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三年又三年
卡卡卡！
封禁結界被打開，玄鐵大門也緩緩被人從外面推開。
澹澹金光透過門扉，照耀在罪囚身上。
趙升童孔微微一縮，童孔深處倒映出一個矮胖的人影。
囚犯竟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頭，相貌鶴髮童顏，氣質溫潤，身上卻隱隱透著一股聖潔之氣。
「呵呵，這架勢不小啊！老頭子如今不過是一介廢人，何必如此興師動眾呢。」
這人嘴裡竟沒塞上木核，身上也沒見任何禁制，只是手腳中間拷著兩條纖細的金色鎖鏈。
行走之時，鎖鏈拖在地上，發出叮叮的摩擦聲。
趙升下意識後退半步，輕輕縮到丙一身後。
「咦？靈覺如此靈敏！年紀輕輕當了獄衛，簡直糟蹋了這身資質。跟老頭子親近親近，傳你一門通神秘法，能修成通神靈身，上可溝通天道，下可請神附身，呼風喚雨……」
老者丹田被廢，法力全無，但只靠著神態、語氣，以及言語間的節奏就引動了眾人心中慾念。
趙升面露心動之色，但眼神轉瞬間恢復清醒。
噗呲！
一把黑刀割斷了老者的喉嚨，直接將他後面的話憋回了肚子里。
「嗬嗬……嗬嗬……」
脖頸上血流如注，老者不斷喘息著，喉嚨處的大口子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飛快癒合。
三息剛過，老者割喉之傷已然痊癒。
「裘三通，知道你神通廣大，但到了這裡，神仙老子也得乖乖聽話！」蕭摩羅收起黑刀，伸手推了老者一把，語氣冷硬的說道。
「嘿嘿，修羅眾呀！老頭子可惹不起。小夥子你來，趕緊把我押入大獄。」
聽到裘三通招呼他上前，趙升充耳不聞。
這老頭子古怪的很，一旦沾上邊，日後定然麻煩不小。
「丙一，丙六，丁九五，丁四七，你們押送犯人下去。」
「是，大人！」
兩個丙衛應聲上前，推搡著老者，向神獄深處走去。
趙升和丁四七各自抽出獄刀，跟在三人後面。
一層，
二層，
三層， ……
九層獄盡頭，一層層光幕封在通道口，光幕之後是一面表面凋有千手獄神像的重玄寒鐵大門。
費了一番手腳，光幕分裂開來，寒鐵大門亦被打開，兩個黑甲獄衛從黑暗裡大步走出，分列兩邊，面無表情的看著眾人。
丙一做過很多次押送任務，對流程十分熟悉。
雙方無需做聲，直接用力推著老者走進黑洞洞的通道。
「輕點，輕點幼！老頭子這把老骨頭經不起這番折騰。」裘三通邊走邊抱怨，彷彿絲毫不在意周圍黑暗壓抑的陰鬱環境。
九層以下的神獄和更上層大同小異，但牢房數目大大減少，並且牢門全用靈器級靈材煉製而成，算是一類特殊靈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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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牢房外面的牆壁上也嵌入眾多陣盤，在獄中布下重重封禁陣法。
等到抵達十六層神獄之時，趙升等人已經深入地下近百里，獄層牆壁地面整個用千年寒鐵澆築而成。
這裡每個角落都透著無窮寒意，陰煞濃郁無比已凝結成一層薄薄煞冰，附著在牆壁地面表面。
趙升只覺寒意逼人，不得不放出一層業火，抵禦周圍寒氣。
其他人也紛紛運轉靈力，抵禦此地的陰寒。
然而，裘三通明明法力全失，卻一臉輕鬆自在，渾然不覺四周寒意。
稍後，牢門終於被開啟。
就在裘三通被押入牢房之時，趙升耳邊突然傳來一道細微的聲音:「小子，有空過來看看老頭子。不得不說，你的血太香了。嘿嘿！」
趙升聞言心頭一凜，知道自己玩的小伎倆已經被人家看在眼裡。
……
三層獄，第二十號牢房。
趙升一步上前，下指如風，一連戳在犯人五臟及丹田之上，一縷縷業火透體而入，瞬間燒遍犯人五臟六腑。
