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這到底怎麼回事啊，大老闆怎麼每天都來？還要不要人活了，啊？」
剛到辦公室不久悠子就拉著蘇畫鑽進茶水間。她顫抖的撕開一袋雀巢速溶咖啡倒進杯子里，也不知是氣憤還是害怕的。在嘩啦啦的水聲中不停抱怨，一邊用勺子攪拌一邊探頭往外看，估計是怕被某些人聽到去大老闆面前告狀。
「你怕他做什麼？他那麼溫柔，又沒有批評誰。」蘇畫泡了一杯清淡的綠茶，自認識明楊后，她也開始喜歡上綠茶的淡淡清香。悠子說她提前進入了養老的環節。
「還用著批評，他天天跟個監工似的待著不走，我連零食都不敢吃，放在抽屜里快要過期了。」悠子用力的把勺子從嘴巴里拉出來，義憤填膺的用勺子指指點點：「你看看辦公室還有一丁點兒的以前的樣子嗎？你聽到笑聲了嗎？走個路都跟做賊似的，說話也不敢大聲，更別說偷個懶什麼的了——我去，好燙。」
她越發的義憤填膺了。
聽悠子這麼一說，蘇畫想了想覺得還真是。所有的同事都變得中規中矩，見面也是禮貌的笑一笑或是點個頭，其實尷尬的不得了。平時他們都是你一拳我一巴掌的打招呼。
辦公室靜的像靈堂，每個人都在默哀別被大老闆挑出任何一點刺。那個喜歡放屁的人經常忍的發抖，實在忍不住就跑廁所去放，不過大家覺得除了這一點變好了，別的都要讓人抓狂了。
明楊之所以待在鳴風一是因為距離遊戲內測時間越來越近，最後關鍵時刻不能出任何差池。悠子說的誇張，其實明楊幾乎都在跟程序部的人交流，沒管他們。第二個原因蘇畫自戀的猜也許是因為自己吧，雖然每天晚上都可以見面，但熱戀期就是這麼如膠似漆呢！
「蘇蘇，你覺不覺得明總跟你看的視頻里那個人很像？」悠子捏著下巴，嚴肅的表情好像名偵探柯南要公布真相了。
「有嗎？我沒注意啊。」蘇畫對著杯口吹了吹呷口茶，她現在撒起慌來臉不紅心不跳。
「嗯？」悠子挑著眉，緩緩向她靠近，抬起下巴直視她純情的眼神。「這麼一帥哥你告訴我你沒注意？手機拿出來，我對比對比。」
「……」蘇畫推開面前的手掌，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視頻被我刪掉了，主要音質太差了。我重新下載了，音質好太多，歌名叫秋日私語，你要聽嗎？我一會兒發給你…」
「蘇蘇，我覺得你在欲蓋彌彰，掩蓋事情的真相。」悠子並沒有被她帶偏，表情越加凝重。「我總感覺你跟明總在暗送秋波。」
「啊，有這麼明顯嗎？」蘇畫眨眨眼睛，一臉被拆穿了驚慌失措。
「哈，果然被我套出來了吧。」悠子輕輕捶了她一拳，樂不可支：「你可以啊，居然是大老闆的女朋友，有個這麼有錢的男朋友還做什麼工作。要是我的話，我就天天逛街買衣服，做美容，把自己保養的美美的就夠了。唉，可惜我沒這個命啊。誒，說說跟明總談戀愛是什麼樣的感覺？」
悠子的八卦程度堪比狗仔隊，蘇畫笑而不語。她可不想變成明楊豢養的金絲雀，她要努力達到和他一樣的高度，一樣的優秀，那樣他們的愛情才會被眾人祝福。
她甚至打算學習計算機語言，學習如何彈鋼琴，雖然自己五音不全，但想著只要能離他更近一點，什麼她都願意學。
「這才剛開始呢，還沒品出味來。」蘇畫端起水杯說：「我們出去吧，十幾分鐘了，一會兒被經理逮到還真以為咱們在偷懶呢。對了，你可別告訴別人啊……」
「為什麼？這不是好事嗎？」
「他可是總裁啊，我只是個小小的菜鳥原畫師，你知道我頂著多大的壓力嗎？」
「哦，也對，肯定會有人嫉妒在背後說三道四。放心，我不會告訴他們的。走吧……啊！」悠子剛轉彎就嚇的往後一跳，皺著眉面帶慍色：「方圓，你偷聽我們聊天？」
方圓就是上次那個給明楊獻鮮花的女員工，是鳴風女員工中最漂亮的一個，性格有些高傲，彷彿誰都瞧不起。
她不屑一笑：「誰稀罕聽你的八卦，讓開。」說著用肩膀推開悠子，從兩人中間過去。濃烈的香水味熏的兩人腦殼發脹，悠子捏著鼻子，對著她的背影擠眉弄眼。
方圓正好轉過頭來看到了，細眉緊蹙。蘇畫抱歉的笑了笑，悠子笑嘻嘻的拉著她離開了茶水間。
回到座位上，顏露的頭像在右下角不停的跳動，蘇畫摸著滑鼠正要點開，總經理苦大仇深似的來到她身邊。
「跟我過來。」說完自個轉身就走。
「……」真是惜字如金。
蘇畫有些摸不著頭腦，悠子也是一臉迷茫。總經理人到中年是有些發福，性格平常不拘小節，不怎麼擺架子，跟員工們打成一片，氛圍輕鬆了工作效率也大大提高。這樣嚴肅的表情還是第一次看到，別說她了，來了兩年的悠子也是第一次見。
悠子小聲告訴她：「估計是股票虧了，嘖嘖。」
