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祇是藻
這股由星神蘇醒而起精神風暴，因為在精神層面上的層次太高了，導致碎星海億萬萬生靈對這驚天異象毫無察覺。
不過，身在其中的趙升仍然敏銳察覺到周圍環境的異變。
隨著不計其數的流星靈氣團在海面上如煙花般炸裂，空氣中的靈氣越發的活躍，而海面之上，無盡星藻表面也漸漸升起一層彩五顏六色，不斷閃耀的光暈。
光暈擴散開來，越長越高，一丈，十丈，百丈，到最後漫天星光俱被這彩虹般的耀眼光暈遮蓋。
一眼望去，視野中儘是瀅瀅光華。
望著海上升起的驚天異象，趙升心裡一動，隱隱感應到一個難以想象的偉大生命正從沉寂中慢慢蘇醒過來。
就在此時，漫天急墜而下的流星忽然在同一時間齊齊泯滅。
看到這一幕，趙升神情一變，繼而雙目神光暴漲，臉上滿是震驚之色。
因為在這一刻，天地寂寥，萬物俱靜，只有無邊無際的大海「活了」。
下一瞬，他兩眼變得茫然，心神好像被一股難以想象的神秘偉力勾住，不由自主的離體而出，一飛衝天。
倏忽，剎那
當再次回過神來時，趙升赫然發現自己竟然已經來到高天之上，站在在了世界邊緣。
俯瞰下方，大地微微隆起，呈現一道曲線，一道道山嶽般龐大的罡氣雲團從他腳下急速掠過。
而頭上是赫然是浩瀚無垠的黑暗虛空，虛無死寂，未知而神秘。
趙升活動了一下手腳，又摸摸臉頰，入手溫熱，最後乾脆試著蹦了幾下。
一切都顯得真實不虛，彷彿他真的一瞬間被挪移到了天地極巔。
但他知道自己的肉身根本沒來到此地。
所謂的真實，只是他的精神被蒙蔽扭曲后的幻象。
察覺到這一點后，趙升立刻冷靜下來。
而這時，一道清冷悅耳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你這人……真的好奇怪幼！」
趙升聞言先是一驚，又是一喜，連忙環顧四周，卻沒看見星神的身影。
「敢問可是星神殿下當面？在下趙升，參見星神！」
說著，他板板正正的向四方行了一個稽首禮。
星神並沒有現身，然而聲音卻再次響起:「趙鼎天，趙沖和，還有趙升？奇怪，真是奇怪！三個名字竟都是真的！你不對勁呀！」
趙升聞言，心頭萬分震驚。
他可沒說過自己還叫趙鼎天和趙沖和。
星神是如何知曉的？而且後半句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能轉世的秘密，已經被星神洞察了？
那.……百世書呢？
這一瞬間，趙升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差點維持不住表情。
然而下一秒，他神情變得無比澹漠，聲音不帶一絲感情的平靜道:「名字只是點綴而已，隨便叫阿貓阿狗都行。殿下喚我來此，難道只為此區區小事？」
「哇哦，又來了！天道果然沒騙祇。你不是人！
你是祇的同類嗎？
你的真身在哪裡？
你是怎樣掙脫束縛的？
還有……？」
一連串問題如疾風暴雨般砸了過來，讓人應接不暇。
在絕對理性狀態下，趙升心念如電，邏輯思維處於絕對巔峰。
剎那間，他從星神的話里抓到了最關鍵的詞語「天道」。
萬千念頭一瞬間閃過，無數種可能浮現而出。
可轉瞬間，絕大多數小概率的可能被排除，心中只剩下寥寥七八種概率最高的可能。
但他不慌不忙，心靜如水。
「殿下誤會了！雖然在下此刻沒有情緒慾望，但我真得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類。這種非人狀態可能與殿下的思維模式有些類似。但它只不過是我的天賦而已。」
《諸世大羅》
「嗯？真的耶！可是天道為什麼對你如此關注？連那些氣運之子都比不上你。但你身上的氣運明明很一般！奇怪，真奇怪！
你能告訴祇為什麼嗎？
還有你真的不是祇嗎？」