「啊啊啊！我招，我招了！大人儘管問，小的全說，求求大人停手啊！」
「說吧！」趙升面無表情，聲音冷漠，隨手抹過犯人胸腹，中止了業火灼身酷刑。
他故意說的模稜兩可，就看犯人知不知趣了。
一個時辰后，趙升走出牢房，手上捏著一塊轉音石。
犯人是地元老母教的一位鍊氣傳教使。
兩個月前，這人跟著老母教的傳道長老在鴻州府蠱惑了幾百萬人，跟著他們一同造反，掀起無數殺孽，一時間鴻州府上下生靈塗炭，近百世家大族被屠戮殆盡。
在大顧天朝，地元老母教是眾多異教邪派中的造反專業戶，立教至今已不知多久，但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在大陸各地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儘管每次造反都已失敗告終，但地元老母教屢敗屢戰，始終樂此不疲，彷彿對造反成癮似的。
萬千年來，天道教和朝廷曾經多次搗毀老母教總壇。
但它總會死灰復燃，而且勢力一次比一次更強大，信眾也一回比一回多。
據趙升所知，每一代老母化身的實力大都為元嬰後期。若是請來地元老母神靈附體，可短時間內媲美化神。
「逆天盟？這是何方神聖？老母教這回居然學乖了，居然會與其他勢力聯手造反。」趙升邊走邊想。
他如今心事不多，最希望的當然是要弄清趙氏族人為何流落到幽神界來。
另外，他也想知道當年的兩界大戰結果如何？天柱界如今怎麼樣了？
這些年，他找遍所有書籍文獻，又暗示過其他人，可都找不到一絲蛛絲馬跡。
「不要急！反正早晚會找出真相。」趙升暗暗自語道。
換完班，他馬上躲入修鍊室里，開啟屏蔽結界，防止外人闖入。
下一秒，他人已從這裡消失不見。
通過連續相位挪移，僅僅三息不到，趙升便已出現在楚國城中的府邸里。
喚來管家，三言兩語聽完他的彙報，趙升給了三千兩銀子當做家用，然後吩咐了兩件事情。
一是尋摸兩間合適的商鋪，等待以後買下。
二是需請一位識字先生，負責教授府內適齡孩童讀書識字。
管家趙大儘管想不通主人的用意，可卻毫不猶豫的應承下來。
趙升很快離開府邸，暗中查看完趙三六一家人的情況后，悄然離去。
第二天，趙府突然來了兩位先天武者。兩人見到管家后就拿出趙升的信物，言明是主人家請來看家護院的，順便也向下人們傳授一些拳腳功夫，不為殺敵只為習武強身。
當然，在兩人登門之前，趙升已神不知鬼不覺的返回了神獄。
……
之後每過幾天，趙升便會在府里現身一回。
商鋪很快被買下，趙三六的兩個兒子「幸運」得被選中，成了商鋪的夥計，每月祿米換成銀子，月俸再次翻倍。
趙三六也在一次「偶然」下，被老爺看中，特意挑選他成了車夫。
車夫這份活計即月俸豐厚又輕鬆。
要知道老爺有時一整月都用不上一回馬車。
為此，趙三六簡直樂開了花，整天稱讚老爺仁善，一定長命百歲。
寒來暑往，時光飛逝，轉眼間三年已過。
這一日，趙升在打坐練功之時，突然心血來潮，氣海內的霧化靈力剎那間紛紛投入靈力漩渦之內。
丹田中隱隱傳出一陣陣嘯聲，轉眼間一滴液化靈力從漩渦末端凝聚而出，自然而然的滴落下來，懸浮於氣海中央。
大量霧化靈力飛快轉化，液化靈力如雨點般生出，
趙升默誦經文，全身開始新一輪的脫胎換骨，精神力也漸漸轉化為神識之力。
因為前世經歷過多次，所以他一點也不慌，慢慢等待著晉陞成功。
半個時辰后，一縷神識宛如一根嫩芽，悄然探出體外，此刻丹田裡的靈力已然化為一汪「清泉」，精純無比。
築基過程異常順利，彷彿一切水到渠成！
趙升睜開眼睛，雙目神光暴漲，眉心紅蓮忽然衝出一縷赤焰，赤焰繚繞全身，將體表厚厚的膿血污穢焚燒一空。
倏而，
趙升眼裡的神光陡然消散，露出一雙平靜澹然的眼眸。
……
第二天，快活林食堂，來此吃飯的獄衛里又多了一批新的面孔。
很多老人兒不是死了，便是被調入更下層牢獄。
聽說下面很缺人，獄衛損耗得有些過快。
先前的丙等獄衛們已然沒了蹤影，如今趙升也算是老人了。
