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重見天日
第三十八章重見天日
費舍爾被帶進警察局。
他蓬頭垢面,鬍子拉擦。
費舍爾垂頭喪氣的坐在訊問室的椅子上,被一個木頭枷鎖扣住,上面再加一把鐵鎖頭,就像幾天前的提奧一樣。
距離他上次突然消失,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在這大半個月里,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兒,幹了些什麼。
他低著頭,對自己偷畫的事供認不諱。
費舍爾倒也坦白,警察按照他給的地址,在他落腳的小旅館里找到了那幅真正的《雅各布三世》。
謝天謝地,那幅畫被費舍爾里三層外三層,保護的嚴嚴實實,一點兒也沒有損壞。
費舍爾交代,他是趁著承辦沙龍的機會,把盧浮宮裡裡外外都摸透了。
盧浮宮每個禮拜一閉關,在閉館的前一天晚上,通常是安保人員最放鬆警惕的時候。
他就趁著夜色,瞅準保安打盹的時機,潛入展廳內,偷走了畫。
費舍爾很自信,他認為自己混跡巴黎藝術圈多年,認識很多藝術品收藏家,憑藉他的人脈,這幅畫應該很容易出手。
卻沒想到畫在自己手裡窩了這麼多天,最終,還是沒能成功賣掉。
……
案件告破,大家如釋重負。
杜魯專程來找提奧。
「提奧先生,你可以走了!」
杜魯把雙手抱在胸前,斜靠在門框上沖提奧笑。
「啊!我可以走了么?」
提奧高興得跳起來,他被關了整整六天,精神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
「是的,我就是來通知你這個好消息的!」
「哎呦,我還以為你老人家是來給我送床單的,自從你上次把我的床單裹走,這兩天我都睡不好!」提奧調侃。
「怎麼著?你是不是還沒住夠?還想在這兒再過一夜?」
「不不不,馬上就走。」
畫找回來了,提奧和杜魯的對話也輕鬆多了,不像前幾天那樣緊張。
提奧拍拍褲子上的灰,把身上皺巴巴的衣服拽拽平,準備走。
提奧問,「案子破了?」
「是的,這次多虧你,《雅各布三世》完璧歸趙了,這個給你。」
杜魯遞上一個床單包著的東西。
提奧笑了,「還真給我送床單來了?」
他用手把床單揭開,裡面是他臨摹的那幅《雅各布三世》。
杜魯說,「謝謝你了,這幅畫還給你。」
「得!留給你作紀念吧!我可不要了!」
「為什麼不要了?這幅畫畫得多好呀!我拿真的那幅對比過了,除了這個詭異的「J」,其它真的一模一樣!」杜魯捧著畫,嘖嘖稱讚。
「不要了,不要了!我不想每次看到它,就回憶起這段不愉快的往事!」提奧連連擺手。
「哪段往事?」
「被你抓起來關在警察局裡,吃糠咽菜,你對我大吼大叫,還拿著鐵棍子嚇唬我……真是不堪回首。」
杜魯大笑,「哈哈,那就把幅畫留給我作紀念吧!」
「你要它幹嘛?」
「掛在我的辦公室里呀,每次看到它,我就能想起愉快的往事!」
提奧白了他一眼。
「你隨意吧,我走了!」
「我送你。」
提奧起身往外走,杜魯跟在他身後。
提奧一邊走,一邊問,「上次看穿我假畫的那個人,他在哪?我能見見他嗎?」
他想看看到底是誰那麼火眼金睛,能看出他的小花招,又或許……是心有靈犀!
