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她是被所有人逼死的
飯桌上，一大一小相對而坐，每人的面前擺著一杯冰水，中間放著高誠才拎來賠罪的小蛋糕和一盤西瓜。
只是，此刻在空調運行的涼爽屋子裡，沒人想去吃西瓜跟蛋糕，甚至連面前的水都不想喝。
身後的屋子大門保持著打開的狀態，就連外面的鐵門都沒鎖上，這是高誠五分鐘前被洛安冉讓進屋子的時候，他堅持要保持的狀態，畢竟他一個二十七八的男人，跟一個花季少女待在一個屋子裡本來就是很不好的事情，為了讓對方感覺到安全，高誠認為只有打開房門，並且他坐在最靠近房門的位置才行！
而洛安冉最初的疑惑之後，貌似也明白了高誠的用意，點頭同意了他的做法。
於是，兩人現在就坐在了開著空調的屋子裡，相顧無言，沉默的有些異常！
「你……」
「你……」
沒想到兩人幾乎一口同聲的同時開口了。
又是對望一眼，高誠搶先一步溫和的笑著開口：「你先說吧！」
沒有父親在身邊，洛安冉貌似換了一個人似的，她也不客氣，果斷的點點頭開口問道：「那警官先生也不用繞圈子了，我也就直接問了，你為什麼會對我姐姐跟我媽的事情感興趣？你想要問我什麼？」
這是一朵很漂亮的花朵，不過——長滿了刺。
高誠想了想，從隨身攜帶的口袋裡拿出了他的小本本翻開，翻到某一頁，看著上面的記載說道：「我只是想問問你，當年你姐姐輕生之前，有什麼異常沒有？」
洛安冉雙手捧著玻璃杯，任由冰涼的水在被子外壁結出一些些的白色水霧，她纖弱的十指在上面畫著一道道痕迹，聽著高誠問完這話，頓了三秒左右，她抬起垂下的眼眸，看著對面的高誠露出一絲甜甜的笑意：「高警官為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
安靜的看著對面穿著襯衣、短裙、絲襪的少女，高誠平靜的說道：「當年你姐姐就讀環凱高中，成績中上，人緣關係很好，可是卻忽然沒有理由的輕生了，這怎麼看都不像是一件正常的事，而你作為她的親妹妹，根據你們之前住的小區鄰居說，你們姐妹的關係十分好，那麼，我就想你是不是能察覺到親姐姐的一些反常？」
一般在有兄弟姐妹的案件中，警察們首先要詢問的就是涉案人員的兄弟姐妹，父母才是其次。
這也是高誠回到D市之後，只來得及回家洗了一個澡就匆匆忙忙趕來洛安冉家裡的原因，他要在洛開霽回到家之前這半個小時之內問完他想要問洛安冉的一些問題！
是的，洛開霽半個小時后就會回來了，這是高誠敲開洛安冉家門之前的事情，高誠聯繫了洛開霽，一是說明他來拜訪他們家的原因，二來也是讓他放心他絕對不會對他的女兒做什麼，但沒想到的是，洛開霽一聽，立即說，他半個小時后就到家，高誠愣了楞，也明白這可能是每個養女兒的父親對於陌生男人接近自己女兒的警惕，點點頭答應了。
這也是洛安冉放高誠進來的原因，因為她也給洛開霽打電話了，洛開霽讓她可以先放高誠進來，他馬上就回來！
對於高誠來說，時間意外的緊迫，他是真的想要單獨的問問洛安冉，所以也就開門見山的問話，沒繞圈子。
他只是希望洛安冉能配合他，能給他一些線索，可是……
「呵呵呵……」洛安冉倒是忽然笑了起來，她看著，可愛的臉頰上露出了淺淺的酒窩：「那警官先生你應該也知道，當時我十一歲，正在上初中二年級，我們學校也是全封閉式管理，我一周回一次家，我姐姐出事的時候，我正在學校，警官先生你確定我能在學校知道我上高中一年級的姐姐的事嗎？」
可是，洛安冉完全沒配合！
「……」高誠無語，因為洛安冉說的是事實。
但是，回想起剛剛在門口那一瞬而過的洛安冉臉上的異樣，高誠的視線在此刻瞥向了洛安冉身後一側的牆上，看著那邊空蕩蕩的，少了上次來的時候看到的相框……高誠認為，現在不是放棄的時候！
「嗯，確實是這樣，不過……」高誠說著緩緩抬頭看著一臉輕鬆的洛安冉，也跟著露出輕鬆的笑意：「可是據我所知，當年你姐姐輕生的當天正是周日的早上，你那天並沒有去學校，並且之後的一周，你都沒去學校，一直在處理你姐姐的事，因為——」高誠說著溫和的繼續笑了笑：「據當時負責這件案子的警察不經意的提起說，死者的妹妹一直跟警察說『我姐姐是被人害死的，她是被人逼死的』，請問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你為什麼要那樣說？」
「我不是這樣說的！」洛安冉臉上的笑意消失，想都沒想到的脫口而出，然而，等她脫口而出之後，看到對面的高誠，她臉色霎時變得蒼白，因為——
「哦，那請問你是怎麼說的？」高誠是真的輕鬆的笑了起來。
高誠撒了一個謊！
因為這是他杜撰的，這句話並非是他從當年負責這起案件的警察那裡得知的，而是從鄭鵬的走訪錄音中偶然聽到的一個當年他們的鄰居不經意間說過的一句話，也沒有說的這樣露骨，原話是那位鄰居說：『洛安琪的妹妹說她姐姐死的不值得』。
僅此而已！
可是高誠去沒想到，就是他推斷然而杜撰的這一個小謊言，終於敲開了洛安冉裝作無知的外表：「你告訴鄰居『你姐姐死的不值得』對不對？」
洛安冉死死的咬著花瓣一樣的雙唇，眉梢緊蹙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洛安冉，我們現在在調查林封案子的時候，意外的只得你們家兩年前的事情，因為你姐姐當年也參加了數學競賽，可是卻在半個月後突然死了，更甚至你媽媽好像也因為這件事才輕生的，所以……」高誠不動神色的引誘她開口：「如果，你姐姐的死真的另有隱情，我們只希望幫幫你們！」
案情沒有水落石出，高誠不可能告訴洛安冉他們在懷疑洛安琪的死以及她洛安冉跟林封這件事貌似有關係。
「呵呵，幫我們？」洛安冉忽然冷笑著看著高誠：「你們警察能幫我們什麼？能幫我們擋下那些對我姐姐的指指點點？還是幫我母親擋下那些長舌婦人對她背後的恥笑？不就是因為在外過夜一次，就被人指責不檢點？不要臉？就被迫要承受那些她承受不起的流言蜚語？承受學校里那些同學對她的排斥？承受出門的時候，鄰居的另眼相看？你們警察能幫忙嗎？能嗎？你們不能，你們不過就是跟那些鄰居，那些學校的同學一樣罷了，冷眼相看，只覺得她活該吧，可是……」洛安冉紅了眼眶：「誰能相信，我姐姐當年不過是因為錯過了回家的車，在網吧過了一夜罷了？」
「——」高誠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她當然是被逼死的，她是被所有人逼死的，而兇手是那些鄰居，是那些同學，是那些流言蜚語！」洛安冉冰冷的說著，眼淚終於是奪眶而出。
高誠愣住了。
這就是真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