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趁熱打鐵
提奧說，「藝術品的價值要靠自己吆喝，我敢賣一千二，它就值一千二，或許有人不認可，但總會有人買單。說不定有些人就是沖著這個價格才會買它。」
莫奈不懂，「沖著價格？」
提奧說，「你想想，如果有人說自己客廳里掛著一幅六百法郎的油畫，但旁邊的人說，我的客廳里掛的油畫要一千二百法郎！誰更有面子？有錢人喜歡買藝術品，但他們真的都懂藝術嗎？還不都是沖著面子來的！」
莫奈笑了，「提奧，你好像還挺有研究！」
提奧擺擺手，「唉，扯遠了。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只管大膽的定價，不要有顧慮。因為現在要想買你的畫，只有來我們古比爾，全巴黎再找不到第二家，所以價格自然由我們說了算，我們說多少，就是多少，除非他不買。」
莫奈點點頭，「提奧，聽你的，價格什麼的，你看著辦吧！」
提奧說，「ok！我們必須在明天之前把價格確定下來。」
提奧扭過頭喊，「比利，快來，我們需要做一批新的價格標籤。」
「好嘞！」
……
提奧和比利一直忙到很晚，莫奈也在畫廊幫忙。
他們把莫奈和馬奈的畫都重新貼了價格標籤，每幅畫根據尺寸和內容的不同，定價在一千二法郎到一千五百法郎不等。
提奧特意找來一隻畫架，把《昂弗勒港》支在大廳入口處，旁邊立一個牌子，上面寫著：尼沃伯爵推薦的新人力作《昂弗勒港》，作者：克勞德?莫奈。
一切收拾完畢。
提奧拍拍手上的灰，沖比利說，「明天早點兒出門，路過報攤的時候，買五十份當天的《時代報》。」
比利誇張的問，「五十份兒？」
提奧回答，「對，五十份兒！」
比利點點頭，「好的，提奧先生。」
這些日子以來，提奧總是不按套路出牌，比利也見怪不怪了，以前還問個原因，現在連問都懶得問了，因為他知道提奧自有用處。
晚上，提奧回到公寓，很快就困了，一覺睡到大天亮。
……
早上，提奧比往常提早一刻鐘出門。
走到路口的時候，提奧離得老遠就看到比利站在報攤前面。
他悄悄來到比利身後，聽他和攤主交談。
「大哥，給我拿五十份今天的《時代報》。」
老闆拍拍攤子上的報紙，「哪有那麼多？只剩下三份了！」
比利不相信，「這才幾點吶？怎麼就賣的只剩三份了？」
老闆說埋頭整理報紙，「你看嘛，都賣完了，你要是晚來一會，這三份也沒有了！」
比利說，「那怎麼辦？我就要五十份！」
老闆笑了，「還能怎麼辦？我現在給你印去？」
比利噘著嘴站在攤子前面不說話，眼看著完成不了提奧交代的工作，回來沒法交差。
老闆不耐煩的趕比利走，「誒，我說你買不買？不買起開，不要擋著我做生意！」
提奧上前說，「買買，你有幾份我都買！」
比利猛地回頭，「提奧先生……」
比利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提奧先生，我今天起來晚了，報紙賣完了！」
提奧拍拍比利的肩膀，他知道一定是因為昨天整理畫廊太累了，比利睡得太晚，早上才會起不來，他安慰比利，「沒關係的，先拿這三份回去！」
老闆接過提奧的的錢，笑呵呵的說，「要擱平時，這個點兒報紙還多著呢，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就《時代報》賣得快，剛才有一個小夥子一下子買了三十份！」
提奧拿起報紙，「謝謝老哥！」
提奧和比利並排往畫廊走，提奧迫不及待的打開報紙，他翻到藝術版，嚯，如此大篇幅的報道真是把他嚇到了。
好個安東尼，可真能行。
他這篇文章的標題是：神秘畫家橫空出世，尼沃伯爵慧眼識珠。
他用幾乎整個版面報道了尼沃伯爵對莫奈的高度評價，當然，裡面有一些誇大的成分。
比如上面說：尼沃伯爵為法國藝術事業的發展嘔心瀝血，他非常惜才，也特別善於發掘有潛力的年輕人……由於伯爵被這位畫家的《昂弗勒港》深深打動，昨天，他頂著烈日炎炎，親自表達他對這位年輕畫家的喜愛，這是伯爵首次公開支持青年藝術家，伯爵此舉受到無數群眾擁戴，也讓巴黎無數的青年藝術愛好者看到了希望……
在文章的尾處寫：……這位神秘的年輕畫家，名叫克勞德?莫奈，那幅受伯爵盛讚的《昂弗勒港》，目前在位於林蔭大道的古比爾畫廊展出，這位畫家的其它作品，整個巴黎只這家古比爾畫廊有售。
提奧找來找去，只在報紙最下方，看到關於梅索尼埃新作揭幕的幾句話。
其實說到底，提奧對這位老畫家是尊敬的，對於昨天這件事，他對梅索尼埃感到抱歉，自己光顧著替莫奈出頭，搞砸了他的新作揭幕儀式，這到底是有些衝動了，也不太厚道。
……
提奧拽著比利往畫廊走，「快快，今天一定會有大生意，我們要打起精神！」
走到畫廊門口，提奧看到安東尼站在那裡，手上提著一捆報紙。
比利麻利的開門，三個人一起進入畫廊。
提奧問，「你提的這是什麼呀？」
安東尼把報紙往櫃檯上一蹲，「我們的《時代報》啊，剛在路口買的！我想今天應該用得上。」
「難怪啊，都叫你買去了！」比利嘟著嘴。
提奧拿出一份報紙，把藝術版抽出來，用大頭針別在那幅《昂弗勒港》旁邊，剩下的報紙摞在一起，放在店門口的一把椅子上，由顧客自己取來看。
提奧後退兩步，滿意的欣賞，一切都就緒了，就等第一批顧客到訪。
安東尼問，「這幅《昂弗勒港》你計劃賣多少錢？」
「這幅？多少都不賣！」提奧拍拍手上的灰。
……
此時，梅索尼埃正在自己的別墅里吃早餐，傭人送來最新的報紙，
梅索尼埃抖開報紙，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氣，莫奈的文章佔了整個版面，而關於自己新作揭幕的報道，只有寥寥三五句話，在左下角佔了一個豆腐塊。
明明是自己的揭幕儀式，卻被別人碰了瓷兒。
梅索尼埃看向窗外，真是後生可畏啊，他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