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破碎
天空蔚藍一片,白雲千變萬化,湖水清澈見底,樹木鬱鬱蔥蔥,構成一幅美好的畫面。
本來開心的一天,可惜,有些人的出現,卻污染了這美好的時光。
「白顏,仙君想見你。」白顏在青冥書院門口被一群人堵上了。
白顏眯了下眸,計劃剛開始,南仙界人就來了,看來是不想讓他礙事啊。
「不知是哪位仙君?」
「聖元大人。如果你不去我們只得請你去了。」領頭的那位人強調了請字。
白顏看看周圍看戲的人。如果他不去那麼後面的事情,可不會那麼有意思。並且一個仙君派這麼多人來請一個凡仙。凡仙如果不識抬舉的話,這輿論似乎不站在凡仙這邊了。
白顏若有若無的勾著唇角,「聖元仙君如此抬舉,小生惟恐。那請幾位大人帶路吧。要是耽誤了時間,仙君的怒火可不是吾等承擔地起的。」
白顏慢條斯理地進了傳送陣,不愧是聖元,真有錢,這點距離都要用傳送陣。
金玉宮,書房重地,人煙稀少,適合滅口。
白顏不緊不慢地走入書房,便聽聖元道:「影夢,好久不見。」
白顏眉心微跳,深吸了一口氣,冷靜,冷靜。
他假裝恐慌的道:「影魔?在哪?」
聖元靜了幾秒之後,才慢條斯理地開口,「沒事,你的確不是影魔,你是情﹒白顏﹒聖。」
白顏低著眸,眸色陰暗。聖元的眼線到底有多少,他又知道多少?
白顏基本上已經確定聖元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是他也不打算承認。並且如果聖元有證據的話,他就不會站在這裡,而是躺在天牢里。
「小生惶恐。」
「聽說你很喜歡講故事。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認真聽。聽完以後,告訴我,你聽到了什麼?」聖元漫不經心地轉了話題,白皙修長的手指帶著冰冷節奏性的敲擊著桌面,彷彿奪命的交響曲。「在仙魔戰爭前。有一位仙君。他有一面鏡子。
在鏡子中,他能看到這人世間所有的榮華富貴。每個人都活的非常的幸福,沒有陰暗,沒有欺騙,沒有鬥爭。
這位仙君一直努力修鍊,希望有一天能進入鏡中的世界。有一天,這位仙君喝醉了酒。不小心將鏡子拿反了。結果他在鏡中看到了飢餓,痛苦,寒冷,慘白的世界,墮落的廢墟。人與人之間為權、為勢、為地位、為利益的你爭我斗。後世稱此鏡,紅塵鏡。」
白顏見聖元停下,便準備開口瞎扯,卻被聖元打斷,「好好講。」
白顏感到一絲殺意,思考片刻道:「紅塵是感情,感情是人性的特點,感情源於環境。
鏡子的兩面一面為善,一面為惡。其表達的意思應該不是人性。因為討論人性的善惡是沒有意義的。
人性的善惡不是固定的。它是會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化的。比如一個人,你讓他吃飽喝足,生活穩定,家庭美滿。那自然他就善了。你要是讓他天天沒吃,沒喝,還整天被人欺負。那麼就算他再怎麼高尚,為了生計也不得不做一些壞事。
所以,鏡子的兩面應該代表的是環境。善的那一面,代表的是擁有豐富的資源。每個人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自然沒有人去爭奪。因為想要,會有。人與人之間自然少一些算計。
而惡的那邊,城市破敗,到處都是廢墟。人們為了生機去爭奪僅有的資源。有了資源以後,就想要更多,以防未來出現意外。原本就少的資源被佔據了,那剩下的人只能承受飢餓和寒冷。
同時鏡子中間將兩邊分開的距離便是階級之間的距離。在擁有無數資源的那一邊,人們不需要怎麼努力就能拿到想要的東西,輕輕鬆鬆就可以站上巔峰。而在資源匱乏的那一邊。,們為了一點點資源,你爭我搶。又怎麼能比過那些擁有豐富資源的人?
