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頭好暈哦。」蘇畫依偎在明楊的懷裡，「剛剛是誰啊？我好像見過，又想不起來。」
明楊給她輕揉太陽穴，問：「為什麼要喝酒？」
「我喝酒了？」蘇畫詫異道，「我說頭怎麼這麼疼呢，這還是我第一次喝醉。」
「為什麼要喝酒？」
「……哦。」蘇畫眨眨眼，扣著抱枕的拉鏈說：「那個，莫茉讓我試試新來的調酒師調的雞尾酒，我喝著覺得像飲料，一個沒留神就喝醉了。」
蘇畫呵呵傻笑。
「……」明楊給她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你斷片了，我沒有。」
蘇畫低著頭，神情失落。
接到許久不見的姐夫的電話，頭上的天彷彿壓了下來，蘇畫有想一醉解千愁的想法。那啤酒一杯接一杯喝自來水似的，莫茉以為她失戀了，扯著嗓子勸說了大半天，嗓子都啞了。
她的酒量不是很好，兩瓶啤酒就醉的一塌糊塗，開始傻笑，發酒瘋，要跳舞要唱歌。
下午六點了蘇畫沒有回來。明楊給若琳打電話，若琳說她們沒有在一起。給蘇畫打了七八個電話才接，她要再不接，明楊就要報警，登尋人啟事了。
「喂。」酒吧很吵，蘇畫一手捂著耳朵，一手拿著手機，吼著說：「我今天晚上不回來了。為什麼不回來？我、我在做什麼？這邊很吵，你聽不見？」她大著舌頭加大音量，跌跌撞撞的向廁所走去。
「我說，我不回來。要你管，你管我是不是喝酒了。你又不是我媽……」兩行淚流到嘴邊，又咸又苦。
「你又不是我媽。要你管。嗚嗚……要你管我。」蘇畫蹲下去捂住臉，放聲大哭，不顧眾人好奇的目光，她難受想哭，誰也管不了。
「出了什麼事？」明楊的溫柔讓她無法繼續撒謊。
「我姐姐生病了，心裡難受，想發泄一下。」蘇畫垂眼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什麼病？」
「……」蘇畫猶豫了片刻，「乳腺癌。」
明楊把她擁進懷裡，柔聲道：「需要多少錢？」
淚水瞬間決堤，蘇畫搖搖頭：「不是錢，我是怕姐姐會像媽媽那樣——離開我。」
明楊拍拍她背，臉貼在秀髮上輕輕摩挲。
「乳腺癌的治癒率還是挺高的。」
蘇畫低聲抽泣，沒有告訴他姐姐蘇琴已經做過一次手術了，這次是複發。醫生讓他們至少準備五十萬，還要做好心理準備。
「哥，我把錢打你卡上了，你交給姐夫吧。別擔心我，我給自己留了一部分呢。」蘇畫掛了電話吐出一口氣。半年來的工資，獎金和從莫茉悠子那裡借的，一共十五萬全部打了過去。姐夫把房子都抵押了，哥哥拿出一部分的積蓄，才湊夠了五十萬。
「小妹，告訴姐姐有沒有遇到喜歡的人？」
蘇琴跟媽媽長的很像，溫柔又賢惠，可是老天一點也不眷顧她。子宮內膜異位症讓她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年紀輕輕又患上乳腺癌，幸好老天沒有趕盡殺絕，送給她一個愛她的丈夫，可蘇琴因為不能生孩子覺得愧對丈夫，逼他跟自己離了婚。離婚後他也沒有再娶，沒想到蘇琴癌症複發兩人又重新走到了一起。
「有啊，他對我可好了。」蘇畫握著姐姐的手，滿臉幸福。「會彈鋼琴，會計算機編程，會做飯，又溫柔又體貼，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姐，等你出院了，我就把他介紹給你們認識好嗎？」
「你有人照顧，我就放心了。」這是蘇琴做完手術的第二天，臉色蒼白，傷口隱隱作痛，說話斷斷續續的。
「姐，別說這樣的話，大家都這麼努力的想要挽留你。你也一定要努力啊。知道嗎？」蘇畫抹了抹眼淚，笑著說：「醫生都說了，好好調養，康復的幾率很高呢。」
蘇琴點點頭：「好。姐還想看著你走進婚姻的殿堂，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呢。」
「會的，你一定會看到的。」蘇畫喃喃道。
一個月的假期很快就結束了，眾人回到工作崗位，明楊很少出現在鳴風，辦公室又恢復了以往的氛圍。
