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今天是上班來的第二個周末，蘇畫哼著曲，腳步輕盈的跳著下樓，從冰箱里拿出一杯酸奶，呲溜呲溜的喝著，喝完又撕開蓋子舔乾淨。
明楊在沙發上寫代碼，他今天戴了一副防藍光的眼鏡，斯斯文文的看起來像個大學教授。
無聊的蘇畫四處張望了一下，坐在他對面托著腮問：「李嬸今天不在嗎？」
「嗯。她家裡有事，我放她一天假。」
「那午飯怎麼辦？」蘇畫摸摸肚子，「我好像餓了。」
「出去吃。」明楊揉揉眉心，取下眼鏡，把筆記本放在茶几上。蘇畫雙手在腿上一拍：「我剛看到冰箱里有菜，有番茄，還有雞蛋。要不我做番茄雞蛋面，吃嗎？」
明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光有番茄雞蛋怎麼夠，得再加點火腿，蝦仁。」
蘇畫搗蒜般點頭，眼睛彎成月牙兒眨了眨：「想想就能饞的我流口水。那我們開始行動吧。明總想來試試做飯的快樂嗎？」
明楊笑答：「非常願意。」
其實快樂就這麼簡單，明凈的廚房裡兩個說說笑笑的身影。一個切番茄，一個打雞蛋。一個剝蝦仁，一個切火腿。叮叮噹噹的聲音是獻給快樂生活的交響樂，笑容是對它最大的回報。
兩大碗的番茄雞蛋蝦仁火腿面出鍋了，撒上綠色的蔥花，頓時噴香撲鼻，兩人連湯帶面吃的乾乾淨淨。
已經快立秋了，今天又是陰天，溫度明顯的降了下來。蘇畫趴在茶几上打了個哈欠，下面壓著幾張畫稿，有些懶懶的不想動。她看到明楊坐在藤椅上，調皮的風撩動柔順的髮絲，脖子微微前傾，喉結明顯，低垂的眼讓側顏更加完美，不知不覺的看入了神。眼珠轉了轉，拿出一張新的畫紙，用碳素筆輕輕描繪起來。
她偷偷摸摸的一會兒看兩眼，在紙上畫兩筆，有時候要看很久才敢下手畫。畫著畫著明楊的模樣似乎已經印在了心裡，不用看也知道是什麼樣子。
「這是畫的我嗎？」明楊不知何時走到她旁邊。
蘇畫手一抖，想捂住也來不及，只得磕磕巴巴的解釋：「對不起，明總，我不是故意要侵犯你的肖像權，只是剛剛，那個，你……」
明楊拿起那張畫，笑道：「畫的真好。可以送給我嗎？」
「可以可以。不過還差一點。」明楊遞還給她，蘇畫在旁邊加了幾片飄落的花瓣，又在身上打了幾處陰影。明楊把畫細心的夾進一本書里。
「謝謝你。」
蘇畫連連擺手：「不不，是我謝謝你。我這屬於侵犯了你的權利。你沒有怪我不經過你的同意就隨意畫。對不起，明總。」
「我聽說外面畫一張這樣的肖像要幾十塊到幾百塊不等，我這張要多少？」
「不要錢，不要錢的。」
「一文不值么？」明楊略感失望。
「不是不是……」蘇畫張著嘴，不知如何解釋。如果說這畫是無價的，他會不會認為自己太高傲了？
明楊笑著說：「那麼，我請你吃飯吧。」
明楊請蘇畫吃飯，真的就是吃飯而已。是一家高檔的西餐廳，三三兩兩的情侶。明楊見她不太會用刀叉，貼心的幫她切好牛扒。蘇畫嘗了一口，果然貴的就是不一樣，這頓飯怕是又得吃掉自己半個月的工資。
中途突然響起了優美的鋼琴旋律，好像是《致愛麗絲》，原來是有人在求婚。西裝革履的男人單膝跪地，一手捧著大束的玫瑰，一手拿著閃亮亮的鑽戒，深情地說：「你的笑如冬日的陽光，掃去我世界的一切霧霾，你的笑是我呼吸的空氣，你的一個轉身就帶走我周圍的空氣。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所以我要用一生去陪伴你，準備好聽我一生的情話。親愛的，嫁給我好嗎？」
女人含著熱淚接受了他的求婚，蘇畫托著腮，帶著祝福的微笑看他倆擁抱在一起，忍不住拍拍掌。
「好浪漫啊。」蘇畫身體前傾，壓低聲音問，「明總，你跟你女朋友求婚也會這樣嗎？」
「不會。」
「……」他不帶考慮的回答，語氣淡淡的，蘇畫覺得自己討了個沒趣，哦了一聲。想了想又說：「應該比這還浪漫。其實這種求婚方式我見多了，沒什麼新意。」
明楊聽她這麼一說好似有了興緻，問：「怎麼才算有新意？」
「嗯，我想想啊。」蘇畫舉著叉子，叉著一塊肉，「在幾百米高空的熱氣球上，太平洋的遊艇上，或者通過網路讓全國人都看到，就這些吧。反正電視劇就是這麼演的。」
窗外夜景很美，明楊偏頭笑了笑，說：「快吃，涼了。」
天橋上有個流浪的小提琴手，二十歲的樣子，大概是音樂學院的學生，一張紙箱上裁下來的紙板上寫著：十元一首。
蘇畫給了十元，讓他拉一首《梁祝》。橋上音樂飄揚，橋下車來車往。蘇畫趴在欄杆上望著霓虹燈，聽的淚流滿面，笑著給琴手說謝謝。
明楊問她為什麼要聽這麼悲傷的曲子。
蘇畫說：「我流淚不是因為悲傷，而是被他們的愛情感動。如果我愛一個人，我也願意為他死。」
明楊說：「如果他愛你，他就不會讓你死。」
蘇畫搖頭：「那種感覺太痛苦，我承受不了。」
「那就不要愛他了吧。」明楊說，「愛情本來就是一件讓人痛苦的事，誰愛的深誰越痛苦。」
小提琴手念了兩句人人皆知的詩：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蘇畫問他為什麼停了。琴手說：「美女姐姐，這曲子太長了，半小時呢，要不你再給十塊，我給你拉最歡快的第二部分。」
蘇畫搖頭：「十元是我一頓飯錢呢。」
「十塊錢能吃什麼？」明楊十分好奇。
「炒飯啊，麵條還有抄手。」蘇畫掰著手指頭說。
「抄手是什麼？」明楊很認真的表情，琴手不可思議的看著他，甚至有點懷疑這人會認為抄手是一種手。
「餃子吃過吧？抄手跟餃子餛飩差不多。」
「很小的時候吃過。記不得什麼味道了。」
兩人轉身離開天橋，身後響起歡快的旋律。這是《梁祝》的第二部分，輕鬆的節奏，跳動的旋律、活潑的情緒，眼前彷彿出現了梁山伯和祝英台三載同窗、共讀共玩、追逐嬉戲的情景。
蘇畫問：「你為什麼又肯拉了？」
琴手說：「感覺到位了，情不自禁。感謝您二位的支持，就當免費送了。」
明楊和蘇畫相視一笑，明楊在他的琴盒裡放了一張一百。他拉的更加歡快了，更多的行人停下來欣賞。
忽覺陰霾散開，明媚的陽光照滿了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