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家務事
杜魯補充道，「其實以前吶，基思也是個警察，和我在同一間警察局任職。他聰明英勇，屢受嘉獎，後來，他通過警察系統內部遴選，進入內務部，成了老馬奈的助手。
他既勤奮又有禮貌，老馬奈很器重他，處處提攜，在內務部的幾年裡，他風光的很，但可惜啊……」
提奧問，「可惜什麼？」
杜魯說，「可惜他太膨脹了，偷跑出去賭錢。也許是被人下了套兒吧，聽說一開始贏了不少，但後來輸得很慘，把全部身家都敗光了。你知道警察隊伍都是有紀律的，不允許參與賭博活動，因此，他賭錢的事被捅到內務部之後，就被革職了……」
「哦，這麼說來，也沒有什麼好可惜的，還不都是他咎由自取。」
「可惜的是這麼好的工作機會，他卻沒有好好珍惜，其實，他的工作能力是很強的！」
提奧問，「那基思是怎麼發現老馬奈和蘇珊娜的事的？
杜魯說，「在離職之前，有一天，基思在老馬奈的辦公室里整理資料，無意中看到了一封蘇珊娜寫給老馬奈的信，就這樣撞破了他們的醜事。他還暗中將信藏了起來，想以此來要挾老馬奈。」
「嚯，要挾？那然後呢？」
「在被革職之後，基思果然拿著那封信來找老馬奈。你知道的，我住在馬奈先生郊區那幢房子的隔壁，平常老馬奈先生也住在那裡。
那一天，我剛好在家休假，他們家傭人跑過來叫我，說有人來鬧事，請我過去處理。我親眼目睹了這一幕：
基思要求老馬奈出面讓內務部恢復他的職位，否則就在馬奈的婚禮上公布這件令人難堪的事，讓馬奈一家顏面掃地……老馬奈不肯妥協。
之後，基思又想勒索老馬奈一大筆錢，也被老馬奈拒絕了……
老馬奈氣的暈倒在地板上……」
提奧急切的問，「後來呢？老馬奈先生沒事吧？」
「後來我們叫了醫生，好在搶救及時，老馬奈沒有生命危險，但他直到第二天才蘇醒過來，真是嚇死人了。你說都一大把年紀了，哪兒經得住這種刺激？」杜魯直搖頭。
「基思呢，你沒抓他？」
「當時我就警告基思了，他這是敲詐，我完全可以逮捕他，但老馬奈仁慈，念在曾經同事一場，他決定放過基思，不再追究。」
「就這麼放過他，他已經是亡命之徒了，會善罷甘休嗎？」
「呵，提奧，你說的沒錯，當時我就應該把他抓起來。這個基思，真是不知好歹，勒索老馬奈不成，又開始打小馬奈的主意。
前兩天，這傢伙帶著那封信去見小馬奈，把一切都告訴他了……估計還是想敲一筆錢。」
「所以今天……」
杜魯點點頭，「嗯，今天基思被打，就是因為他又來挑釁小馬奈……」
唉，這麼會這樣呢？
聽完了杜魯的講述，提奧連連搖頭。
晚節不保，說的就是老馬奈這種人吧！
杜魯也是一聲嘆息，「說老實話，老馬奈這事兒確實令人不齒，但這畢竟是家務事兒，應該關起門來自己處理……」
提奧也感慨，「唉，真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啊，何況還是老司法官自己的家務事……」
……
時間不早了，熱鬧的露天酒吧漸漸安靜下來，周圍幾桌客人陸續散去，老闆已經開始打掃衛生。
但馬奈依舊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睡了這麼半天還沒醒，看來他真是不勝酒力。
杜魯提議，「要打烊了，我們把他送回家吧？」
「回哪個家？」
「郊區的別墅啊！」
提奧想了想說，「恐怕他不願意回去吧！」
「為什麼？」
「你說，出了這種事，他要怎麼面對蘇珊娜和老馬奈先生呢？還有那幢為了結婚而買的新房子。」
杜魯點點頭，「對對，你說的有道理，那我們把他怎麼辦呢？」
提奧說，「乾脆先把他送到我的公寓吧，反正我平常一個人住，可以暫時照顧他。」
「嗯，也好！」
他們攔下一輛馬車，先把馬奈扶上車，然後提奧也跟著坐上去。
馬車的車斗里只有兩個座位，提奧只好告別了杜魯，獨自帶著馬奈往勒皮克大街走去。
杜魯準備回警察局，他還要處理基思的事。
……
馬奈斜靠在提奧的肩膀上，爛醉如泥，提奧沒有吵醒他，任他睡了一路。
塞納河邊，夏天的晚風迎面吹過來，有些濕潤的、溫熱的氣息。
提奧讓車夫走的慢一點，平穩一點，好讓馬奈安心的睡覺。
馬車走了好一會，才到提奧的公寓樓下，提奧付了錢，然後架著馬奈上樓。
進了公寓，提奧把馬奈安頓在文森特以前睡的那張床上，並幫他把鞋子和外套脫掉。
馬奈呼呼大睡，臉上還掛著淚水乾涸的痕迹。
……
提奧坐在自己的床沿上，回味今天晚上聽到的事。
他不知道這場萬人期待的婚禮，還能不能如期舉行？
這件事，但凡是個男人都沒辦法接受吧！
愛情和婚姻中，偷腥、出軌、背叛……狗血的事太兒多了，能接受，就綠帽子帶著繼續苟且，接受不了，大不了一拍兩散。
情侶之間可以一刀兩斷，但父子呢？
父子，若為了女人反目，那真是一場人間慘劇。
……
提奧猛的想起一些蛛絲馬跡。
難怪，明明是小馬奈和蘇珊娜的婚房，老馬奈卻常住在那裡，而小馬奈隻身一人住在巴黎市區的公寓。
難怪，認識馬奈這麼久，只聽說他對蘇珊娜用情至深，卻從沒有聽蘇珊娜為他做過什麼，提奧也從沒有見過蘇珊娜本人，她沒有陪馬奈出席過任何朋友聚會的場合。
還有那幅《白馬》，老馬奈斥巨資訂購的巨幅油畫，到底是父親送給兒子結婚的禮物，還是他送給情人蘇珊娜的禮物……
其實，所有的背叛，仔細推敲，都有跡可循，只是身在其中的人，想不到，也看不到罷了。
或許是因為無法接受這晴天霹靂的消息，馬奈才會借酒消愁，他想逃避……
但馬奈不能逃避，他不可能永遠這麼醉下去，他總要醒來，還有很多事兒等著他拿主意。
無論如何，這次馬奈只能自己慢慢消化，誰也幫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