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捨不得她走
顏心微微笑著。
她方才一瞬間的後退,好像是一種本能防禦。現在,她也不願意多提。
她壓住盛遠山的話頭,說了來意:「姆媽讓我來問問,和聶家的談判如何了,何時送回人質?」
盛遠山請她在沙發里坐定,又吩咐副官重新上茶。
「年後。軍中將領們的意思,都是不著急一時,過完年再說。也讓晉城聶氏知道輕重。」盛遠山道。
顏心點頭:「如此甚好,我回去告訴姆媽。」
又問,「今年過年,舅舅如何安排?」
「我還跟往年一樣。」盛遠山笑道,「阿釗不在家,肯定要同你們過年的。」
「姆媽說,今年不想陪老太太守歲了。」顏心道。
盛遠山聞言,微微詫異:「姐姐在景家生活了三十年,終於受不了了?」
顏心:「……」
「你們打算如何過?」盛遠山又問。
「我在承山腳下買了一套宅子,平時我祖母住。我想帶著姆媽去小住,今年就不在老宅湊熱鬧了。」顏心道。
盛遠山:「倒也不錯。」
「還沒跟督軍提。」顏心又說。
「我也去。」盛遠山說,「留個客房給我,珠珠兒。」
「好。」顏心道。
盛遠山見她說完了事情,起身要告辭。
他的心,似生出了根根絲線,牽纏著她。她一動,他的心就勒得發疼。
故而他尋了個話題:「我也抓了郭霆。」
顏心立馬問:「他交代了嗎?」
「他口口聲聲說,景仲凜中途出去,告訴他夫人在包廂,請他去打個招呼。他原本只是在萬錦飯店吃飯,並沒有提前和景仲凜通氣。」盛遠山道。
顏心:「這話可信嗎?」
「督軍不太信。景仲凜死了,自然什麼都可以推給他。」盛遠山道。
顏心:「督軍怎麼處置他?」
「審問的時候打了一頓狠的。除此之外,也沒辦法,他畢竟是郭袁的兒子。沒有鐵證。」盛遠山道。
顏心沉吟。
她跟盛遠山說,郭霆非常記恨她;又因為沒算計成功白霜,對白霜是愛恨交織,情緒更激烈。
這個人,對顏心主僕而言,也是很危險的。
「需要我幫你處理掉他嗎?」盛遠山問。
顏心:「也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就像處理掉景仲凜那樣。輕易別招惹麻煩。先留住他,往後說不定有用。」
景元釗不在。
如果他在家,就什麼都不用顧忌了,可以大開大合。
當然如果他在,這些人也不會蹦躂。
景元釗的失蹤,讓很多人自覺有可乘之機,都跳出來張揚顯擺。
「好,我們慢慢籌劃。」盛遠山說。
他又問顏心,「你們去年怎麼過年的?」
這個問題,很是戳心窩,顏心幾乎要落淚。
她也沒想到,短短一年時間,她的生活會如此天翻地覆。
「……我第一次去老宅祭祖了。」顏心說。
盛遠山:「老宅過年最無趣了。」
又道,「去年過年的時候,我在聶家。」
「他們待你好嗎?」
「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我的親人,好不好與我何干?」他笑道。
「不是說聶家有個很漂亮的小姐嗎?」顏心問。
盛遠山:「珠玉在前,我只看到了魚目。」
顏心沉默。
盛遠山捨不得她走,又不敢靠近。他小心翼翼與她說話,不讓她告辭。
後來話都說盡了,顏心要走,他送她到大門口。
顏心回來,簡單和夫人聊了盛遠山的話。
夫人不再說什麼,叫顏心去休息。
晚夕督軍回來。
「單獨見過斐妍了?」夫人問他。
督軍:「是啊。」
今天是單獨和景斐妍見面,父女倆出去吃了頓飯,聊了些瑣事。
西府那麼多孩子,督軍最疼這個小女兒。
她從小熨帖,說話極其有趣可愛,總能說到督軍心坎上;不怕他,也不生疏,見面就黏在他身上。
景斐妍會問他:「阿爸你累嗎?」
「阿爸天冷你添衣了嗎?」
「阿爸你的手怎麼了,是受傷了嗎?」
她總會很關心他。
然後,又開始要東要西。
「我想買那種小木馬,可以自己搭的,扣上榫卯,很有意思。」
「想要買洋裙。」
「想要腕錶,小汽車。」
督軍不缺錢,付出對他而言,是一種被需要。
——可能很多人都沒意識到,督軍作為父親,他也有這種情感需求。
他希望他的孩子們關心他、需要他、在乎他。
景斐妍做到了。
督軍真是很難不疼她。
她生得漂亮,又活潑,簡首是小開心果。
她是個女孩子,督軍對女兒的希望,就是健康、美麗、知書達理。他有足夠的陪嫁給她,確保她可以奢靡一生。
可他萬萬沒想到,才十幾歲的小女兒,突然變了。
她仍那般天真嬌憨,卻一次次摻和在景仲凜的陰謀中。
聶嬌甚至指證她才是主謀。
督軍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夫人覺得,他應該和景斐妍聊一聊,至少讓她知道輕重。
此事,督軍一拖再拖。
他沒辦法面對這樣的小女兒,像是去面對一個被奪了靈魂的傀儡。
「和她聊了些什麼?」夫人的話,打斷督軍思緒。
督軍:「就是聊了聊仲凜的死。他本不該死的,年紀輕輕。他落得這樣下場,我如何不痛?」
晚年喪子,人間極苦。
哪怕這個兒子不受重視、對他失望透頂,也不希望他死。
更有景元釗失蹤在前。
「……我問她,是不是她主謀策劃的。」督軍又道。
夫人:「應該不是她吧?聶嬌擺明了誣陷她,給她潑髒水。很多人也這樣給珠珠兒潑髒水。」
督軍:「我覺得不是她。她自己也不承認,只是哭。她說她沒辦法,仲凜一首逼迫她。」
夫人:「可憐的孩子。」
「原本想著,仲凜離開后,西府那邊就徹底安定了。不成想,卻是這樣。」督軍說完,有點沉默。
他精神很差。
夫人握住了他的手。
「阿蘊,我們為何如此多災多難?為什麼這樣呢?以前再難,也沒現在如此難。」督軍說。
他還是想說,可能是顏心帶來的厄運。
夫人:「以往每年軍中或者市政廳,都會出幾件大事。自從有了珠珠兒,好幾次都是把危險扼殺萌芽。
天道守恆,沒有兵災、沒有大的民生禍事,咱們就會出些亂子。好在,您的百姓沒死、您的轄區也沒亂。」
督軍一震。
他握緊了夫人的手:「的確,最近太平不少,結盟也很順利。好些日子沒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