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生亦何歡，死亦何懼
老將軍突如其來的一番舉動，著實嚇了眾將士一跳，但好在將士們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並不會輕易造成騷亂。
眾人只是靜靜地看著老將軍所在的高台，等待著老將軍接下來的指示。
眾將士們抬頭望向高台的目光滿是疑惑不解，這些都被老將軍盡收眼底。
只見他的嘴唇緊抿，一雙虎目緊緊凝視著底下的眾人，與眾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望著底下那群意氣風發的少年，那一張張充滿朝氣活力的容顏，有那麼一剎那，老將軍想要將視線閃開，但最終卻只是猶豫了半秒鐘不到的時間，就被老將軍強行移回了想要閃避開來的目光，重新與眾將士相望。
只是這一次，雙方的目光的再一次交匯，他的眼神已經變得堅定無比。
在眾人的視線盲區，老將軍的雙手死死扣在講桌的邊緣，雙手因用力過度而顯得有些蒼白，手背和手臂的青筋紛紛凸起，但他卻恍若未覺。
老將軍站在高台之上，能夠清晰地看清楚底下眾人的一舉一動，但越是看得清楚，他的內心就越是痛苦無比。
台下那一張張充滿朝氣與活力，稚氣未脫的少年面孔，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青春的氣息，這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然而此時此刻，他究竟在想什麼？又要幹什麼？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他在心中無數次反問自己質問自己，拷問自己，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了嗎？真的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嗎？
他的腦海里宛如漿糊一般，僅剩下一片混亂，胸膛彷彿被千斤巨錘錘中一般，沉重地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心臟也仿若被人揪住似的，無時無刻不在體會著心如刀絞般的酷刑。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這一切本不該讓你們來承受的，這種事情就應該讓我這個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頭子來承擔才對，只是我終究還是太沒有用了！你們如果要怨，就都沖我來吧！」老將軍已經不知道這是今天第幾次在心中苦喊了，他只知道他此時此刻的內心是拒絕的，更是崩潰的。
時間每拖得越晚一分，他的內心就越煎熬一分，既然多想無益，且只會越想越痛。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有些事情，避無可避，不管內心再這麼痛苦，有些事情終究還是需要得有人去做，而眼下的自己更應該堅定內心，最應該去做些什麼！
也正是如此，他才能咬緊牙關，一次次堅定自己的信念。
老將軍的嗓音突然間就變得沙啞，語氣也更顯低沉，但任誰都能聽出他聲音里的堅定不移。
只見他緩慢而堅定地開口：「這次的戰爭已經不僅僅是和異族戰鬥，還要和看不見摸不著的病毒作鬥爭，最關鍵的是這種病毒的傳染性十分強大，一旦感染，必死無疑！還會牽扯到身邊的戰友，給祖國和人民添麻煩……」
頓了頓，老將軍繼續給自己打氣，再一次堅定自己的信念，但眼淚卻忍不住地往下掉。
終於，他終究還是說出來了他內心的想法，遲遲說不出來的話，「將士們，病毒從感染到發作需要十分鐘，如果……如果不能在徹底喪屍化之前拼掉更多的敵人，和異族同歸無盡，就請……就請……」
就請什麼？
老將軍嘴唇囁嚅，微微顫抖，短短几個字，卻始終難以說出，但眾將士都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默默捏緊了自己拳頭，手指關節處因為用力過猛而顯得有些泛白。
聽到這裡，他們的內心很煩躁，很慌亂也很無助，已經開始在做最壞的打算了。
眾將士默默咬緊了牙關，他們的嘴唇逐漸變得乾裂，喉嚨處也感覺彷彿被什麼硬物堵住了一般，悶得他們快要喘不過氣來，但大家卻都出奇地靜立在原地，絲毫不見一絲慌亂之色，他們還在等待，繼續靜靜等待老將軍的下文。
猜測終究只是猜測，他們一定要等老將軍把話說完，把話說清楚些，把話說明白，他們才肯放心，至於放心什麼？恐怕他們自己也不知道。
明明知道老將軍接下來要說的話既然能讓飽經滄桑的他都如此的難以啟齒，多半不會是什麼好話，他們也尋求不到一絲的安慰，可偏偏他們就是想聽，想聽老將軍把話說完。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老將軍始終難以說出，將士們也始終站得筆直如松。
這麼長的時間都過去了，老將軍卻仍舊只是沉默不說話，他們知道，他們的心中那個最壞的想法應驗了。
他們都已經明白，也已經確信了這這個想法，無非就是盡量不要給還存活著的人添麻煩！
一時間，眾人的心情可謂是複雜到了極點。
就在眾人都以為今天恐怕是等不到老將軍把他想說的話說完了，今天的集會也即將到此結束之時，老將軍卻突然鬆開了緊抓講台的手，三步並作兩步，快步走到講台前面來，與眾將士們直接面對面站定，彼此之間再無阻擋之物。
直到這一刻，眾人才發現，不知何時起，老將軍早已老淚縱橫，淚水打濕了他胸前一大片的衣服。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映照著老將軍滿是淚痕的臉頰，顯得他是那麼的落寞凄慘，那麼的蒼老無力！
將士們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想看看他究竟還想幹什麼？還想說些什麼？
卻只見老將軍理了理帽檐，挺直了腰板，最終又緩緩低下了頭，向著高台下的將士們深深鞠了一躬，咬緊牙關大吼：「就請你們為自己留一顆子彈，請君赴死！為了你們身後那數千萬正在撤退的民眾，也為了我國十幾億的人民，更為了生我養我的祖國，拜託了！真的拜託了！」
老將軍的話一說完，預想之中的恐慌，騷亂卻沒有到來。
底下眾人聽完老將軍的話，心中的想法只有一個：「生亦何歡，死亦何懼！」
(PS：說真的，你們的肯定真的感動到我了，感動到我想哭！萬分感謝「大帥皇姑屯到了」再一次的五張推薦票！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