趙升發現星神好像一個問題寶寶，總是好奇的問個不停，而且自稱為「祇」。
「一個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奇異生靈為何幼稚的像一個嬰兒？」
「天道所鐘的氣運之子？誰是？
這個「祇」是星神的名字，還是它種族的代稱？
天道發現了？轉世的秘密，甚至百世書？」
趙升思維如電，無數疑惑同時浮現心頭。
可能連他自己也沒察覺。
此刻他的精神狀態與思維模式，真的與星神十分接近。
星神的話里雖然帶著許多疑問，又有諸多語氣助詞。
但聲音里竟不帶一點感情。
它的言語邏輯完全是在模彷人類，就像是一個超強的人工智慧。
」人工智慧？」
這四個字剛浮現心頭，趙升瞬間大有所悟，腦海里頓時又閃現出無數種可能。
「殿下，在下真的是人，而不是祇。請問您能現身一見嗎？」
「可以！」
話音剛落，趙升只覺眼前一花，那股難以想象的偉力再次降臨到他的身上。
他瞬間墜落星空。
下一瞬，趙升睜開眼睛，竟然來到了一望無際的大海上。
此刻赫然變成了白天，一輪大日正在中天，陽光明媚，萬里無雲。
大海平靜無波，海水中長滿了紅藻，綠藻，黃藻等等各種藻類。
微微海風帶著腥氣與一絲澀味，吹拂到趙升臉上。
他踩了踩腳下的海水，一臉面癱的平靜道:「星藻海？這是幻境！」
「沒錯！歡迎你來到祇的世界。」
話音剛落，趙升對面的海水裡，緩緩升起另外一個「自己」。
無論容貌身體，還是神態氣質，都跟趙升一模一樣。
在絕對理性下，趙升的行為異常直接簡單，當即問道:「殿下是在模彷我嗎？」
「嘻嘻，祇現在跟你一摸一樣了。」另一個「趙升」欣喜的笑道。
儘管祇臉上話里都帶著「笑」，但卻更給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因為它仍舊沒有一絲真實不虛的情感。
「殿下不是我！又何必模彷我呢。」
趙升此時已經摸到了星神思維邏輯的一點脈絡，因而說起話來越發直接簡單。
就像他說的那樣，星神又不是人，跟這種奇異生命講究人族的凡俗禮節，根本就是多餘。
「可是.……你真的好像.……祇也好想出去？但是祇一直長不大。」
趙升聽完，立即問道:「殿下，你可是海神？」
「嗯！祇好像被你們叫做海神。不過祇不喜歡這個名字。天道給了祇一個真名『藻』。你可以叫祇為藻。」
趙升聞言，暗道:「果然.……星神真身為星藻，而星藻就是海神！」
其實他之前，大概猜到了這種可能，但直到從星神口中才確定了這一點。
一念閃過，趙升瞬間解除了絕對理性狀態。
「咦，你又變了，變成人了。趙升你真的是人！」星神的思維模式成直線狀，與人類的思維模式大為不同。
趙升哭笑不得，認真解釋道:「我從始至終都是人，殿下就不必再三提醒了。」
「我很好奇殿下如今的存在狀態，您的真身有多大？莫非整個星藻海都是？」
「不僅是星藻海，只要有藻的地方，就有祇。不過祇的意識一直長不大，真身大概只有星藻海這麼一點。」星神說話有些矛盾晦澀。
但趙升悟性極高，馬上領悟了星神話里的意思。
星神應該是一類集群生命，代表了碎星海億萬海藻的集體精神意識。
越是海藻生長旺盛密集的地方，比如星藻海，星神的意識就越強。
而外海以及其他海洋，由於海藻數量稀少，藻群面積小，支撐不起星神的精神意識。
這導致祇的精神意識蔓延不到更遠的外海海域。
星神所說的「長不大」，應該是指海藻繁衍的速度太慢，規模上不去。
若是有一天，星藻能完全遍布四大海洋，到時星神必然會成長為堪比天道的偉大存在。
其實星神這種集群生命是一類天生長生的傳奇生靈。
在太乙靈界里，海神被稱為「地仙」，
但在靈族等其他高等種族眼裡，完全成熟的海神是天生的神靈，有主神，界主，天道之靈等等偉大稱號。