「那個畫家?恐怕他已經走了……我們已經多關了人家三天,所以破案后,第一時間就把他放了。」
提奧有點掃興,「唉,好遺憾吶,本來還想認識認識他!」
路過訊問室門口,提奧透過玻璃看到費舍爾灰頭土臉的坐在裡面,心裡一驚。
提奧指著費舍爾,回頭問杜魯。
「他是……」
「他就是那個小偷!這傢伙欠了高利貸,走投無路,去偷盧浮宮……」
「一般這種的,在你們這兒,得判多少年?」
「誰知道呢!怎麼著也要判個十年八年吧!要是擱十幾年前,偷一隻調羹都要上絞架的……」
提奧替費舍爾感到不值。
他總覺得費舍爾不算是太壞的人,甚至有時候還挺可愛。
他至今還記得沙龍閉幕前,費舍爾酒氣熏天的送給自己兩張飯店的招待券。
雖然,這點小恩小惠隨不值一提,但提奧還是記在心裡。
這時,昆西從走廊的一個房間里拐出來,猝不及防的來到杜魯和提奧面前。
「恭喜你呀,杜魯警官!這回你可威風了!」昆西有點陰陽怪氣。
「謝謝。」杜魯尷尬的笑笑。
「哎,我真佩服你,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
「別這樣說,我只是為了破案……」
「嘖嘖嘖!為了破案,居然把假畫掛到盧浮宮去,這也只有我們杜魯警官才幹得出來呀!」昆西酸溜溜的說。
「你……」
「好啦!局長請你去找他,我們的大英雄!」
昆西「哼」的冷笑一聲,大搖大擺的走了。
看著他走遠的背影,杜魯沖提奧無奈的聳聳肩膀。
警察局門口,提奧和杜魯握手告別。
……
這時,金髮男人也從警察局走出來,提奧迎上去和他打招呼。
「嗨!真巧。」
「瞧,我說我們都是無辜的吧!」
「是啊,我們只是來協助調查嘛!」
重見天日的兩個人相視一笑。
被關了幾天,他們兩個人渾身酸臭,頭髮油膩,鬍渣老長。
巴黎蔚藍的天空、艷陽高照、白雲朵朵、微風習習……
提奧大口的呼吸著大自然的新鮮空氣。
重獲自由的感覺,簡直太好了,沒有被囚禁過的人是不能體會的。
他和金髮男人順著馬路一邊走一邊聊,路過的人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們,不知道兩個髒兮兮的人聊什麼聊得那麼開心。
走到一個十字路口,兩人該分手了。
「我要回家了,很高興認識你,我叫提奧,你叫什麼名字?」提奧問金髮男人。
「我叫皮耶爾。」
「皮耶爾?」
「是的,皮耶爾·奧古斯特·雷諾阿。」
呵!
雷諾阿。
光影大師雷諾阿!
最近,提奧陸續見到了,梵高、畢沙羅、莫奈、馬奈、高更……
按理說,在聽到雷諾阿的名字時,提奧應該穩如泰山、從容淡定。
但他依然心潮澎湃。
自己居然還和雷諾阿一起被關在警察局裡過。
這個經歷太奇妙了。
「後會有期!」
雷諾阿揮揮手跟提奧告別,然後往街的那一頭走去。
陽光撒在他的肩膀和金色的頭髮上,好看極了。
提奧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走遠。
……
回到公寓,那裡果然空無一人。
提奧檢查了房間,文森特並不在屋裡。
這傢伙,能跑到哪去呢?
提奧在床上坐下,他瞥見桌上有一張紙條。
他飛快的拿起來。
親愛的提奧:
我去倫敦了,爸爸說的對,我該有一份工作,努力掙錢養活我自己。
放心,我會再來信的。
署名,文森特,5月20日……
原來,文森特在提奧被抓進警察局的那天就走了,難怪杜魯派來的人死活敲不開門。
但怎麼?
怎麼不等我回來就走了?
提奧趴在地板上,往床下看去,文森特的床底下空空蕩蕩,他來時提的那隻舊皮箱不見了。
連同他平常穿的那身衣服、褲子、大頭皮鞋……統統都不見了。
提奧從地上爬起來,獃獃的坐在床邊。
文森特就這樣走了,他去畫室學習的事,也就這樣泡湯了……
他買來的那張櫸木畫架依舊立在窗邊,上面架著一張未完成的習作,幾支空顏料管散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