股票虧了找我也沒用啊。蘇畫這樣想著，敲了敲辦公室的門，聽到裡面說進來，她推門進去。沒想到明楊也在，他坐在辦公桌後面，只露半個腦袋，經理坐在一邊的沙發上。雖然不像經理那樣愁眉不展，卻也散發出凝重的氣息。
咋了呀這是？蘇畫有些心虛，十指相扣自然垂下，站在中間惶恐不安。
明楊抬眼看了看她，彷彿又回到了剛認識蘇畫的那段時間，可憐巴巴的樣子怯生生的眼神像一隻膽小又倔強的兔子。笑了笑，柔聲道：「你看論壇了嗎？」
「……」看到他的笑蘇畫放鬆了肩頭：「什麼論壇？」
明楊把電腦屏幕轉過來，輕輕嘆出一口氣，習慣性的撐著額頭。蘇畫帶著狐疑的神情走上前去。
明楊讓她看的論壇是他們正在開發的這款遊戲論壇，做宣傳和收集玩家反饋的各種意見建議用。她看的這張帖子是之前宣傳部發出來的，做最後一波有力的宣傳。畫風很唯美，上面的兩個角色是蘇畫設計的，底下的都是期待興奮的留言。蘇畫有些小小的得意，不明白他們在愁什麼，但看著看著臉色也變了。
評論中夾著罵聲和幾張遊戲截圖。
「怎麼會這樣？」她喃喃自語，心跟著手一起顫抖。
原來，宣傳網頁上用來打廣告的女性角色形象和《風華無雙》新增的角色，不管是服裝還是動作表情都一模一樣，只服裝的配色不一樣，髮型也略微有區別。
為什麼我會覺得他們那個更好看一點？蘇畫心想。
《風華無雙》是當下很火爆的換裝養成遊戲，即使他們的新角色后出來眾網友依然堅信是鳴風抄襲。
不僅如此，從《風華無雙》現在曝光出來的故事主線來看，跟《江湖情緣之易水寒》中的兩大職業——白衣公子和幽香魅影的服飾，以及多個地圖場景都有著高度的相似。
雖然她會在別人設計好的圖片中找靈感，但絕對不會傻到複製粘貼過來。蘇畫不知如何解釋這一現象，看了看兩人，乾巴巴的說：「我沒有抄襲。」
明楊點點頭：「應該是有人偷了你的設計賣給了他們。」
總經理不客氣的加了一句：「也有可能是你。」
「……」蘇畫大腦嗡嗡作響，登時有種站立不穩的感覺：「肯定不是我。我辛辛苦苦，加班熬夜設計出來的怎麼可能賣給別人，況且我根本不認識他們。」
「我相信你。」明楊看著她，柔和的目光帶著堅定。蘇畫的設計風格他很清楚，兩人同住一個屋檐下很多時候她還會問自己的意見，基本上要兩個人都滿意了才會敲定。
這種被信任的感覺讓蘇畫熱淚盈眶。
總經理猛嘆一口氣：「現在不是信不信的問題，應該想辦法怎麼解決。」他很激動，幾粒唾沫星子都飛了出來，指著屏幕說：「這幾個形象場景肯定是不能用了，但是還有二十五就要內測了，來得及重新設計嗎？況且，你們看論壇底下的人怎麼說的。就算改了誰還會玩，沒人玩怎麼有收益？兩年的努力，投資近千萬啊，就這麼打水漂了？」
他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好像自己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優秀孩子被別人給否定了那般生氣無奈煩躁。
鳴風現在被罵成抄襲狗，很多人表示不會玩這款遊戲，一夜之間預約量減少一半，就連以前的遊戲流量也逐漸減少。也有人表示相信鳴風的實力，沒必要抄襲別人，他們曬了以前遊戲的圖片，不過風格跟現在不大一樣，這樣一來彷彿正中別人下懷似的。
「來得及。」不管他們驚詫的眼神，蘇畫擲地有聲：「我會努力重新設計新的角色，我保證比這個還好。明總，經理，請相信我。」
「蘇畫啊，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總經理沒有理由不懷疑她，雖然她確實有才華，但這些形象估計也是絞盡腦汁才想出來的。二十五天，六個不同的角色和三場景重新設計，大神估計也做不到。再說她根本沒有二十五天，因為建模綁定特效等後續全部都需要重做，她最多只有十天時間。
「我知道，來不來得及也必須要做。」蘇畫看著明楊，聲音弱了下去，氣勢卻不減：「因為這是我的工作。不管設計稿是怎麼流出去的，都是我的責任，是我太不小心了，所以我有義務挽救鳴風，挽救大家的努力。我，一定要做到。」
總經理依舊眉頭緊鎖，至少有一件事他是認同蘇畫的：來不來得及都必須要做。解決問題是想辦法，而不是唉聲嘆氣。
明楊說：「張總，把策劃部，開發部和運營部的管理人都叫過來，需儘快擬出一個新的計劃。你先出去吧。」
最後那句話是對蘇畫說的。他的眼神中帶著鼓勵和安慰，蘇畫莞爾一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