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林艾助攻韓煊桐
翌日，天清氣朗，清風和煦，完全沒有了炎夏的酷熱。即便是枯林，依舊輕風拂面。
來到晏都這些時日，除了枯林，林艾不知還有哪裡是他的容身之地。
此前，他曾多番聽他的師父說過：無論身在何處，便是自由翱翔的鳥兒，都有穩固的容身之地。而他來到晏都這麼久，卻沒有半點歸屬感。
甚至，在他極落寞之時，他竟想擺脫束縛，找到一個真正屬於他自己的地方。
然而這般想法只能暗自思量，他卻從不敢說出口。弱水從來波光粼粼，他呆站在弱水河畔，回憶從前……
數十年前，他開始有了記憶，他的記憶是從那片荒涼的大漠帶來的。
那日，他神情恍惚，只記得烈日當空，他手持一柄銹跡斑斑的短劍，在大漠的沙樑上小心翼翼地前行，稍有行差踏錯，左是一望無際的沙海，右側是深不見底的黑湖，而前方一片渺茫，根本瞧不見未來。
誰來救救我……
林艾心中所思，想快些離開這兒。
「你醒了。」
林艾睜開眼睛，只看到四下荒涼一片，只有一名位中年長相的男子坐在他一側，他頭髮凌亂，面目早已被風沙吹得狼藉凌亂。
林艾搖了搖頭，未開口。
「莫非你不會說話？」那中年男子提起林艾的手臂，把了把脈，小聲道：「你竟沒有脈象，莫非你沒有生命？」
他是個高人，診完后，並未多說，便示意林艾先躺下休息。
至於那柄短劍，從那之後，他再未提起，而林艾也再未見過。
此後，不知過了多久，林艾便跟著他學習法術，亦學了許多人間的心術。
那收養他的人便是九玄天尊。
九玄天尊，這人只在傳說中出現過的男子，卻只收了一位入室弟子，而這弟子竟不是妖，也不是人。
直到九玄天尊魂歸極樂。
多年後，林艾才知道，原來他非人非妖亦非仙，甚至於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到底是什麼。
九玄天尊待他極好，便是自己畢生所學，他都傳授於林艾，而林艾自有思想，唯一認得的人便是九玄天尊。
至於心術與謀略，在他來到晏都之前，從未用過。
若非鮫骨劍重現人間，他又怎會為了完成他師父的遺願，放棄無拘無束的生活潛進晏都。
他識得人心，亦看的透人心，這是心術，他亦看的透人的真心和本質，譬如青龍孟嶧的真身。
那日，他跌落水坑，不過是掩了面目，後來一想，青龍又如何，照樣鬥不過他。
心術權謀，並非林艾心中所想，他太聰明，學了不過短短几年，卻比許多人一輩子學到的都多。
「不早了，該走了。」
林艾從不將枯林這小迷宮放在眼中，他常暗自嘲諷：這枯林若是我布下的，世間便無一人能夠自由出入，若是進來了，便只有死路一條。
走出枯林，不過午時，他不感覺熱，只覺得心裡有些累，若是與人斗心術，他早已勝了，可九玄天尊讓他來找鮫骨劍，便是在難為他。
鮫骨劍重現人間，他太好奇：師父曾說過，當年我在大漠帶的那柄短劍狀貌猙獰，通身煞白，若非結了銹跡，不正是鮫骨的顏色嗎？九玄天尊亦不敢確定，去了一趟人間后，鮫骨劍便再未出現過，從此銷聲匿跡。
「若非鮫骨劍重現人世是假的？」林艾突然停住，眉頭一皺，若有所思地盯著遠處。
「並非。」
孟嶧又出現在他面前，他雖無敵意，卻使得林艾心情煩躁。
「怎麼是你？」
林艾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四下無人，林艾卻毫不擔心。
「鮫骨劍重現人間，乃是天意，人人都想一統三界，若非有一點風吹草動，又怎會有現在的亂象？想必你早已清楚，這世間只有一名女子，可隨意踏進弱水，進出無阻。若非這個消息，晏都又怎會丟失這麼多女子？」
「痕迹這麼明了，難道還需你告訴我？此事本就與鮫骨劍有關聯。不過……」林艾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孟嶧，抬頭道：「鮫骨劍就在弱水對岸，你若想統一三界，只管去拿便是。」說罷他便轉身欲離開。
