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別重逢:寧燃夕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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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燃夕最終還是從工會離職了。
寒色說,她的情形特殊,如果她願意,他可以想辦法在工會名單上留下她的名字,但是她搖了搖頭。
現在的她已經和任何一個普通人都沒什麼區別了,留在工會不過是逼著自己一遍又一遍回想起那些往事罷了。
她如願以償拿到了很滿意的高考分數,季老師將錄取通知書交給她的時候開心得抱了她一下,她雖然有些懵了,但還是跟著會心地笑了起來。
如果爺爺看到,一定也會很高興吧。
她又一次收拾了行李,這次是要離開這座城市。
離開之前,她去醫院看了趙凌寒。
漂亮的少年無聲無息地躺在滿眼的白色之中,長發有些凌亂地散落枕邊。寧燃夕注意到,烏黑的髮絲間已經有了白髮。
但那不是重點。
幾乎有些刺耳的心電圖聲一直在耳畔響著,屏幕上那條微弱起伏著的折線昭示著少年飄搖的生命之火。
寒色說,他的法力還在往外散逸。
已經整整三個月過去了,沒有絲毫改善。
他好像已經看不到希望了。
寧燃夕勉強笑了笑,從包里拿出一個盒子遞給寒色:「等他醒來,替我交給他。不用告訴他是我送的。」
盒子里是一串玻璃風鈴,晶瑩剔透。鈴棰是一朵小小的紅色梅花,當有風吹過,會發出令人心情愉悅的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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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拖著行李從高鐵站走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何臨青。小墨站在他身邊,看到她,高興地跳了起來:「小夕姐姐!」
何家在杭州旅遊,聽說寧燃夕要來,何臨青跑來接她。他也很成功地考上了自己心儀的美院,將在北京繼續深造。寧燃夕相信,未來的他會有機會用自己的畫筆,創造更多美的世界。
她露出微笑,快步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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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叔叔和阿姨都非常熱情地招待了寧燃夕,聽說她想在杭州買房定居,難免有些驚訝,但很快也能理解了。
寧燃夕一邊笑著回話,一邊感慨工會編瞎話的本事。
那場爆炸幾乎炸平了整個棚戶區,工會給出的理由是有人在那裡密謀搞恐襲,通過非法渠道獲得了炸藥,他們得到消息去阻止,結果不成功,好在居民早已被疏散,只有寧燃夕的爺爺在與恐怖分子的博弈中不幸犧牲。
可能是因為爆炸太突然,加上工會自圓其說的能力夠強,這個多少有點離奇的解釋最後還是被接受了。
為此她不僅得到了一筆拆遷安置費,還有政府給的補償。寒色繼任會長之後,又使了點手段讓她拿到了工會的補償。七七八八下來,在杭州買一套小房子已經足夠了。
不過離開了工會的她已經沒有收入了,等她將必要的開支都支出了,大學期間還得做點兼職賺錢,不然等畢業了她就真的身無分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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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節來到九月。
寧燃夕一個人辦好了全部的入學手續。她來杭州的時候基本上沒有帶什麼東西,雖然她很想留著高中的書本,但那些畢竟太重了,她一個人來杭州肯定沒辦法帶著。好在寒色最不缺的就是放書的地方,都幫她穩妥地收起來了。除了一些時令衣物之外,生活必需品她是一件沒帶,而是算好了時間從網上買的,開學那天跑了無數趟快遞站。
軍訓也乏善可陳,不過是曬了點,累了點。
她不再是三年前初初踏入煜晨的女孩,面對全然陌生的環境和人,她已經能夠從容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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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一個月後,她理清了自己的生活和課程,開始考慮兼職的問題。對於一個大學生來說,最好的兼職自然是家教。
她的優勢是,成績好。
她的劣勢是,沒法保護自己。雖然在工會的一些戰鬥經驗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她的敏捷度,但她的力量到底還是紮根於光明法力。隨著法力的消失,她的力量也變回了一個普通女孩的水平,遇到危險的時候——尤其是遇到妖魂的時候,她將束手無策。
不過還好,聽寒色說杭州的工會也人才濟濟,而且妖魂一族現在實力大減,對她能造成的威脅有限。
大學生想找家教的工作還是不難的,尤其是她的學校還不錯,聯繫的第一家一聽說她的高考分數和就讀學校一下子就同意了。
接電話的是個聲音清脆的女子,告訴她他們有意向聘用她,如果她有時間,可以先去見見自己要教的學生,再決定要不要接受這份工作。
寧燃夕自然非常高興,和對方約好了周日上午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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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上午,她準時到達了約定的地點。是在一個小區外面,很巧的是,離她買了房子的地方相距不遠。
一個有著深栗色長捲髮的年輕女子迎上來,自我介紹說她是孩子的舅母,小孩本來讀高三,不幸出了意外失憶了,現在復讀有些跟不上進度,所以要找個家教。
寧燃夕也補充介紹了自己,兩個人一邊聊著天一邊往小區里走去。
女子的家在十二樓,乘著電梯片刻就到了。女子告訴她右手邊那扇門就是她的家,寧燃夕跟著看過去,是很普通的棕紅色防盜門。
但看見這扇門的剎那,她感到自己的心在胸腔中猛烈地跳動起來,如要赴一場命定的重逢。
女子掏出鑰匙打開門,讓她先進去。
寧燃夕走進門。
裝修很簡單,是現在很受歡迎的簡潔的風格,空間寬敞,光線明亮,象牙白的傢具現代又整潔。
唯一令寧燃夕感覺很奇怪的是,牆上掛著一幅與這家裝風格略有違和的水墨山水畫,畫上是連綿的遠山,近處一枝墨梅。畫的左側,有一列筆畫纖細的落款,字太小,看不清寫的是什麼。
看見寧燃夕的目光停留在畫上的時間有點長,女子笑著解釋:「是我外甥的畫,我覺得挺好看的,就掛上了。這個房間是他的書房。」她敲了敲門,也不等回應便伸手推開,寧燃夕隨後進去。
這個房間也很大,白色的實木書架上放滿了高中的練習冊和書本,一個有著短短黑髮的清瘦少年背對著她們坐在桌邊,背影挺拔,正在垂頭寫著什麼。
女子清了清嗓子:「小寒,你的老師來了。」
寧燃夕不知道為什麼有點緊張,也不等那個孩子轉過身來,直接一股腦兒開始了自我介紹:「你好,我叫寧燃夕,來應聘你的家庭教師,希望我們能愉快相處。」
有風吹進來,不知何處響起了風鈴清脆的響聲。
少年伸手摘下耳機,緩緩轉過身來,額前的碎發下,黑曜石般的眼睛透亮明晰,聲音清冷,如紅梅凝雪,清寒徹骨:「學姐,你好。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