芃拍了拍臉,起身來到二樓後間的臥室,仰躺在床上,雙手枕著頭,閉眼聽著白噪音,很快就陷入昏沉。
二小時後,晚上九點。
風停得很突兀,此時如果往天上看,可以看到一片圓形的澄淨夜空,一輪明月幾點星辰,圓形的邊界卻聚攏著厚厚的雲團,好似有個光頭站在這裏往上揮了一拳,把原本平鋪的雲層捅出個大窟窿。
積水已經沒過小腿了,河道小溪早已連成一片,台風過境的狼藉此時都被藏在水下,水很靜,因為無低處可流。
天空就這樣完整地倒映在大地上,當真是鏡花水月。
這是台風的中場休息時間,風眼會持續移動,當離開時,這片區域又將被黑暗吞噬,狂風暴雨肆虐其中。
而這份不多時的寧靜卻被提前刺破了,一陣尖銳的呼救聲炸醒了這個小山村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