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追悔莫及
提奧在聖拉扎爾火車站裡來來回迴轉了好幾圈，都沒有看到喬安娜的身影。
按理說，喬安娜應該先乘坐火車到加萊，然後再搭船去英國。
去加萊的火車到底在哪裡？
提奧在諾大的火車站裡像沒頭蒼蠅一樣跑來跑去，急得一頭汗。
「滴——」
這時，一輛火車吐著白氣進站了，瞬間，霧氣瀰漫了整個月台。
人越來越多，上車的，下車的，他們推搡著、擁擠著……
提奧不停的擦拭額頭上的汗水，周圍雜亂的環境使他摸不清方向。
好不容易，提奧攔住一個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先生，開往加萊的火車在哪裡？」
「已經發車了！」工作人員指指月台上方懸挂的大鐘，「呃……大約十分鐘以前。」
「發車了？每天有幾班？」
「往加萊方向的火車每天只有一班，先生！」
唉。
提奧像泄了氣的皮球，沮喪的嘆了一口氣。
工作人員繼續說，「先生，您可以坐明天的火車……」
「謝謝，不用了。」提奧擺擺手。
工作人員繼續往前走。
……
提奧在車站來來往往的人群中站著發獃，他的大腦一片混沌。
他孤身一人穿越到這個世界，在這裡，他就像一個異類。
穿越這件事兒是個意外，是提奧不能左右的。也許哪天機緣巧合，一道閃電劈中他，他嗖的一下又穿越回來了也不一定。
他本不屬於這個世界，他也不想和這個世界發生太多的關係，有了關係，走的時候就會有不舍和留戀。
因此，自穿越的那天起，他就打定主意要孤獨終老，可現在，他竟然有了牽挂！
呵呵，他本以為像他這樣聰明又現實的人，是不會輕易掏出真心的，卻沒想到居然也會為了一個人動情。
……
提奧無精打採的走出火車站，比利的自行車還躺在老地方。
提奧扶起自行車，騎著往回走。
他一下一下費力的蹬著腳蹬，回畫廊的路漫長的使人疲憊。
他心情特別低落，最近他好事連連，贏了古比爾的銷售比賽，又低價收到一堆名畫……但這些都無法抵消他此刻失落的情緒。
提奧恨自己為什麼此前那麼傻，相信什麼「來日方長」的鬼話。
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來日方長，卻有很多追悔莫及。
……
好不容易到了畫廊，提奧的雙腿又酸又疼。
他把自行車停在畫廊門口，一臉頹容的走進大廳。
「提奧先生！」
聽到有人叫他，提奧抬起頭。
「約翰先生，您怎麼來了？」
約翰焦急的說，「我已經等你一天了，你去哪兒了？」
約翰像第一次來畫廊見提奧時那樣，手裡拿著一個牛皮紙信封。
提奧勉強打起精神，「哦，我有點急事，出去了一趟，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提奧擔心董事會又有什麼新的指示，或者又給他出什麼難題，現在的提奧可是一點招架的心情都沒有。
約翰拉著提奧走到大廳一角的沙發旁坐下，微笑的說，「提奧，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好消息？」
約翰打開牛皮紙信封，抽出一張紙，「你看看，這是什麼？」
提奧接過來一看，「任命文件？」
提奧納悶，怎麼又任命？
約翰笑了，「恭喜你，提奧，代理店長的考核期提前結束，你現在已經是古比爾林蔭大道分店的店長了，正式的！」
「嗯？」
提奧腦子慢半拍，還沒回過神來。
約翰說，「昨天，我回總部以後，向董事會彙報了林蔭大道分店上個月的業績，店裡上個月的銷售額是全歐洲各個分店中最高的，總部對你的表現非常滿意，你交出了一份漂亮的成績單。因此，昨天下午董事會專門開會研究，決定縮短你的考核期……」
聽完約翰的解釋，提奧終於清醒過來。
提奧把手裡的任命文件舉到眼前，重新讀了一遍，沒錯，上面寫的是「店長」，不是上次的「代理店長」。
「這麼說……我提前轉正了？」
約翰笑著拍拍提奧的大腿，「沒錯，提奧，你提前轉正了，只用了短短兩個月的時間。你知道嗎？我在古比爾這麼久，還從沒有過這樣的先例呢。」
這真是一個好消息。
提奧知道，事情能有這樣的結果，約翰在中間起了很大的作用，如果不是約翰在總部替自己說好話，董事會哪裡會注意到他呢？他不過是費舍爾出事之後，才提拔上來的小羅羅而已，太不起眼了。
提奧真誠的說，「謝謝你，約翰先生。」
「不需要感謝我，提奧，這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
約翰繼續說，「提奧，我現在也不怕告訴你，其實當時，在費舍爾出事之後，店裡急需一個新店長來主持工作，董事會在商量新店長人選的時候，他們都以為你太年輕，無法擔此重任，但是事實證明，他們都錯了，這一次，你用突出的業績改變他們對你的看法。對了，提奧你知道嗎？當時還有董事提議，想從荷蘭的海牙分店調新店長過來呢，幸好最後沒有……」
約翰的這番話讓提奧明白，他這個店長真是來之不易。
通過這一段時間的嘗試，提奧也在不斷調整觀念，他發覺印象派的作品在當時的巴黎社會，確實不太容易被接受。
要改變一個人對藝術的認知尚不容易，何況是一群人。
對藝術感覺的要靠引導和感化，強壓下，即使勉強被接受了，那也不是人的本意。
總之，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能僅靠他一己之力去完成。
必須慢慢的來，不能操之過急。
提奧向樓梯的方向看去，莫奈和馬奈的畫還剩幾幅，零零星星掛在牆壁上。
提奧指著這些畫說，「這些畫……」
約翰猜到提奧想說什麼，直接搶過話來，「抱歉，提奧先生，這些畫還是不能掛進大廳，如果你願意，它們可以繼續掛在樓梯上銷售，這一點我昨天和董事會確認過……」
「不，約翰先生，我想把他們撤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