兩邊的人都看不到對方。代表兩邊的人都不了解另一邊人的生活,這便是階級之間的代溝。而從一面到另一面。不只要靠機緣,還有有本事打破兩邊的壁壘。這談何容易啊。然而,這就是世間,就是紅塵。」
「你是怎麼認為的啊!這答案真相啊。」聖元聽聞低低笑了一聲,似是感嘆了一句。「說累了吧,喝口酒。」說完一位小童便端上了一杯酒。
白顏漫不經心地端著杯子,白皙手指輕輕的在杯子邊緣颳了兩下。桃花醉。又是這個該死的桃花醉。
桃花醉的味道獨特。只要嘗過一次,便會認出來。但如果從未嘗過,只會把它當做普通的酒。如果不喝,那邊是把罪證住聖元手裡送。如果喝了的話……
聖元看到白顏一臉深思,就知道她又在想辦法跑路。
可是送上門的獵物怎麼讓他跑了呢?他一臉和善的說:「不急,慢慢喝,我來給你講講我對這個故事的看法。」
這下白顏想離開也離開不了了。並且在禮儀之邦怎麼能隨便打斷長輩的話呢?如果等聖元講完,那麼長的時間還沒有喝一口酒,那也不符合禮數。
沒等白顏有時間反應,聖元開口道:「鏡子,一面善,一面惡,是指世間善惡皆是相對的,同樣都是相同的。
就像仙君,還有魔頭,不過都是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只是他們表達的方式不同,世人對他們的看法也就不同。所以啊,所謂仙魔本質上不都是一樣的嘛。」接著聖元仔細端詳了白顏幾秒之後,說出了這麼一句令人猜不透的話,「比如你,又比如我。」
接著他便停了下來,微笑著盯著白顏的酒盞,一副和善的樣子。白顏心知,這次是跑不掉。咬咬牙喝了一口。
酒水入口的那一刻,白顏隱隱感覺心魔又脫離了控制。他修鍊的功法本來就帶了不少負面的情緒。他修為越高,這酒水對他的影響就越大。上次一口便讓他在仙桃宴上失控,這次會發生什麼呢?
察覺白顏的臉色開始變的難看,聖元緋色唇角彎起,笑得如此溫柔,如此詭異。
「那個故事我還沒講完。」聖元聲線平靜。「那位仙君看到世間事情繁紛複雜,人們為權、為勢、為地位、為利益爭鬥,都有何益?一氣之下他把鏡子砸爛了。
你說他是不是在逃避呢?像一個恐懼的孩子,躲在角落裡,連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認。躲避現實,像螻蟻一般苟活。不承認現實,裝瞎,假裝一切都是意外。真是懦弱!那些為他死的人,我真為他們感到可悲。
所以影夢告訴我,可是肖雪兒的靈根,楊蒼的死,自己的名聲,這些仇難道一筆勾銷?」
白顏現在識海里一面混亂,思緒化作無數碎片連都連不起來,接著出現了一幕幕場景。隨著場景的不斷變換,意識也隨之陷入混亂,不知此時身在何方,發生何事,己為何人。
過了一會,他的眼睛似乎染上了一層紅光。「小生告退。」白顏似乎恢復了正常。他拱了拱手,嗓音很淡,神情也淡,好像一瞬間失去了所有情緒。
「希望三日後的仙宴,你還能參加。」就在白顏即將離開的時候,聖元毫無預兆地來了一句。
白顏身形頓住,是威脅。靜了一兩秒,清淡開口:「小生知道。」
離開金玉宮后,白顏的神情變的冰冷而漠然,那雙漆黑的眼眸彷彿是深不可測的深淵,溢著濃郁的黑霧。他望向天邊,落日餘暉,半邊日光,半邊黑暗。她的低垂著眉不知在想什麼。片刻后,他轉身向青冥仙宮走去。
回到青冥仙宮,弦青仙君正等著他。
白顏嗓音低沉:「我必須走了。」
弦青仙君淡淡的看向白顏,神情略顯疲憊:「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了。」遞出一塊通行令,「你知道一但接過代表什麼嗎?」
白顏苦笑,怎麼會不知道呢?從此以後便是仙界公敵,再也回不來了。
可是肖雪兒的靈根,楊蒼的死,自己的名聲,這些仇難道一筆勾銷?白顏伸手嘗試接過通行令,卻發現另一頭被弦青死死的攥住。
這樣的弦青是白顏從來沒有見過的,沒有憤怒,沒有抓狂,如同外人評價中的一樣清冷,似乎還有一種悲愴:「你確定嗎?你怎麼做就是和所有以前的朋友,在乎你的人劃清界限。或者可以用白顏這個身份好好活著。」
白顏笑了笑,哪有人在乎自己,那麼多仇自己怎麼能這樣苟延殘喘的活下來,堅定將令牌拽過來:「我有太多責任放不下了……謝謝。」
弦青仙君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氣,開口:「你是個好孩子。」
白顏沉默了一下:「謝謝。」
同時兩人都希望以後不要再相見,並且再見時估計是不死不休了。
看著白顏頭也不回的離去的背影,弦青仙君低垂眼眸,眸里閃過片刻失落,搖搖頭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慘淡的笑意, 那麼勉強又那麼苦澀……
一句「又是這樣……」在午後溫暖的空氣中慢慢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