「慢著！」孟嶧不屑道：「難道你不想？你莫名出現在晏都，不就是為了鮫骨劍嗎？眾所周知，得鮫骨劍者得三界，你也曾說，你是和我一樣的人，不就是想得到鮫骨劍一統三界嗎？」說罷孟嶧嘴角露出一絲邪魅笑意。
「一統三界若是只有一把劍便可，那世間的權謀之術就沒有半絲作用了。孟嶧，你身為四大神獸之首，不但掌管人界，又與天界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為何還會在乎多這一點權勢？我以為四大神獸正義凜然，不想你竟也是欺世盜名之士！」
「我不過是想與你聯手，難道你不想早點得到鮫骨劍嗎？」
「那女子一日未找到，你便一日達不到不了你的野心。」
林艾話未多說，轉身便朝孟嶧劈了一掌。
孟嶧側身一躲，險些中招，他騰空躍起，死死盯著林艾，知曉鬥不過他，便化成一條巨龍騰空而上，瞬間消失不見。
我原以為世人野心勃勃，不想連神都是這樣！
韓煊桐多日未回，聽聞韓谷生這幾日又要離開晏都，便想回去多住幾日，讓韓谷生安心。
雲墨平一如既往敷衍，她抓著韓煊梧的手腕，目送韓谷生出城后，往日的熱情立馬變得冷淡。
她與韓煊梧的馬車在前，韓煊桐獨自一人跟在馬車后，剛到家門外，韓煊梧驀地下了馬車，對韓煊桐冷面相對。
「韓煊桐，既然爹已經走了，你便回你的竹林，好歹安逸點。」
韓煊梧語氣強硬，全然不像對自己哥哥說話的語氣。
「韓家便是我家。」
韓煊桐久不歸家，說這話時竟有些底氣不足。
「你不就喜歡竹林嗎？每次爹爹在的時候，你表現恭敬，爹爹走了，你便立刻回到竹林，莫不是讓這城中百姓看我們韓家的笑話不成？你說過你喜歡竹林，安逸，如今是怎麼了，竟喜歡喧鬧嘈雜的街市了？」
「韓煊梧，你說話別太過分，你別忘了，我是韓家長子！」
「長子又如何？整日連家門都不回的長子算什麼韓家人！」韓煊梧聲音低沉，卻字字誅心，若非雲墨平在，韓煊桐恐怕早已認為他的身份只是任人踐踏的庶子。
韓煊桐拳頭緊攥，恨不得狠狠打她一頓，細細一想：韓煊梧再怎麼說也是他的妹妹，況且她所說屬實，自己的確常不歸家，按著平日的習慣，他現在應該是在竹林。
一番言論下來，韓煊桐平日便少言寡語，況且這惡語相對的人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他不好再說什麼，便一言不發，準備離開。
「韓煊桐，她這般對你說話，你就這樣聽之任之，也不反駁嗎？」
「怎麼是你？」
原來替他辯駁之人竟是林艾。
韓煊桐不願惹是生非，拉著他便要離開。
「放手。」林艾輕拉開韓煊桐的手，走上前去，話不多說，直接狠狠抓起韓煊梧的胳臂，怒道：「你是何人？竟敢這樣對他說話？」
林艾眼神實在可怕，韓煊梧亦不畏懼，畢竟是在韓家門外，韓煊梧諒他也不敢對自己怎樣。
她道：「你是何人，竟敢對本小姐如此大膽？你睜大眼睛看清楚了，這是我韓家門口。」
「哼。」林艾輕語，他狠狠甩開韓煊梧的胳膊，韓煊梧一個趔趄差點倒地，若非雲墨平與綠芙在一旁扶著，恐怕她已經摔倒。
「你對的哥照樣如此，你年紀輕輕，心思竟這般狠辣，以後還了得？你哥哥不與你計較，是他大度，你卻咄咄逼人，處處挑釁，看來還是沒有人好好調教你！」說罷林艾一個反手上去，欲教訓韓煊梧。
「林艾！」
韓煊桐生怕他闖禍，一把抓住他的手，將他拉了回來。
「你……」韓煊梧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從小到大，便是韓谷生與雲墨平，都未讓她受過這樣的委屈，如今竟然被韓煊桐的朋友這般對待，她自然咽不下這口氣。
「娘。」
「誒。」雲墨平自然順著她，幸而門口人並不多，韓煊桐也聰明，他知道韓煊梧的脾氣性子，趁她還未發作脾氣，便生拽著他趕忙跑開了。
到了城外，韓煊桐大口喘著氣，這才如釋重負，仿若離開了晏都城，才能如此輕鬆，看著城門偌大的晏都二字，他竟抿嘴淡笑。
「你很開心嗎？」
「輕鬆。」
韓煊桐回答的淡雲流水，卻更像釋懷一般神色淡雅。