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自己的沙龍
第二天下午，提奧和文森特一起來到卡皮西納大道，他們按照莫奈給的地址，來到一處位於三樓的老式公寓。
房間很寬敞，牆壁剛剛粉刷過，雪白乾凈，門窗的油漆發出嶄新的亮光。微風吹起白色的薄紗窗帘，初夏午後的陽光從大落地窗照射進來，屋子裡瀰漫著淡淡的油畫顏料和松香氣味，感覺舒適極了。
一進門，他們就看到瘦小的莫奈專註的蹲在一堆畫作中間，陽光正好照在他身上，像一座溫暖的雕塑。
莫奈穿著寬大的襯衣和燈芯絨褲子，他貓著腰，袖子挽得老高，正在給一幅畫貼標籤。
還有一個年齡稍大一點的男人，在旁邊幫他扶著畫框。
「嘿！老兄！」提奧跟他打招呼。
「你們來啦！」莫奈猛的回過頭來，站在陽光里沖他們笑，額角的汗水閃閃發亮，他矮小、幹練，精氣十足。
莫奈指著身邊的男人，「提奧、文森特，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朋友愛德華?馬奈，他也是一位畫家，這間公寓就是他借給我的，怎麼樣，拿來舉辦沙龍，還不錯吧？」
馬奈微笑著和提奧握手。
提奧環顧四周，井然有序，從窗口看出去就是香榭麗舍宮，「這地方可真是太好了！」
莫奈拍拍馬奈的肩膀對提奧說，「愛德華真夠意思，他請人把這間公寓清理出來，為了最大限度的提高利用率，房間里原來的東西，凡是能丟的，一件都沒留，他甚至把廚房裡的櫥櫃和吊櫃都拆掉了，總共整理出五間展室呢……」
馬奈笑著說，「別跟我客氣，我秋天就要結婚了，這間公寓反正空著也是空著，克勞德用的上就借給他了。」
提奧連聲說，「恭喜恭喜！」
莫奈把手裡的工具放在地上，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從牆角搬了兩個凳子，擺在屋子中央，讓提奧和文森特坐下，自己則拉起褲腿席地而坐，馬奈側身靠在牆壁上，四個人聊著天。
提奧問莫奈，「關於沙龍，上次你說的經費問題，解決了嗎？」
「解決啦！解決啦！老馬奈先生同意資助我們！」
「哦！那太好了！」
莫奈繼續說，「說起愛德華，真是讓我意外，他在家裡就是個異類，總是這麼叛逆！我本以為他那當司法官爸爸知道了我們辦沙龍，准要氣瘋！沒想到還肯資助我們。」
「誰讓我認識了你？」愛德華聳聳肩膀，表示無可奈何。
莫奈拍著大腿，沖提奧說，「說起這個，真是后怕！幸虧聽了你的話，沒買股票！否則我們就賠慘啦！哎！你說你怎麼這麼神機妙算？能預測到股票會跌？你自己也炒股嗎？」
「我不炒股票，我只是按照常理分析。我覺得股市有它內在的規律，就像一根皮筋，一少部分人去拉，他能夠承受，所有人都去拉，他就會斷。股票不可能讓每個人都賺錢。所以，當所有人都去參與，所有人都以為自己會賺錢的時候，就是那根皮筋斷的時候。」提奧說。
「嗯！說得有道理！」馬奈頻頻點頭。
「全則必缺，極則必反嘛！」提奧拿出《呂氏春秋》中的話，來解釋股市的規律。
「什麼全什麼極？雖然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但是感覺好有哲理！」莫奈豎起大拇指。
「這是來自遙遠東方的古話，意思是說，凡事發展到了極點，就會向相反的方向轉化。」
莫奈被提奧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折服了，「遙遠東方……我真是佩服你的見識，提奧！」
提奧突然想起什麼，「我覺得，我們是不是應該把這個消息透露給報社，還有那些藝術評論家們？或許他們願意幫我們宣傳一下！」
莫奈一聽要找報社，連連擺手，「不不，不必驚動媒體，我會最大範圍的聯絡自己的畫家朋友們，並告訴他們，明年即將舉辦一場印象派的獨立沙龍，歡迎他們攜帶作品參加，並請他們廣而告之，我想這樣就夠了。」
提奧說，「這還遠遠不夠，我覺得我們必須宣傳……」
莫奈怒氣沖沖，「得了吧，我可不指望這些媒體！這些破報紙把我寫的像個粗魯的油漆工，要不就說我的畫像被撕壞的牆紙！我在巴黎的名聲，都被他們糟蹋了！」
馬奈安慰道，「你淡定一點，克勞德！他們還能怎麼挖苦你？最差的評價你都經歷過了，心態平和一些，我們都要辦自己的沙龍了，幹嘛還對過去耿耿於懷？」
提奧堅定的說，「是的，我覺得我們必須聯繫媒體，我們要有這個自信，不要退縮。只要內心夠強大，臉皮夠厚，我們是絕對不會被三言兩語就擊垮的，總有揚眉吐氣的那一天！」
「那好吧！」
莫奈見大家這樣說，只好妥協。
沙龍籌備這件事進行的很順利，再加上提奧有服務官方沙龍的經驗，布展方面的統籌工作不成問題，看來明年順利舉辦獨立沙龍十拿九穩。
……
提奧一拍腦袋，都忘了今天來幹什麼了。
「哎！別說這個了，我今天來是有好消息要告訴你！」
莫奈問，「什麼好消息？」
提奧說，「費舍爾的事你們聽說了嗎？」
馬奈說，「聽說他債台高築，消失了？」
莫奈說，「我估計呀，是被仇家暗殺了，聽說他到處招搖撞騙，欠了很多人的錢……」
提奧笑了，「是的是的，他不見了，所以總部任命我，當代理店長！」
聽到這個消息，莫奈一下子從地上站起來，緊緊的握住提奧的手。
「是嗎，恭喜你，提奧！」
提奧也緊緊握住莫奈的手，「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可以把你的畫拿到店裡來賣啦！」
莫奈激動的跳起來，「噢耶！真的嗎？太好了！我等著一天很久了！」
「不僅是你的，馬奈先生的也可以……近期，你們就可以挑選一部分，先送到店裡來。」
「太感謝你了，提奧！我們馬上就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