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阿松「出獄」
張知這一手,把北城的政界攪合得天翻地覆。風頭正盛的幾個大人物,都有點灰頭土臉的。
張家壓力頓時減輕了大半。
顏心便要他兌現承諾:「你答應過,把阿松接過來的。」
張知:「我記在心上了,但此前我並沒有好的機會去辦這件事。除非我答應站七貝勒那邊。」
顏心淡淡笑了笑:「我不信你這種話。北城是你們張家的地盤,你不會沒法子。」
張知沉吟片刻,才道:「你再考慮考慮。你說的那個人,他是江戶貴胄子弟。你懂嗎顏小姐?」
最後一句話,說得挺重。
張知很不願意牽扯太深。
顏心:「我不會安排他住進帥府,但我需要他自由,至少他不是被七貝勒圈在手裡。」
張知:「他和他兄長在一起,不算圈禁。」
「張二少,難道你以後用不著我了嗎?」顏心沉了臉。
張知一頓。
半晌,他點點頭:「行,我去辦。」
顏心:「靜候佳音。」
此事過去了兩天,張知把阿松領了過來。
顏心在院門口迎接了阿松,將他領進院子。
景元釗看著了他,臉上堆了笑容:「才幾天不見,你怎麼好像瘦了些?」
阿松:「這段日子比較憂心,吃得不好。」
景元釗:「那叫程嫂炒幾個菜。」
顏心去吩咐一聲。
張知站在院子里沒走,告訴顏心說,他用了手段,才讓七貝勒把人給他。
同時,他也提醒顏心:「說不定是七貝勒順水推舟,讓他來做內奸。總之,你不要有過度的善良。」
顏心:「我知道了。」
「他只能在帥府兩個鐘頭,你看著點時間。」張知又說。
顏心點頭。
程嫂準備了飯菜,顏心讓白霜守住門口,她與景元釗、阿松三個人一起吃。
「……你有什麼打算?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在帥府附近買一處宅子給你住。」顏心說。
阿松搖搖頭:「我還回我大哥那邊。不過,我大哥和貝勒爺同意了,往後我可以隨意走動。」
顏心:「你還回去?」
「阿雲姐,這段日子他們不准我亂走,每時每刻都有人看守我。哪怕如此,他們也沒殺我。
既然我挺重要的,就沒必要浪費。況且,我到底不是你們華人。等你和大個子什麼都安頓好了,我說不定還回江戶去。」阿松說。
顏心:「我怕他們對你不利。」
「我一個人住在帥府附近的宅子,他們想要殺我,更易如反掌。」阿松說。
景元釗:「阿松,你要牢記,七貝勒心裡有兩件事記仇,一是我逃走,他猜測是你通風報信,第二是煙館被大白天下。」
阿松頷首:「我知道。」
又說,「佐藤將軍不日就要回到天津。大個子,你知道佐藤將軍很願意栽培我的。」
景元釗:「你就會徹底走上軍部這條路。你不是說,你其實不願意嗎?」
阿松沉默。
他苦笑:「無權無勢、無父無母,哪有人能活得自願?就像你和阿雲姐,如果你們一切如願,你們寧可在廣城小村子里生活。」
顏心被他說得心口一個勁酸軟。
她伸手,輕輕摸了摸阿松的頭髮。
阿松意外,卻沒有躲避。他像只小狗兒,還特意蹭了下顏心。
「阿松,我們都在北城。如今,七貝勒算是解除了你的禁足,張家也不會不讓你登門。
你要是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或者首接上門找我。」顏心道。
阿松點點頭。
張知不準阿松住到張家,卻沒說不准他來做客。
吃完飯,阿松要走的時候,顏心拿了兩根大黃魚,塞到他手裡。
他很抗拒:「阿雲姐,我不要!」
「拿著。你自己也說了,無父無母、無權無勢,全靠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單薄,錢能給你壯膽。」顏心說。
阿松:「我……」
「阿松,你幫了我兩次。」顏心又道。
阿松接下了,道謝。
顏心送他去大門口。
阿松回去時,想著在廣城的烈日下,他陪著顏心去問診。太熱了,顏心把水壺遞給他。
她說她不渴,可她嘴唇都發乾。
阿松說沒事,他可以喝河邊的生水,她阻止了:「喝生水會生病的,你喝這個。一會兒就到家了,別矯情。」
他只得喝了。
分開后的無數個日子裡,阿松總記得,在最熱的時候,無比渴望一口水,顏心把水壺給了他。
人與人平常相處,沒什麼轟轟烈烈。
可在那一刻,阿松覺得顏心像是他的母親。
他從來沒跟旁人提過這件事。他們在鄉間小路上,又不是荒漠里,水並非什麼難得東西。
只是在那一刻,水壺正好空了而己。
但觸及一個人靈魂的,往往就是那麼一瞬間。
阿松認真把金條收好,還回他大哥松山勝身邊去了。
他留在大哥和七貝勒身邊,才有價值,才可以在將來某一刻幫到阿雲姐和大個子。
顏心送走阿松,在門口站了片刻。
她遇到了張家的大少奶奶尹卿雲。
顏心收斂心神,客客氣氣和她打了招呼。
「……顏小姐,方才那個客人,是貝勒爺身邊的人嗎?」尹卿雲問她。
顏心點頭:「對。」
「七貝勒是我們的朋友,大家和平相處、精誠合作,才有更好的前途。」尹卿雲說。
顏心笑道:「大少奶奶,您和大少爺是有能耐的人,你們才有合作價值。」
尹卿雲沉默片刻,靜靜笑了笑:「顏小姐,你可以叫我一聲張夫人。大帥走了,如今不必稱呼『少奶奶』。」
可她丈夫,並不是張家軍的大帥。
顏心從善如流,不願意給張南姝招惹任何麻煩:「張夫人,是我失禮了。」
又說,「您覺得我能和七貝勒合作,真是抬舉我。我沒這個本事的。」
「貝勒爺很器重你。」尹卿雲道,「顏小姐,別妄自菲薄。」
顏心笑了笑。
回到內院,顏心微微出神,她想著方才尹卿雲的種種。她的話、她的表情。
景元釗關上房門后,起身走過來摟抱她:「發什麼呆?」
「阿釗,我覺得,諸多事情后,七貝勒懶得與我周旋了,他可能打算除掉我。尹卿雲大概也不想我在南姝身邊幫襯南姝,她會替七貝勒殺了我。」顏心說。
景元釗輕輕勾起她下頜:「怕嗎?」
「不怕。」
「不怕就好。」景元釗吻上來,「珠珠兒,讓我幫你。瘸子也可以趁其不備,替你出出力。」
顏心笑。
「好。」她道,回吻著他,「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