悠子倉鼠似的把薯片往嘴裡塞，咔哧咔哧的聲音，對面的人有些不高興，卻也沒說什麼，戴上耳機沉浸在音樂的海洋里。蘇畫一直按著肚子，眉頭緊鎖，悠子好幾次給她分享自己心愛的零食她都拒絕了。
「蘇蘇，你的羽絨服破了個洞耶，羽絨都跑出來了。」
悠子拉起羽絨服的下擺給蘇畫看，一個邊緣焦黑的小洞，兩根羽絨漏了出來，應該早上等公交時身邊那個抽煙的人給燙到了。
「去買一件新的吧。」悠子說，「羽絨跑出來就不暖和了，你這件看起來很舊了。」
蘇畫搖搖頭：「沒關係，補一下還可以繼續穿。」
「我沒聽錯吧？」悠子睜大了眼睛，音量也加大了，「堂堂總裁的女朋友居然要穿打補丁的衣服。」
「你小聲點啦。」蘇畫咬咬牙，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蘇蘇，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沒有啊。」
「那你為什麼問我借錢？有個超有錢的男朋友還問人借錢，到底怎麼回事？難道明總移情別戀了？」悠子撇撇嘴，憤憤不平：「我說怎麼這麼段時間都不來了，果然有錢人都是花心大蘿蔔。」
「……」蘇畫真是服了她。若琳懷孕了，明楊給她減少一半的任務，別說沒時間來鳴風，就是回家的時間都比以前晚了許多，蘇畫已經很多天沒有跟他一起吃晚飯了。
「午飯時間到了，蘇蘇你要吃什麼？」
「……」吃了幾袋零食，還吃的下。蘇畫搖搖頭，「我肚子不舒服，不想吃。」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悠子關心的問道，「我覺得你看起來不太好。」
「不用，我經常這樣，過一會就好了。」蘇畫說，「要不你去幫我買一杯豆漿吧，要燙的。」
「嗯，好。」
悠子起身，蘇畫抬頭說：「謝謝。」
悠子不滿的錘了她一拳：「靠，咱倆什麼關係，說什麼謝謝，還要別的嗎？」
她什麼都不想要。肚子一陣兒一陣兒的疼，好不容易挨到下班，蘇畫直接打了個的回家。李嬸精心準備的晚飯，她勉強吃了一些，肚子又開始疼，吃了一顆止疼葯有所緩解，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明楊回到家不過八點鐘，得知蘇畫都睡下了，晚飯也沒怎麼吃還肚子疼很是擔心，他讓李嬸把飯菜熱一熱，他要先上去看看蘇畫。
蘇畫眉頭緊鎖，冷汗直流，腹部傳來的疼痛被迫醒了過來，比白日里更加猛烈，她蜷縮成蝦米狀，用盡最大力氣按住也不能減輕半分。
「蘇蘇。」
明楊沒敲門就走了進來，黑暗中床鋪上一團扭動的被子，被窩裡發出輕輕的呻/吟，聽起來有些痛苦。
蘇畫想回應他，卻疼得發不出聲。明楊打開燈，看到蘇畫鬢邊的頭髮都已汗濕，嘴唇被牙齒咬出了血跡。
情況很危急，怕是急性闌尾炎，明楊來不及細問，掀開被子，將大衣披在她身上，抱起就往樓下沖。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麼著急，更不應該抱著她跑，因為心臟已經在告訴他我很不舒服了。可此時他管不了那麼多，哪怕就地死去也不能看蘇畫再疼上半分。
他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開車，紅燈也直接闖了過去，後視鏡里他看到一輛警用摩托跟著自己。心臟的跳動頻率開始變得緩慢，慢到快要靜止了，他張大嘴巴像瀕臨死亡的魚一樣呼吸，眼前的東西出現無數個重影。交警敲著窗戶，似乎在說著什麼，可他一句也聽不見，此時他只有一個目的：趕緊到醫院。
邁巴赫和警用摩托一同停在醫院門口，交警拉著明楊，死灰色一樣的臉色把他嚇了一跳，忙問怎麼回事。明楊打開後車門，指著蘇畫，什麼都沒來得及說，捂著心口眼前頓時一片漆黑，倒下去前交警及時的摟住他。
熱心的群眾趕緊找來了護士醫生，把兩人放在擔架上，同時推進了急診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