獄尉蕭摩羅最近打算再提升一批丁等獄衛，而他大概也在其中。
原因在於這三年來，趙升的業績異常突出，每年都排前三。
「老弟，借我幾塊靈石救救急。等發了靈俸，我再還你。」齊烹拎著一瓶元陽酒，坐到趙升身旁，低聲求道。
「老哥，你這賭癮越來越大了。再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死在賭字上。」趙升放下飯盆，邊掏靈石邊勸說他道。
「唉，我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反正沒幾年活頭，不如及時行樂！老弟你放心，我要是聽到有用的消息一定給你複製一份。」
看著形銷骨立的齊烹，趙升暗暗嘆息。
「我剛剛聽到一個消息，說是蒼南府連續兩年大旱，田裡顆粒無數，以至於當地餓死了上百萬人，造成了一場小規模的餓死鬼天災，方圓千里無論人畜皆被吞噬一空。」
「.……齊武府的武氏家族得罪了不應該得罪的人，如今全家被下了獄。我剛剛審問了一個武家人，聽說是得罪了府廟高層.……」
「.……總壇最近發下道旨，嚴厲批評各省虧空嚴重，但浪費奢靡之風卻日益見長。咱們點蒼省被特意點名了。我聽說咱們的靈俸要減少兩成。」
「啥，減俸祿？！凈是一幫不幹人事的玩意。還讓不讓我們安心幹活了。」
「噓……大不了多審問幾個犯人，從他們手裡攥點油水。不瞞諸位，去年放風的時候，我連續起了兩處藏寶地，意外發了一筆小財。」
「呸，閉嘴吧你！這種陰私勾當也敢拿到面上說。小心讓蕭頭知道后，剝了你的皮！」
「哼，心照不宣罷了。你以為大人真的剛正不阿嗎？人家大發橫財的時候，你還沒進來呢。也就咱們一年只能出去一回，不然……嘿嘿！」
趙升默默的聽著周圍動靜，迅速收集著有用的信息。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既然當了沒前途的獄衛，自然要從犯人身上「發財」。
這也是神獄的老規矩了，只要不做的過分，上頭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吃完飯，趙升回到號房，小睡片刻，然後又一頭扎進修鍊室里。
……
轉眼又是三年時間過去。
與趙升同號房的五個人，已經全換了一波，齊烹也在一年前斷了氣，到死還欠著他近百塊靈石。
與新人交流，發現他們很多都是恩養院的孤兒，也有一部分是犯了小錯，被人排擠下來的。
最近兩年，神獄里人滿為患，大多都與叛亂造反牽連，犯人們也多來自各種稀奇古怪的宗教。
不得不說，幽神界里的拜神觀念根深蒂固，老百姓們幾乎都是虔誠信徒。
這天點卯時，獄尉蕭摩羅身邊竟然多了一個年輕道人。
道人相貌俊美，氣質溫潤，一身玉白道袍，在昏暗的大獄中異常突兀。
獄尉介紹道：「這是總壇派來的玉樹道長。也是咱們獄神廟的四方按察使。」
四方按察使？
這人來頭當真不小！
趙升聽了不禁暗暗觀察此人，他渾身氣息隱而不露，就像一汪深潭，深不可測。
而且靈覺極為敏銳，
趙升僅多看了兩眼，這人便忽然向他投來一道目光。
其他獄尉也忍不住交頭接，看向玉樹的目光中，隱隱透出畏懼之色。
「天道無量！」
玉樹目光掃過眾人，眼中儘是祥和，全身綻放出道道清輝。
清輝落在獄衛身上，飽受陰煞侵蝕的肉身，頓時顯得輕快了許多。
「謝謝按察使大人！
獄衛們紛紛拜謝，趙升混在其中隨大流。
可惜治標不治本，
這名玉樹道人的真元，還不足以根除陰煞侵蝕。
「好了好了，今天受了玉樹道長的法賜，以後就要好好當職。」
蕭摩羅又說道：「丁九五齣列！」
趙升應聲走出人群，心裡卻摸不著頭腦。
「你隨道長去十六層獄！」
趙升聽完，心裡更莫名其妙了。
他心裡不解，嘴上卻立刻喊道:「遵命，道長請隨我來。」
一路無話，
片刻后，兩人下到十六層獄，旁邊有兩位黑甲獄衛隨行看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