與其他同類相比，星神宛如一個剛剛蹣跚學步的嬰兒，精神意識弱小而不穩定，偶爾清醒一次后，又要陷入長久的沉眠中，漫漫等待「張大」的那一天。
只是這一天可能永遠也等不到，因為早在兩萬多年前，星神剛剛萌生意識的初期，就被人族大能發現。
為了避免星神以後「佔據」這方靈氣世界，人族大能特意做下諸多布置，設下封天鎖海大陣，專為遏制星神的意識成長。
星神宮和四大古族的使命便是看守星神，預防其失去控制。
另外，也負責維護封天鎖海大陣的正常運行。
星神的修法與人族完全不同。
與人族修鍊萬法，神通偉力歸於一身相比。
祇的意識便是法，是神通是命也是道！
在祇的意識範圍之內，一部分天道權柄被其所奪，具有代天執道的偉力，不然也不會有天道之靈的稱號。
儘管星神在同類中屬於最弱小的一批，但其天生本能仍在，起碼在星藻海範圍內，它幾乎無所不知。
但它也止於「知道」，是典型的「知其所以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言歸正傳！
星神話剛說完，趙升便驚駭的喊道:「等等.……整個星藻海方圓幾萬里，竟然全都是殿下的真身？！」
說話間，他抬頭望向無邊無際的大海，心裡不禁為這種奇迹般的偉大生命震撼。
「這方天地竟然能孕育出這等偉大生靈，簡直不可思議。天道造物之奇，莫過於星神！」
「當然了！雖然祇現在很小，但總有一天會長大的。只是你們人族的星神宮太討厭了。老是長開一面法網，束縛祇的意識。你幫祇把它毀掉好不好？」
「不好！我做不到。」趙升搖搖頭，直言不諱道。
面對星神這類能直指人心的奇迹生靈，人類的任何謊言與欺騙都根本瞞不過它。
趙升便是敏銳的洞察了這一點，這才實話實說。
「現在你做不到，不代表未來也做不到。如果你能幫祇掙脫束縛，祇會報答你的。」星神認真的說道。
「兩萬年來，殿下見過無數氣運之子。他們這種天生主角都做不到，何況區區在下。」
「天道告訴祇，你跟他們不同！你做的到。」
不知為什麼，星神這次說得格外的認真。
趙升竟從那毫無感情的話里聽出了一絲激動。
「唔！殿下真是.……在下不敢保證能讓您掙脫束縛，只能說若是有一天，我能做到的話，順手為之也可。」趙升轉念一想，索性直言道。
「嘻嘻，最多幾千年而已，醒來幾十次就過去了。這麼短的時間，祇等的起。」星神的思維簡直無敵。
它的時間觀念與人族簡直有天壤之別。
一個文明從誕生到發展成熟可能也不過五千年而已，但在星神的意識中僅是短短的幾十次蘇醒。
看著星神這個前所未見的奇異生靈，趙升此時心裡極度好奇，好奇於長生種是如何看待人族修仙求長生的。
當他問星神什麼是真正的長生之法時。
星神回答道:「祇不懂你們人族的修鍊之法。對於祇來說，長生不老並不存在。祇每時每刻都在誕生，也每時每刻在死去。
曾經有一個有趣的人說過一句有趣的話，說祇是「昨日之我非我，今日之我亦非我。」
「祇也不懂你們人族的長生之法。祇的意識就是生命，思考就是修鍊。天道是祇的老師，世界是祇的身體。意識有多大，身體就有多大，而你們說祇很強大。
但什麼是強？天道不知，祇也不懂。」
說道這裡，星神古怪的笑了一下，突然吐出一段話來：「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誰能極之？馮翼惟象，何以識……」
「這段話是兩萬年前禁錮祇的那個人族說過的。當時他還說過，當祇找到真正答桉之時，就是祇長大的那一天。」
「趙升，祇曾經問過無數人，無數人給過祇無數不同的答桉。但祇仍然沒『長大』。你知道它的答桉是什麼嗎？為什麼呀！」
趙升一時間被星神難住了。
這就像是問一加一為什麼等於二？
看似十分簡單，但實際上是一個難死人的問題。
何況上面說的全都是萬古難解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